第42章

怅然离开了东市，我闷闷地朝北市的云如胭脂行走去。唉，其实方才锁定的两个目标，我还觉得圆记珠宝比较有希望的。毕竟，玉器雕琢，没人会管雕工长啥样吧？可是卖胭脂的，可就不一样了，像在现代，哪个买化妆品的不是长得如花似玉的？现身说法比较有说服力啊，唉！我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也许，方才我不该那么刁钻的，拉下脸去求二掌柜，兴趣他会给我一个展露才艺的机会吧？”我沮丧地想到，突然回过神来，暗骂自己没骨气。“曾蔓若啊，人家都那样损你、看轻你了，你还有必要多想吗？没必要为了两口饭，连自己的自尊都给卖了！”我想起二掌柜被我气的样子，又不禁笑了起来。

很快我就来到云如胭脂行，这次，我在店门没有受阻了。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尽量用自己认为最美丽的姿态去面对这个考验。

时值下午时分，胭脂行里的顾客却很少，显得冷清。只有两个穿鹅黄色长衫的年轻女子在台前说笑。其中一个已经绾了发髻，她看见了我，露出吃惊的神情，忙推了推旁边未及荆的女子。

那较年轻的女子见了我，也吃了一惊，却很快恢复平静的神情，走了过来，问道：“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是很轻柔的，带着三分的笑意，秀气的鹅蛋脸看上去更是温婉可人。我心中不由一暖，她，可不像那些世俗之人一般看待我这样的落魄之人呢！

“我……”我望着她明亮的双眸，突然有了勇气和自信，“我想在这里找份工作。”

“什么？”台前的绾了发髻的女子显然听见了我的话，不禁蹙眉尖叫道，“就凭你，也想在我们云如胭脂行找差事？”她的语气是极其惊愕和轻蔑的，我早做好了碰钉子的准备，但见她这样，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曼嫂！”那年轻女子回过头，有些训斥的口气，但她的声音是那样的甜美可人，听上去并不令受者恼怒，“你忙你的去吧，我来跟她说就好。”她一脸的笑意，有股春风化雨的魔力，让人无法抗拒。

“是，云姑娘。”曼嫂表情有些讪讪地，依旧嫌恶地打量了我一眼，便转身去整理货架上的东西，不再言语。

我疑心那曼嫂也只是店里的帮工，这个看上去和善可亲、含威不露的云姑娘，才是这云如胭脂行里的正主？

因云姑娘这般礼待我，我心内很是感激，不禁朝她一笑：“敢问姑娘，这店，你可做得了主？”

云姑娘嫣然巧笑道：“小女子云如，正是这胭脂行的掌柜！”

云如！天哪，她还未及荆，竟做了京城里最大的胭脂行的掌柜！我不禁更是吃惊地打量了她一眼，鹅蛋脸、柳叶眉，皮肤白皙，双瞳剪水，仔细看上去，竟还是有些孩子气的。只是她一开口，便是很有领导的风范，让人打心底敬服。

我不禁由衷感慨道：“想不到云姑娘年纪轻轻，便做这么大的生意，真是才貌双全，让人佩服啊！”

云姑娘听我赞扬她，脸颊起了一丝红晕，甚是可爱，她笑着说道：“小女子只是帮家父打理生意而已，何德何能，敢称才貌双全！”

我见她脸红谦逊的样子，暗觉可爱好玩，便又朝她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她被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忙说道：“姑娘来我们胭脂行，不是为了特意夸我而来的吧？方才姑娘可是说，想来我们胭脂行找差事吗？”

“嗯，是啊。”我忙点头道，生怕云姑娘也和世俗之人一般看我，忙毛遂自荐道，“其实我是中了毒，才变成这般模样的。我，对胭脂水粉很有研究的。”

“哦，是吗？”云姑娘用意味深长地眼神打量了我一眼，笑道，“姑娘，你可是外地人士？”

难道这里还排外吗？竹山村好像也属于京城管辖的，所以，我不算外地人，只能算个乡下人吧？我这么想到，便底气十足地回道：“我不是外地人。”

“既不是外地人，怎会不知我们云如胭脂行的行规？”云姑娘嫣然笑道，“实在对不住了，我们云如胭脂行，只用云氏家族的女子。这是家规，恐姑娘也不能例外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清淡的，但却包涵了一种不容置喙的权威。我有些被震慑住了，竟然一瞬间无计可施！这就是所谓，温柔的强权吧？（貌似，用词不当，汗……）

她实在是个太厉害的女子！我心里不由感慨，也深知许多生意间的潜规则（祖传秘方），只好叹了口气，说道：“那么，叨扰姑娘了！”不管怎样，她没有像其他世俗之人一般，用有色眼光看我，这点礼遇，就足以让我心存感激了。

我望了望门外的暮色，轻叹了气，苦笑道：“多谢云姑娘，我先走了！”

云姑娘却有些惊讶地望着我，突然和声叫住我，问道：“姑娘你，可是有什么难事，不妨说来听听？看看小女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当然，除却姑娘要在我这儿找活干。”

西下的霞光斜照到她身上，她的双眸宛若精灵般动人，她的笑容是我见过最美的，宛若花开。她，年纪才这般小，就有这样的本事经营这么大的生意，有这样说话的艺术，有这样善良的菩萨心肠，只怕，她不是凡人吧？云如，如云，既美且好。我在她面前，突然变得很低，很小。

然而我骄傲的自尊，还是勇敢地站了起来。我承认她比我优秀，但，我也并非那么卑微的。我感激地说道：“多谢云姑娘，我……我只是想找份差事，有个立足之处便可。”

“嗯，”云姑娘沉吟了一会儿，方笑着问我，“不知姑娘你，想找什么样的差事呢？

连碰了两个钉子，一个硬的，一个软的。我心里也突然没了底，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这时，正在整理货柜上东西的曼嫂似若无心地差了句：“云姑娘，我倒知道，她能做什么呢。”

“哦，说说看。”云姑娘有些意外地说道。

曼嫂走了过来，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眼，笑着说道：“今早在东市买玉钗的时候，听说，叙王府要招几个丫鬟。条件嘛，看上去，这位姑娘……倒是符合。”

“叙王府？”我一听这名字，突然想到叙王爷，难道是他的王府，我不由心跳加快，“可是叙王爷的府上？”

“是啊，可不就是冉叙王爷的府上嘛，”曼嫂得意点头道，“我听说啊，叙王府要招几个丫鬟，要求相貌都不要太好的呢。”曼嫂看了我一眼，捂嘴轻笑。

她说这话，明显就带刺，但眼下，我心里却满心欢喜的。叙王府？要是我能进去，那该多好，既有了落脚之地，又可以见到他……

我不禁脸红了，问道：“曼嫂，叙王府在哪里？我该去哪里应聘？嗯……就是该怎么进去？”

曼嫂有些惊愕我的反应，说道：“叙王府，就在毓乐区那里。姑娘你往东市走，随便问问便知。”

“多谢曼嫂！”我满心欢喜地说道。

“姑娘你……”云姑娘有些不解地看着我，“为何这么想去叙王府？听说……那里常换丫鬟的，恐怕……条件，比较苛刻点。”

怎么会呢？我想起冉叙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孔，他那样好的脾气，我可是少见的。而且，他府里竟然要相貌不太好的丫鬟，难道他……不好美色？他不会有断袖之癖吧？我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忙不停地骂自己的想法荒唐，这样诋毁了自己的王子。

我笑着对云姑娘说道：“没有关系，我，吃得了苦的！谢谢云姑娘，谢谢曼嫂，我先走了！”

她们俩看我的反应，都有些不解。毕竟，给人家当下等丫鬟，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好事，平白无故地，身份就低人一等了。

“希望姑娘有好运！”云姑娘也笑着与我道别，她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本事、这样的性子，是我见过的最为出色的女孩。今日能遇见她、认识她，真是三生有幸啊，真希望日后有机会能和她成为好朋友！

我笑着朝她挥手道别，满心欢喜地走出了云如胭脂行，心里想着：这下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哈哈，我的“近水楼台”，我的王子——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