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竟然还听到了轻微的笑声。韩愠允无比郁结，他们这样到底是什么样子？其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没有想到吃避孕药的是她，选择不要孩子的也是她，算起来根本怪不了这个人，可她就是气，尤其在听了那样的话。结婚？笑话。
不知道是不是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笑声又没有了，最后只剩下电脑开机，还有键盘的声音。沈淑英后来并没有来，韩愠允住院期间明子来过一次，看到陆维的时候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个鸡蛋了，然后便是愤恨的眼神送上，弄得陆维第一次有了一头雾水的状况。不过话说，他真的是副部级干部吗？为什么这几天那么空闲呢？
一直以为不过是说笑，韩愠允出院之后却受到了陆维的“追求”。但这个追求也只是送个花，打个电话。可就是这样才在同事间闹得沸沸扬扬，连院长都笑着问她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真人。她只能装着打哈哈，她都不怎么能见到真人，因为他似乎又“忙”了起来。
韩愠允不为所动，好像是灰姑娘忽然得到了水晶鞋，但她心中的只有惶恐。每个人似乎都变了，她说不清那里不同，但这种感觉一直隐隐刺着她。沈淑英什么都没说，她也好，陆维也罢，甚至连韩黎允的名字也鲜少提到。韩愠允一直怀疑陆韩两家在沈淑英一代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可她似乎并没有立场问。
“虽说他害你糟了那么多罪，但——”明子凑到韩愠允耳边小声地说。
“打住！”韩愠允瞥了明子一眼，明子委屈地坐回了自己位置上。几天前开始，明子的态度可谓180度大转弯，不就是快递零食的时候加了她那一份吗？至于吗？
“可是我真的觉得他不错啊，长得好，职位高，对你也好。你知道吗，在收到花或是接到电话的时候你的样子会让我感觉你恋爱了诶，和你呆了那么久即使是在何御寒面前我都没有见到过呢！”明子还想说，她真的觉得不错，不过更重要的是两人毕竟有了关系，她虽然大大咧咧，但对于这些事还是很保守的，相信韩愠允也一样。
猛地一惊，韩愠允整理桌子的手停了下来，可一想到韩黎允，心就又开始揪起来。她摇了摇头，她从来都看不透陆维，如果跟这样的在一起……打住，为什么我会想到要跟他在一起？韩愠允烦躁地拍了拍脸，继续整理。
“喂，我就说了这几句，你不用自虐吧。”明子用原子笔敲了敲韩愠允的桌子，韩愠允一瞪，她立马缩了回去乖乖坐好。
明天要去见韩爸爸，韩愠允打算去买一条裙子，不过不找明子一起去了，跟她一起想买的素色裙子又变成了朋克风格。
韩愠允刚独自走出幼儿园的门，便见到一个人高昂着头骄傲地看着自己。不是做梦，她回来了。
她变得更加美丽动人了，踩着近十厘米的高跟鞋，艳丽的裙摆随风飘动，就这样到了自己面前。她说想跟自己谈谈，韩愠允点了点头。然后便见她转身走到一辆跑车身边笑着跟驾驶座上的男人耳语了几句，那个人在她脸颊上落了个吻，车便扬长而去。
是因为，她抛弃了陆维？
这个想法一形成韩愠允就再也不能将其从脑袋里抹杀。似乎并不满意韩愠允看着车离开的方向发呆，韩黎允略微皱了皱眉，但马上掩去，抬手招计程车。
“好久没回来，这里变了很多啊，那些建筑都是新建的吧。”
“恩，政府这几年很上心，招商引资也做得很多。”韩愠允随着韩黎允的目光看去，这个城市的建筑建得越来越高，有时抬头看去竟害怕看不到头。
韩黎允听后只是笑，看着韩愠允的目光多了丝玩味，韩愠允有点紧张，低头吸起饮料来。
“你还是没有变，遇到事情总不愿想下去，即使心中一片清新。怎么，为什么不问我这么多年都不回来，你明明最想知道的不是吗？韩愠允，我看不起你，从小到大就是这样，装做一副乖孩子的样子，每个人都夸你懂事善良，就连陆家那个讨厌的小孩子也喜欢你，如果不出意外陆维也马上应该是你的了吧，你凭什么？如果我——”
“说够了吗？”韩愠允冷冷打断。
“哦，忍不住了，露出爪子了？”韩黎允讥笑，她就是讨厌她，如果没有她的话
“我只是觉得可笑，既然你提出来了我也不隐瞒。我的确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回来，但相比于这个，我更希望你永远不要回来，这是真心话。还有说到陆维，是你抛弃了他吧，刚刚车里的那个男人你跟他关系应该不错，怪不得他会提出跟我结婚，真是讨厌的人啊。”韩愠允自嘲地摇了摇头，心却止不住疼了起来。一直，一直都是这样，真是讨厌。
原来——韩黎允笑出了声来，这可真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了。她挑了挑眉，目光变得深不可测。
“是啊，我抛弃了他，因为他总是忙着自己的学业。虽然住在一起让我觉得很甜蜜，但还是弥补不了我心中异乡的孤独感，所以在他从西藏回来后我就离开了。”她仔细看着韩愠允的表情，深怕漏掉任何一个情绪。
“不过韩愠允，你应该也知道吧，不管是谁，妈妈、爸爸……这些你最亲近的人最后还是只是我的，即使我伤害了他们，离开了他们，他们的心里还是只会有我，而你，韩愠允，就只能一直做个代替品。”韩黎允俯过餐桌倾身到韩愠允面前，轻轻地吐气：“包括陆维。”
韩愠允双手握拳，花了很大的力气才不至于将眼前的饮料一股劲儿倒上那张美丽的脸。韩黎允忽然抚上韩愠允的脸，干脆附到韩愠允耳边说道：“这张脸，真难看。”
……
韩愠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也忘了去买一条好看的裙子。
“谈完了？”男子随口问道。
“恩，算是。”
“那怎么这么沮丧，完全不像我认识的韩黎允嘛。”
“那你认识的韩黎允应该是什么样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韩黎允眯起眼看着男子。
“嗨嗨，我错了。”男子摊摊手，坐好启动汽车。
慢慢打开车窗让风吹进来，韩愠允支着下巴看着窗外，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笨蛋。”
“哈？你说什么？”
“没什么。”韩黎允关上车窗，“快点吧，否则赶不上飞机了。”
韩愠允第二天依照计划去了监狱，昨晚翻衣柜时韩妈妈突然想起什么，找了一番后拿出一条浅蓝色的裙子对她说穿上看合不合适。韩愠允小心地剪下标签换上走到韩妈妈面前的时候，韩妈妈说很漂亮。
裙子是一年前买的，那时沈淑英想要做生日礼物送给韩愠允的，可刚好碰上班里孩子出了点事，忙了很多天结束之后竟然忘了。韩愠允本来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沈淑英今天看到韩黎允的事，但在静静听完沈淑英说的话后，便决定闭口不言了。
今天她依旧走过那道大大的铁门，坐在了只有一镜之隔的韩明正面前。
似乎已经习惯了监狱的生活，虽然韩明正的身子还是瘦但却比几年前好很多了，气色也好了很多。看到韩愠允到来，韩明正心情不错，说话的语调也不自主地上扬。
“你妈妈的身体好吗？上次来的时候还感冒了，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
“恩，很好。这个学期妈妈没有做班主任了，相对于之前轻松很多。”
“这就好，你也正式工作了吧，幼儿教师虽然累了点，但圈子也比较简单，你呆在那里也好。然后好好找个贴心的朋友，一辈子这样简简单单就够了。等我出来啊——”韩明正突然停了下来，表情有点凝重。
“怎么了，爸爸？”韩愠允问道。
“啊，我是在想已经4年了啊。”韩明正微笑着，眼角的皱纹变得更多了。
“恩。”韩愠允点点头，“对了，爸爸，带我来的那个狱警刚才跟我说你好像可以减刑，真的可以吗？”
韩明正一听，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呵呵笑道：“本来是这样的，可后来好像是程序上出了什么问题，他们需要在讨论讨论，减刑的是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是因为我们上边没有认识的人吗？”韩愠允看着韩明正略显苍老的脸，一字一句地说。许多东西此刻一股脑儿地都拥进脑海里，未知名的情绪控制着她的一切。
“愠允，你怎么会这么想！爸爸都说了——”
“爸爸，你想韩黎允吗？”韩明正严肃起来，却被韩愠允打断。她此刻的声音很幽，似乎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韩明正有点转不过来，但还是答道，“自然是想的。”似乎觉得说得不够好，末了还加了一句，“毕竟你们都是我的女儿嘛。”
这样啊。
“爸爸，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可能要结婚了。”韩愠允露出了笑容，不紧不慢地说。
“结婚？和谁？”韩明正大惊，怎么这么突然，上次淑英来的时候也没有提过啊？
“陆维。”
……
走出监狱看着那扇铁门缓缓关上，韩愠允便拨通了那个号码。韩明正最后说的话是“兜兜转转，还是变成这样了”，但似乎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他知道吗？可能是陆爷爷害得他要整整十年呆在这里。不知道吧，沈淑英应该也不会说，因为她看着陆家人的眼里最多的总是一种亏欠。那个把自己牢牢挡在外面的过去，韩愠允也只能选择呆在门外。
婚姻，不过是普通的屋子，可以用就好。但如果能发现其他的用途，自然最好。
幸运的，电话通了。接起来的时候，陆维那边似乎有人在向他汇报什么，但很快，那个声音就没有了。
开头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扭捏，韩愠允很快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陆维开始也并没有说话，韩愠允握着手机的手亦开始出汗。不知道过了多久，韩愠允才听到他的回答。
“现在有空的话来我工作的地方吧，我还有一点工作，你来的时候应该结束了。”
“好。”韩愠允记下了地点，打的到了那里。公职人员工作的地方啊，韩愠允起了股丝淡淡的忧伤。
陆维其实并没有让她等，她到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办公大楼门口了。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坐在办公大楼处供公务员餐饮休息的地方，韩愠允问道。进来的时候她像个满身泥巴的孩子走进干净的屋子一样害怕地不敢触碰这里一块瓷砖，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在陆维身边，忽视过往所有人探奇的目光。
“既然我们要结婚，这些以后都要习惯的，不是吗？”陆维替韩愠允点了一杯果汁，他知道韩愠允现在最讨厌什么，也知道那些看着自己的人在想些什么，但很特别的，他并不讨厌，甚至有点喜欢，这种感觉，好久没有了。
韩愠允被噎地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面的话。陆维一直习惯于周旋这些，而且只要他愿意就绝对不会让一个人难堪，但——韩愠允好像并不包括在这里吗。
“韩愠允，我给你最后一次思考的机会，你要想清楚。至于结婚后，你仍可以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也不用陪我参加那些无聊的应酬，我只要求你一点，就是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和我站在一线，，自然我是不会离婚的。你呢，有什么要求？”
要求？是啊，要求……
“我爸爸这次似乎可以得到减刑的机会，但不知为何出了些状况，你——能帮忙一下吗？还有——妈妈一直想要一套能晒到阳光的房子，不用很大的，就是就是……”到这里，韩愠允再也说不下去。她知道自己在微笑，放在桌下的手却紧紧地抓着裙子，手上的汗也将裙子湿了一块。
“既然结婚，那么他们也将是我的父母，这个我自然会上心。”
陆维答应地很爽快，韩愠允也松了口气。知道这样不好，感觉自己好低好好低，可也只能这样。
“其他还有什么吗？”
“那个，你不怕你那些同事知道我是韩明正的女儿吗？”很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选择和我结婚，就因为？可话到嘴边便只变成了这个。
“那你介意吗？作为韩明正的女儿？”陆维反问。
韩愠允摇了摇头。
“那我就更不会在意了。”
……
韩愠允跟陆维在几天后就注册结婚了，没有特意去挑适合嫁娶的日子，也没有特别找时间去，中午出去了一趟便办成了，原来闪婚就是这种感觉。韩愠允看着手上红色的本子，不知怎么非常想笑。
沈淑英没有反对，陆正华更是乐见其成，而韩明正的减刑也正式批了下来，一切似乎都进行地很顺利，虽然沈淑英没有接受陆维给的房子。
办证之后韩愠允并没有直接搬去和陆维住，反正过几天就办宴席了，也不在乎这几天。韩愠允电话通知了周明璃等人，很自然地等来一阵阵胖骂。不过木已成舟，大家最后还是冷静下来，周明璃最后还张罗着回来当伴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