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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另有其人

语鹂瞅瞅沧励,又飞速瞟了眼玄机,蓦地跪倒在地。

“你这是干什么?”玄机惊得手一抖,险些拿不稳茶壶。

“婆婆!语鹂恳求,求你开恩,别再折磨洛月和银狐了,让他们走吧!求你了!”语鹂两眼汪汪,可怜巴巴的望着玄机。

“胡闹!”玄机婆婆重重放下茶壶,面色阴沉。

“前辈,我们不是胡闹。此次紫檀姑娘中毒,难道婆婆还看不出银狐的真心么?”沧励叹息,起身扶住语鹂,动之以情,

“沧励知道,真心爱上一人,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只要能白首偕老,一生一世,哪怕只能活一天也知足。那种被人拆散,天各一方的痛楚沧励深有体会,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如同行尸走肉。”

“沧励……”语鹂看向沧励,心中说不出的苦涩。百年来,自己何尝不是备受煎熬。

“银狐百般纠缠,因为他知道,紫檀姑娘情深义重,怎可能顷刻间就判若两人,冷酷无情。他这样不屈不饶,无非是不愿舍弃,不愿相忘……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二人几经生离死别,难道婆婆当真忍心?”沧励死死地盯着玄机,期待她脸上能出现哪怕是一丝的动摇。

“洛月九死一生,也有赖银狐割臂献血,照料一宿。对洛月,他用情至深,一路追随,不舍不弃,可如今却甘愿销声匿迹,只为保洛月平安……”语鹂忍不住抽泣,

“婆婆,银狐要走了。他要真走了,洛月就再也见不到银狐了……”

“他要走!”玄机婆婆瞪大眼,一脸惊诧。

“是,这次紫檀姑娘遇袭,银狐愧疚,认为是自己一手造成。所以,为了紫檀姑娘不再受到伤害,他……”

耳边,沧励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玄机握紧蛇杖,感到思绪正一缕一缕从脑间蹿出,飞散到很远很远……

“梦终于醒了……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乐极生悲吧。都说一个人过于贪婪,最后便会沦为一无所有。也许我太不知足了,所以上天惩罚,收回了一切。是啊,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洛月的,不是我的,不是紫檀的。也许我应该感激,让我有了这样一个美梦,只是醒来的时候真的好痛……”

“不要让我离开洛月。不论她是神族还是魔族,银狐爱得是她不是她的身份。我知道她现在很痛苦,需要我在身边。也许,现实残酷,但我不会退缩,不会让她重蹈侍渊前辈的覆辙,让她遗憾伤痛一生。在银狐心中,不论洛月紫檀,她都是我未过门之妻。因此,银狐决不会轻言放弃!”

“你我本有婚约,怎可嫁给他人?难道你都不记得了?此生此世,永不分离?”

“你若真心爱洛月,就该放她做自己所想,何苦牵绊,让她伤忧。就算是洛月,她也会希望你早日忘却,各自幸福!明白么?”

“我在想,我这样狠心,死后会不会下十八层地狱?”

“洛月……傻丫头。就算你是紫檀如何?就算你是魔尊的女儿又如何?不论何等艰险困苦,只要与你携手,我银狐上刀山下火海又何惧?只想不到,就算口是心非,独自悲恸,你也能这般狠心拒我千里。我银狐心甘情愿为你而死,只是你离我而去永不相见,我是万万不能忍受。”

紫檀苦离去,银狐寻踪迹。

万般狠心拒,一心不舍弃。

轿中咬唇泣,轿外哀悲切。

毒发命一线,无畏灵血济。

苦命鸳鸯,于心何忍?

玄机婆婆长叹,缓缓起身:

“你先起来吧。”

“婆婆……你答应了?”语鹂喜笑颜开,莫非言语奏效,婆婆动容了。

婆婆没有说话。回想第一次见到紫檀,破其封印,魔族身份显露,那张惊慌失措,布满泪水的脸至今记忆犹新。起初自己不以为然,觉着可笑。可时日一长,每每见到紫檀落寞孤寂,暗自神伤,心中便莫名难过。夹杂在魔族与女娲族,介于绝梵和圣姑之间,是何等的心力交瘁,进退两难。紫檀,你善良大义,敢爱敢恨,却也终被情势所迫,不得不冷漠无情。这就是孽,为何你会落得和亲生娘亲一般,为情所累,左右为难。

“前辈?”沧励轻声,唤醒沉思的玄机。玄机如梦初醒:

“纵使我放走紫檀,可她始终是魔尊之女,如何逃得了?”

“婆婆,紫檀嫁给了酆都城主沧励,已是天下皆知。这不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么?就此放了紫檀,让她做回洛月,有何不可呢?”语鹂依然跪着,婆婆不点头,自己绝不起身。

“话虽如此,万一魔尊赶来,发现被骗,你二人可就万劫不复了!”婆婆正颜厉色。这不是闹着玩的,以尊主的个性,一定会将整个酆都铲平。

“这个我们早已想清楚。紫檀姑娘是我们的恩人,若没有她的良策,我与语鹂今生都无法再见。如今我们不仅面对面,还终结连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紫檀所赐。此时此刻就好比偷来的一般,能过一个时辰便一个时辰,一日便一日,只要相伴左右,此生足矣。”沧励紧紧握住语鹂双手,无比坚定。

“沧励所言即是,婆婆,就请你成全了洛月吧。任何后果我们一力承担!”语鹂噙着泪,却笑的无比甜。

“你们……”玄机婆婆哽咽,无话可说。

清晨。

天蒙蒙亮,银狐便起床。想着趁时辰尚早,四下无人,安心离去。不料鬼使神差地,却晃到了洛月房前。

银狐啊银狐,你还在眷恋些什么,快走!虽然心底百般催促,可步子却怎么也迈不开。

情不自禁地,银狐继续走近,伸出手,战战兢兢地碰到门。

里面,洛月应该还在熟睡,又过一日,想必恢复了不少。有玄机婆婆,语鹂和沧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银狐苦笑,没了自己的死缠烂打,洛月自然平安无事。一想到这,银狐迅速缩回手,强逼着自己莫再逗留,快快离开。

一路上人烟稀少,只有一两个早起的商贩正在张罗着开铺。

银狐两眼无神,茫然若失地走着。脑中不断闪现各种画面,茶馆,古音林,仙霞山,邬陀镇,小木屋……往事云烟挥之不去,银狐心如刀绞,狠狠地捏紧拳头。

酆都城。银狐转过身,看着越来越远的城门,心底越发空得慌。

“这么慢!我等你很久了!”

银狐猛然回头,顿时错愕,莫非在做梦?

眼前一身素服,清丽雅致的女子不正是洛月!

褪去紫纱,洗净冷艳,黄衣灵动,翩翩少女。一切彷如隔世,银狐颤抖着张开嘴,却说不出半个字。洛月,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银狐奔过去,将洛月拥入怀中,紧紧抱着。

“真的是你?洛月,你回来了!”怀里温热的体温,淡淡的幽香,银狐肯定,这不是梦。

“银狐,你怎么可以不告而别,不管洛月了?”怀中,洛月娇嗔责怪。

“对不起……对不起……我……”银狐又惊又喜,语无伦次。

“算了,下不为例。”洛月钻出怀抱,调皮地挤眉弄眼。

“你,怎么会在这?怎么会变回了洛月?难道是偷跑出来的?”银狐冷静下来,方才被幸福冲昏了头,现在细想一下,疑云重重。

“那你得好好谢谢玄机婆婆!”不远处,语鹂沧励左右搀着玄机,正走来。

“这是怎么回事?”眼前这三人眉开眼笑,其乐融融,搅得银狐一头雾水。

“婆婆法外开恩,让你二人比翼双飞,还有什么好疑惑的?”语鹂叉着腰,嘟囔道。

“婆婆?”银狐难以置信,不确定地瞅向玄机婆婆。

“呵,婆婆看上去铁石心肠,可见你二人为情所困,愁肠百结,也实在不忍。紫檀,我已视她为女儿一般,怎见得了她日夜痛苦?既然语鹂作为紫檀嫁给了沧励,我就还洛月自由身,成人之美。”玄机婆婆脸上浮现少有的慈爱。

“还不快磕头谢恩!”见银狐一脸木讷,语鹂又好气又好笑。

“大恩大德,银狐没齿难忘!”银狐重重跪地,感激涕零。

“婆婆,我们若走了,尊主那?”洛月托起玄机枯黄的双手,惴惴不安。

“放心,婆婆好歹是三大长老之一,尊主那边我自有交待。”婆婆气定神闲,拍了拍洛月的手。

“你们早些动身吧,找一处世外桃源,就别再回来了。”两人不走,事情就不算完。语鹂这心里依旧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好了,银狐,快起来吧。”玄机婆婆扶起银狐,

“临走前,我还有一事交待。”

“婆婆请讲。”银狐恭恭敬敬。

“你有所不知。紫檀体内有阴阳两气相冲相撞,每次碰击都会灵力耗损。婆婆无能,无法推断缘由,可若再不设法解救,紫檀终会气虚而亡。”

“什么!”银狐大惊失色,

“婆婆可有办法?”

“所以你二人要快快找到魔界另一位长老,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为何找他?”洛月寻思,魔界三大长老只见其二,这天机老人已经销声匿迹多年。

“当年,你娘亲手将你交给了他,如今你气息反常,相信只有他知道何由。”玄机婆婆模凌两可,轻描淡写。

“……那……我如何找到他?”洛月心知婆婆不愿多说,也就作罢。

“如果我没猜错,你只要寻得浊气最甚之处便是天机的藏身之地。”玄机婆婆深深记得当日碧池,敏寻身上的麒麟血气。麒麟兽已经苏醒,天机老人也就露了行迹。只是数年过去,隐匿多时的天机重出江湖,实在耐人寻味。

“浊气?”银狐不解。

“天机老人为麒麟神兽的主人,浊气也是因为麒麟苏醒排浊所致。紫檀,你是否记得敏寻姑娘来碧池一事?”

“是,可这与敏寻有何干系?”洛月一下来了精神,此事牵扯出敏寻,似有蹊跷。

“你又是否记得敏寻曾说他们与妖兽缠斗,以至师兄重伤。”

“是,婆婆还问她是不是受了伤……莫非?”洛月惊呼,难道他们遇上的正是麒麟兽。

“你猜得没错。当日我嗅出敏寻身上麒麟血的炙气,那种气味独一无二,绝不会有错。敏寻一行一定是碰上了灵兽,并且有场恶斗。”

“难怪萧南会五脏俱裂,经脉尽断。麒麟兽真那么厉害?”洛月唏嘘,回想流连客栈内,圣姑三人面色苍白,气虚体弱,与灵兽之战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好在萧南死里逃生,平安无事。

“身为四大灵兽,神力自然不容小窥,你们切记,万事小心!”玄机告诫,又琢磨着,

“圣姑一行从蜀山而来,到达酆都。你二人大可沿路查探,寻得污浊之地易如反掌。”

“多谢婆婆提点!”银狐再三感谢。

“嗯,找到浊气之地,便能找到麒麟兽,也就寻到了天机。届时,你就道明身份,他自会相助。”玄机婆婆紧紧握住洛月双手,依依不舍,

“找到了天机,祛了两气,就跟银狐远走高飞,好好度日吧。”

“谢谢婆婆……”洛月抱紧玄机,眼泪吧嗒吧嗒得往下掉。一旁的语鹂也看着动情,眼眶湿润。

“好了,快走吧。你虽是大病初愈,不可劳累。可是两气之事不可再拖,要尽快找到天机老人。银狐,紫檀就交给你了。”玄机婆婆松开洛月。

“婆婆放心!银狐一定好好照顾洛月!就此拜别。”银狐抱拳,神色凝重,随即揽起洛月。

“告辞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洛月一步三回头,心中难舍。

“谢谢婆婆没有告知。以洛月和银狐的脾气,若是知道我与沧励以命犯险,是定不愿离去的。”见二人走远,语鹂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他们真该感激你们。记住,发现任何异像,定要通知婆婆,婆婆就算拼了这把骨头,也不会让你们有事!”紫檀一走,语鹂沧励也就背负了罪责,倘若魔尊发难,自己一定全力以赴,保护周全。

“婆婆莫担心,我们会谨慎小心的。”沧励轻松一笑,眼神温柔,顷刻将一切担忧融化殆尽。

“好,婆婆也要即刻赶回邬冥山了,后会有期。”玄机收拾好情绪。离开魔界数日,该回去了。

“婆婆慢走。语鹂会好好带着花蛊,就犹如婆婆和洛月一直陪伴身边。”语鹂轻轻摇晃着小木盒,强忍泪水。

“好!”今日种种,让许久未感受人情的玄机动容。玄机轻叹,随机转身,蛇杖一挥,瞬间消失在了金光里。

西域龙岩山。

“所以,你就回来了?”低沉浑厚的声音。

龙岩大殿上,铉妖法王正襟危坐,头顶紫晶蛇蝎冠摄人夺目。两旁列着形态各异的妖兽。殿下,蜒舞跪在地上,抽泣呜咽。

“……银狐哥哥……不知去向……请父王降罪!”

“算了,此事怎么能怪你。你一直那么乖巧,想必这次也惊吓不少。”铉妖憋着心头乐。

“是蜒舞没用……只是……那噬心针叶……为什么会变成……摄魂草?”蜒舞始终弄不明白。父王给的明明是噬心针叶,可玄机他们却一口咬定洛月中的是摄魂草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铉妖悠悠地摸着络腮胡,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原来当日,蜒舞心软,答应救银狐出去,不想自幼单纯,不善心计,一下就被铉妖法王识破。法王也不责怪,反倒顺水推舟,告知了锁链口诀,并顺势挑起蜒舞妒火,企图借刀杀人以绝后患。蜒舞心善,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愿加害于洛月,法王便以摄魂草为噬心针叶,谎称只是让洛月忘掉银狐,并不会伤及性命。摄魂草与噬心针叶相似,蜒舞没有辨出,于是矢口答应。

“破游,你怎么给本王的是摄魂草,是不是想死!”铉妖眼珠子一转,抓起一旁妖兽就发威。破游吓的腿一软,扑通倒地。

“小的……小的一时眼花……大王饶命!”破游尖嘴猴腮,连连磕头,整张脸因惊慌失措变得更加扭曲,嘴边的两缕胡须都搅缠在了一起。

什么?真的是摄魂草!蜒舞心一凉。

“办事不力的东西!”铉妖恶狠狠道,一面看向蜒舞。

“就是这东西坏的事,你想怎么处置都随你!”

眼见破游磕得额头都渗出血,蜒舞不忍:

“算了,事已至此,就算处置了破游,也于事无补,只是……哥哥那……”蜒舞只怕,洛月死了,哥哥会因此痛恨自己一辈子。

“你的心思父王懂。父王一定解释清楚,绝不让银狐误会你。”蜒舞想什么,铉妖心知肚明。这傻孩子自小倾慕银狐,在她眼里,世上就没有什么事能重得过银狐。

“多谢父王!”蜒舞破涕为笑,赶紧抹干眼泪。

“好了,现在高兴了?”

“嗯……不过,那洛月……我……”蜒舞耿耿于怀。终究是自己错用了摄魂草,导致洛月丧命。

“洛月?哼!区区人类,攀上妖界银狐王,就是该死!”铉妖晦气,洛月小命能留到今时今日,已是大发慈悲。

“那洛月不是……”

“好了,洛月已死,以后任何关于她的事本王都不想听……”法王匆忙打断,不耐烦地摆摆手。

“是……蜒舞告退。”蜒舞也不敢多言,乖乖退下。父王迄今都不知,洛月是魔界尊者的女儿,酆都城主的新夫人,不是什么无名小卒。现在阴差阳错,中毒身亡,魔界,冥界必定扰起轩然大波。当日,那帮人宣称要银狐哥哥的血来救洛月,也不知是真是假。如今哥哥只身在酆都,想必凶多吉少。

蜒舞惶恐,回头瞟了眼铉妖。这件事还是先瞒着为妙,倘若父王知道了,必然勃然大怒杀去酆都救人。到时正面冲突不可避免,两方必有死伤。蜒舞沉下气,一人做事一人当,下毒的是我蜒舞,万不可牵连银狐哥哥和整个妖界。哥哥,蜒舞该死,全因妒忌丧了心智,才惹出这些祸事。放心,蜒舞一定血债血偿。

“好了,起来吧。”蜒舞前脚离开大殿,铉妖法王便喊破游停住。破游傻笑几声,抬起血迹斑斑的脸,胡须上还挂着血滴。磕到现在,前额早已血肉模糊。

“算你聪明!”铉妖露出阴邪的笑。

“是……法王吩咐,小的怎敢怠慢!”破游摇摇晃晃地起身,顿感天旋地转,脑袋昏沉。

“哼,不错。若不是你略施小计,怎么瞒得过蜒舞!”说完,铉妖仰天大笑,惊的妖兽们一哆嗦。

摄魂草的掉包计能瞒天过海,全仰赖破游。破游为妖界最厉害的炼毒师,所有毒虫毒草均经他一手培养,可谓了如指掌。蜒舞自被铉妖收下做义女,苦心修炼,钻研毒术,区区噬心针叶和摄魂草,就算形状相似也不至分不清。破游故意在摄魂草上洒下噬心针叶特有的清香,鱼目混珠,才让蜒舞没有发现。如今东窗事发,法王便一口咬定是破游失职,拿错毒草。可是明眼人都知,以破游炼毒师之资,怎可能拿错?也就只有心地善良的蜒舞会相信。

“那我们要不要去将银狐王请回来?”一个小妖战战兢兢地问道。

“不急。你们先派人去酆都查清楚,那洛月是不是真死了?我怕蜒舞心软,下不了手!”铉妖心狠狡诈,生性多疑,不见洛月尸首,始终放心不下。

“那就是死要见尸了,小的明白。只是我们都不曾见过那姑娘……”小妖们抓耳挠腮。

“一群蠢货!既然蜒舞见过庐山真面目,何难?”

“是是是,法王英明,法王英明。”小妖们猥琐地邪笑,争先恐后,百般讨好。

“杂碎!”法王没好气地甩开袖子,一脸鄙夷。

岷水村。

“今夜就在这留宿,天凉了,小心身体。”银狐贴心嘱咐,洛月推搡道:

“干嘛!把我当成身体孱弱的千金大小姐了?”

“还说呢。赶了几天路,你这脸色越发苍白,我怎能不心疼?”银狐握紧洛月双手。

接连几日徒步赶路,一为避免洛月施展灵术造成更大损伤,二是洛月既已褪去紫衫,收起魔翼,有意隐藏魔族身份,飞行之术自然不能显露。

“小题大做。”洛月嗤之以鼻,环顾四周。简陋的木屋,家中摆设除了桌椅便只剩下张破烂的小床,就连房门也只是条褴褛布帘遮掩着。

银狐摇头:

“不过一年之久,岷水村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我也好奇。你不是说,岷水村富庶祥和?看看现在,乌烟瘴气,人去楼空,这都成死城了。”洛月嘟囔道。

“话是这么说。可村后的紫竹仙山真是座仙山,潺潺溪水,源源不绝,哪怕人界三年大旱,都未见干涸。”银狐游历人间数年,事无大小都知道点。

“三年大旱……唉……若不是蜀山掌门传书苗疆,我和圣姑根本不知此事。”洛月恍惚,上蜀山祈雨仿佛就在昨日。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心中不觉凄凉难过。

“不知者不罪。除开那些修仙练道之地,人界有两大世外桃源,不受外界烦扰。一处是碧池灵水庇佑的仙霞山,另一处就是女娲五灵镇守的苗疆了。”

“苗疆…….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都不是曾经的我了……”洛月失落起来。

“傻丫头~你就是你,还能变成别人?身份不同,族类不同有何干系?不要自寻烦恼了。”银狐温柔打断,不愿见洛月愁眉苦脸。

“什么自寻烦恼啊……”一个老头,颤颤微微地走进房里,手里端着碗。全身骨瘦如柴,脸色蜡黄。

银狐连忙上前扶住,让老人坐下。

“我们在烦恼如何上紫竹仙山。”洛月接上话。

“你说笑呢。这仙山又深又陡,人根本进不去。你们哪,莫做傻事,休息一夜就速速离去吧。”老人边说着,边哆嗦地将手里的碗放到桌上。碗里躺着两个发黄的馒头。

“老人家,这村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变成这样?”银狐言归正传。

“唉……我们也不知道是触怒了哪路神灵,把这救命泉水变成了这样,整个村子也被莫名瘴气笼罩。每每晌午才过,天色就暗下来。更骇人的是还闹起了妖魔鬼怪,抓走了不少孩童,全村上下人心惶惶!”

“那……后来呢?”洛月好奇大发,忙追问。

“老天怜悯,数日前来了三个仙人,不仅将被掳的孩童找了回来,那妖怪也再没出现。”

“仙人?什么仙人?”洛月心里嘀咕,莫非是圣姑他们。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听……他们说他们是什么蜀山峨眉的……那儿都是仙人修炼的地方。”老人一脸神往,

“不过,为了帮村里找回孩子,他们也伤的不轻……总之,是咱村的大恩人哪!”

是圣姑他们!看来麒麟兽一定是躲在了紫竹仙山里。洛月朝银狐使了个眼色。

“来来来,家里没什么东西,你们就将就吃点馒头吧。”老人忙招呼着。

“老人家,我们年纪轻轻,一顿不吃不碍事。您还是留着自己吃吧。”洛月忙推脱。眼前老人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额上还渗着虚寒,想来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

“既然如此,这村子怎么荒废成了这样,人都上哪去了?”银狐岔开话题。

“他们走后,虽然妖怪再没有来,可这浊气越来越重,搅得村子终日阴沉,暗淡无光。草木农田全都枯死,不少人也染上重疾,一命呜呼。剩下的人还不赶快逃命。我是老了,腿脚也不利索,只会成为他们的负累。我老头一生生活在这,就算死也不愿死在异乡啊……”老人重重地咳了几声,脸色发青。

“您快别说了……”洛月轻轻拍着老人的背。难怪,昨日在源城看到不少难民,没准就是从岷水村逃过去的。

“这浊气确实污秽,凡人呼吸久了,不染病才怪。”一踏进岷水村,银狐便浑身不对劲。麒麟排浊真是害惨了这帮村民。

“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了,早些休息吧。”老人起身。

“老人家,现在粮食这么珍贵,这馒头您还是自己留着,我们不打紧。”洛月忙把碗揣进老人怀里。

“这……”

“您别客气了,我们不饿。”银狐也附和道。

“诶,好好……”老人喜笑颜开,宝贝地揣着碗走了出去。

“哼!这天机老人,明天上了山我非……”洛月气地拍桌。

“干嘛?还要兴师问罪不成?”银狐连忙打断,正色道,

“你现在都这样了,还想自讨苦吃!”

“我……”洛月语塞,索性背过身,生起闷气。

“好了,别生气。你身体状况如何,自己更清楚。你就乖一点,别强出头,免得害了自己。”银狐软下来,柔声劝道,

“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还要上山找天机,到时定会碰到麒麟兽,得养精蓄锐才是!”

“我知道了……看那老人家意思,这深山是没法走进去了……”洛月耷拉着脑袋。

“这是没办法的事,不用飞的,我们何时才进得了山?”银狐知道洛月厌恶那对魔族黑翼。

“好吧。”洛月转过身,一脸不情愿。

“别噘嘴了。这次我们解决了你身上的顽疾,就归隐山林,再不问世事,好不好?”

“好。不过……我还有一个心愿。”洛月吞吞吐吐。

“什么?”

“你……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女娲后人……侍渊前辈死后,我曾在坟前立誓,必定找到真正的女娲后人,安全送到圣姑身边,以慰她在天之灵。”洛月咬着牙,忍住心底的百般委屈。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自己依然耿耿于怀。

“我明白,只是,找到真正的女娲后人之后,你……如何面对圣姑?”银狐的话一针见血。洛月愣住,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见洛月低头不语,银狐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柔声细语:

“放心。不论什么困难,我银狐都会陪伴左右,不舍不弃。你就做你所想,完成所愿,不要怕!事成后,我们就游山玩水,去你想去的地方,然后找个清静之地,安然度日,好不好?”

“好……”洛月呜咽,抱紧银狐,

“你知道么?这次为了两气寻找天机老人,婆婆说了,我娘亲手将我交给的他……他知道我娘的一切,他知道为什么我体内会出现另一条不明之气……他什么都知道!他肯定知道我为什么会由圣姑抚养,他肯定知道谁是真正的女娲后人,他也一定知道那人在哪!……可是……我好怕,我好怕当我知道一切后,好不容易堆砌的勇气又会坍塌。我真的好怕……”压抑已久的担惊害怕一股脑得泻出来,洛月哭得更加放肆。

“别怕!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过。只要记得,万事有我!”银狐揽紧洛月颤抖的身体,心如刀绞。

“这样……我们什么都不听!什么也不提!只要天机老人治好那两气,我们就走!好不好?”洛月猛的抬头,眼泪婆娑。

“好好好,我什么都答应你!”银狐忙哄道,一面轻柔地拭去洛月满面的泪水。

洛月放心,孩子气地一笑,钻进银狐的怀抱。

邬冥山。

魔冢大殿。

两旁的巨石雕像,东倒西歪,四分五裂,碎块洒落了一地。祭坛内,烈火已灭,只剩下黢黑灰烬。身后的密室石门也落得残缺不全。这里显然经过一场恶斗。

一片狼籍中,漠穹正盘腿而坐,闭目凝神,周身被炙岩真气包裹,红光闪烁。

“漠穹,伤势如何?”玄机婆婆火急火燎地走进来。

“休养几日,已无大碍。不知尊主下落如何了?”漠穹缓缓睁开眼。

“尊主法力了得,我们根本追踪不到。他一日没什么动作,我们就一日找不到他!”玄机心急如焚。真没想到,自己一回来,魔界竟发生如此变故。

“怪漠穹无用,阻止不了尊主,让他魔性大发,丧了心智。”漠穹站起身,悔不当初。

“你都险些丧命,就莫再怪自己了。魔尊要习得魔功,我们身为长老,无权干涉。唉……本以为侍渊香消玉殒,尊主在此闭关,或许会想通一切,不再意气用事,图添杀戮。没想到,他这牛角越钻越尖……”玄机捶胸顿足。

“此言诧异,我看侍渊之死非但没让尊主醒悟,反而变本加厉,让他戾气更重。否则他也不会修炼魔功,急功近利,以致丧心病狂。”漠穹重重叹气,一切皆因一个情字。

“你可知,天机已经现身了。”玄机忽然压低声音。

“什么?他出现了?你见到他了?”漠穹大惊失色。天机失踪数年,连魔尊都苦寻不到,为何偏在这时出现?

“那倒没有。只是机缘巧合下,发现麒麟兽已经苏醒。天机藏了这么久,这个时候重出江湖,实在耐人寻味啊。”玄机心中隐隐不安,却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

“此时魔尊两眼阴邪,满身杀气,根本不受控制,何况现在已习得魔功,如虎添翼,更加高深莫测。天机这时现身,凶多吉少啊!”漠穹担忧天机会惨成刀下鬼。

“糟了,我让紫檀和银狐去找天机,万一碰到了尊主,天哪!”玄机惊得一趔趄。漠穹赶忙扶住:

“什么,你让少主去找天机?”

“是啊,你也知紫檀身上的莫名之气,她娘是生是死也不得而知,除了天机谁能解!”玄机慌得六神无主,猛地想起语郦和沧励,

“还有语郦和沧励。紫檀嫁给沧励的消息人尽皆知,魔尊一出去就会听到风声,万一跑去酆都拿人……”

“可是,少主并未嫁给酆都城主,你不过用计让少主逃脱,和那银狐浪迹天涯了。”漠穹不觉欣慰。也好,少主终于不用每日郁郁寡欢了。

“话虽如此,可语郦冒名顶替,简直引火自焚啊。”

“事不宜迟。天机现身,少主嫁人,尊主一定会先去探究这两事。你去酆都,让他们速速离开。我就去找天机,让他作好防备,也可以保少主安全。”漠穹沉着冷静,当机立断。

“好,我这就去。万事小心!”玄机婆婆最后叮嘱一句,便急匆匆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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