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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黛玉淡淡道:“嫂子从前对我的情义,我已还尽,我只与你有恩,绝不欠你。嫂子从前对我是不是真心,嫂子心中明白。”

说中心事,宝钗面不变色,推开宝玉拽她袖子的手,端了面道:“我只道与妹妹不分彼此,才把哥哥之事来烦你。看来我想错了妹妹。”

黛玉不耐道:“你哥哥犯错在先,怪不得店家得理不让人,让他受些处罚是他应得的。再者我不能拿这事去烦太后,让世人说太后是非不分,今后叫皇上如何治理天下。这道理想必嫂子比我懂。”

但听得湘云带着睡意的声音道:“谁呀,打扰人家睡觉。”

黛玉道:“语蓉,请人出去。”

宝钗笑道:“原不过小事一桩,妹妹不便管也就罢了,妹妹既已睡下,我也不打扰妹妹,我先走了。”

宝钗无法,只得无功出来。宝钗在前,宝玉在后,一路无话回房。宝玉令人锁了院,着袭人、秋纹、麝月看着,不许宝钗出门一步。

待璟庭宴罢,水溶处置完公事,一先一后前来看视时,黛玉正睡得安稳。语蓉、若萱便将宝钗之事禀告了,水溶暗道:姑娘长大了。见黛玉安然无事,放心离开。

次日,贾政方得信,怒气横生,也只好先办此事,带了财物出头了结此事。

去了方知,店大欺客。去了方知,客大欺不了店。

醉心酒楼

次日夕阳的余晖斜洒下,暖暖的光晕萦绕。

黛玉又去了另外几处生意,见了林家人,看过帐簿。林森派人送信,请黛玉回卧香楼。原来贾政等人请了北静王爷水溶做说客,水溶便拉了璟庭同来做中间人,摆明了皇上立场,讲了朝中律法,众人无话可讲,认由按律处置。

各家送来古玩珍宝,算作赔偿,林森便在酒楼宴请众位贵客。

另一厢林森请黛玉入静室,随意选几样留下把玩,黛玉略看了一眼,正看见那面古色铜镜静静地卧在里面,闪着冷冷的光,黛玉拿起仔细一瞧,正是自己送给宝玉的那面,冷哼一声放下了。林森又把贾府送来的财物单指给黛玉看,黛玉看到那些金叶子,叹息老人家到了老年,也不能省心,还要为子孙操心。随手装在箱子里,欲自己带回。

随即唤紫鹃、雪雁、春纤、语蓉、语琴、若萱、若南来挑选。

几人嬉笑着拿起这个看看,放下那个瞧瞧,银铃般的笑声不绝。

语蓉等四人见了这般光景,彻悟黛玉的为人--真心相待,在心底暗暗赞叹,便也不拘礼节随意选了起来。黛玉留下了那面铜镜,算是物归原主,又挑选几样。

水溶留下与宾客周旋,暗嘱璟庭送黛玉回府,璟庭方知惹到的是黛玉。

贾府

夜幕降临,流光飞影灭。

黛玉乘车,璟庭在侧,一路小心护送回府。黛玉娉婷神仙态,璟庭轩昂非凡体,一双人儿双双走进,先入老太太房中请安,璟庭即转身欲随黛玉出来,贾母扬手喊道:“云上公子,留步,我有说问你。”心中乃道:这年青人气宇不凡,一身尊贵之态,想必非一般人物。他眉宇间对玉儿全是爱恋,难道玉儿的终身在他身上。

璟庭止步,含笑目送黛玉出房。

收回目光,迎视贾母。见贾母也在凝视他的举动,面上带笑。

贾母清了嗓子问道:“云上公子非我朝人?”

璟庭道:“我原是释瑛国人。”温和有礼,尽显文雅。

贾母心道,果真如此,又道:“我的玉儿已两次由你护送回府,对你好颜色,已是破例。平日里对他表哥也避着的。”

璟庭谦道:“我知道,是林姑娘看得起我。我也极尊重林姑娘,不敢有丝毫轻视之意。”

贾母挥手道:“你知道就好,去吧。”

璟庭告辞,转身出门,贾母忽道:“你如何称淑怡?”淑怡是太后闺名,世上只她父王、母妃、亲兄弟姐妹知道,她才有此一问。

璟庭回身轻声道:“是我姨母。”

贾母不再发话,璟庭也不言,出来去潇湘馆。

话说黛玉与紫鹃、雪雁等人进府来,见到人人忙成一团,懒得多过问,便径直回到潇湘馆休息。湘云,探春正在院子里说着话,黛玉便把带回的东西分了她二人,又给老太太、惜春、凤姐、李纨、周、赵两位姨娘送去。

璟庭长身玉立,脸上浮着笑容,掀长衫迈步入院。见黛玉靠窗而坐,正呆看那面铜镜,神色凄惶,他心中极不舒服。知那是她送与宝玉之物,对二人间的情谊,他有些生妒,恨那分离的十来年,何时她对他也这样魂神相守,心念牵挂!

走进屋,展颜笑道:“姑娘有心事。”

黛玉抬头,见到他的阳光般笑容,面色莹润如玉,只觉心底一宽,方才心头阴霾消散开,摇头舒展开眉头。

璟庭见她面色晴开,笑道:“姑娘若有不愉快,不要闷在心里,说出来心里痛快些。或者写下来,再撕个粉碎,让它成不了你的烦恼。”作了个撕的动作,扬手散花。

心中一笑,黛玉放下铜镜道:“方才有,现在没有了。”

璟庭道:“这样就好。对了,我有东西送姑娘。”

小心取出一个素色锦缎方帕,仔细打开,掌中心一只珞璎别澜镯,镯上雕着红梅。镯中间围着一对耳坠,莹白的颜色,白芙蓉盛开式样,珠玉晶莹,闪着光泽,不招摇却又惹眼。

黛玉展凤目看,极喜欢这两样东西的式样。她本是极有情致的女子,平日里即过着精致的生活,对美的东西有着本能的喜爱。嘴上偏道:“你从哪个铺子里弄来的?”

璟庭急道:“这两样东西可是仅此一件,绝无雷同,是我设计专门定制的。”

黛玉淡淡一笑道:“看不出你会的还真不少。”

璟庭道:“我只为你一人设计,别人可是休想。”神色、目光极认真。

黛玉扑哧一笑道:“我信,你不用这么严肃。”

璟庭展着手,目光炯炯看着黛玉神色,黛玉伸玉手去取他掌中物,指尖极轻的碰触缎帕,帕下璟庭掌心,璟庭身如暖流传遍,人不自主伸另一只手握住黛玉柔荑。

黛玉嗔她一眼,四目相对,璟庭眼中柔情入目惊心,黛玉脸上绯红,急抽出手,转身不看他。

黛玉娇羞之态,璟庭情难自禁,转到她面前,双目深情正视她,把手中物放在桌上,取了耳坠,举到黛玉耳边,黛玉沉默着自己取下原带之物,璟庭粗手笨脚、小心翼翼给黛玉戴上,生怕弄痛了她。黛玉任她笨笨的动作,等他戴好。璟庭退后两步仔细端祥,甚觉满意。又取过镯子,要为黛玉戴,黛玉劈手夺过,自己套在腕上。落下袖子,不给他瞧见。

璟庭憨然一笑,就像是得到心爱礼物的少年,喜不自胜。

平静了心湖,璟庭方道:“这对耳坠是‘流环玉芙开’,那只镯子叫珞璎别澜镯。”

黛玉轻声道:“好名字,很相衬。”

紫娟、雪雁等人早退出去,二人相对无言,依在窗前,只有静静的月色,月也无言。

那一幕幸无人撞见。

又是一日的晨曦,阳光明媚,明媚得人心情也格外好。

黛玉一夜好睡,湘云因黛玉不再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也跟着睡得踏实。紫娟、语蓉几人小心着不弄出动静,日上三竿,黛玉方娇慵懒起,湘云也伸着懒腰起身,二人神采奕奕。

净脸、匀面,各自坐在菱花镜前,紫娟梳理着湘云长发,为她束起海棠花发髻,插好金钗。

镜中人粉面红润,俏脸生春,雪雁伸手抚黛玉秀发如缎,笑道:“姑娘气色越来好,头发更光滑了。”

黛玉微微一笑。

湘云道:“她这阵子气顺,心顺,当然面色好。”

雪雁为黛玉梳好发髻,插好头饰,对镜照光彩照人。

梳理毕,黛玉因想着邢、王夫人毕竟是她的舅母,于礼是她的长辈,宝钗是她的嫂子,不能失了礼数,她原也不是小气之人,便唤紫娟、要雁又挑了些实用之物给邢、王二夫人、宝钗送去。

岂知王夫人、宝钗早去了老太太房中。宝钗原被锁在房中,宝玉昨日出门前交待,至晚间才可放宝钗出来。宝钗倒也不急,坐在房中一心做针钱。

薛姨妈一夜无眠,眼睛红肿,一早就过府来,先与王夫人、宝钗会过面,同到贾母房中等消息。

原来贾政与宝玉一夜未归,只送信来说赴宴,众人心中无底,坠坠不安,而王夫人心中尤伤那些财物,不该泡在薛姨妈的眼泪里,一时心软,无端的受了损失。

贾政、宝玉宴罢回府,红光满面,来到贾母房中晨昏定省。

一应礼毕,贾母怪他们道:“怎么去了一夜?”见二人平安归来,放下担了一夜的心,释怀躺下,有些困倦。

薛姨妈忙问道:“事情怎么样了?”神色急忧,可怜母亲爱儿心。

宝玉答道:“全摆平了,姨妈尽可放宽心。”薛姨妈一时没反应到宝玉对她的称呼,此时顾得上的是她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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