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哥儿，你可回来了！快去看看你娘！”一位头发花白的长者向着惊羽这群人的方向急急喊着。
络腮胡男人扔了斧头，就冲了过去。人群立时让出一条道来。
“娘！娘！我回来了。”那叫忠哥儿的络腮胡男人蹲在床前，低低喃道，“您放心，您会没事的。咱们以后还要回乡呢。”
这情景倒让惊羽几人挑了挑眉。这个一路上脾气暴躁的粗鲁汉子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惊羽几人在门外透过人群向里望去，这才看清稻草铺就的炕上，一个妇人神色虚弱得躺着，苍白的脸上泛着异样的晕红，身上盖着条破絮。
“娘，您看，我们有银子了，有吃的了。待会，我就去前面镇上给你找个大夫。”忠哥儿伏在妇人耳边轻轻说着。
然后，猛的起身，几大步就走到战爱闲跟前，恶狠狠得夺过他肩膀上的包裹，献宝似的放到妇人面前。
“哎，小爷的……”战少年瞪大眼，上前几步，就想抢回来。笑话，那可是他的全部家当。
惊羽手一横，挡住他，轻道：“别急。”
妇人干裂的唇微微咧开，想说什么，却是“呕”一声吐了出来，直直吐到跪在一边的忠哥儿脸上。
青青的胃水，从忠哥儿脸上滴漟下来，他却仿似未觉。只惊骇得喊道：“娘，您别吓儿子。您再坚持一会儿，儿子这就带您去看大夫。”说着，扶起妇人，背着她就要往外走。
独孤玄皱了眉：“真是孝子。”然后推了推身边的战少年，“你不是会毒术吗？你去看看她怎么了？”
战少年白他一眼：“你也知道小爷我会的是毒术。她那是病，又不是毒！”
“毒与医本就是一家，你怎么这么一点小病都治不了。”独孤玄不忘鄙视他。
战少年不乐意了，呛声道：“你看看那人，人中虚浮，很显然病入膏肓，哪里是什么小病。况且你说得好听！有本事你自己去医啊。”
独孤玄撇撇嘴，正想说话，却见惊羽身影一动，几个闪身就挣开了村人的压制，上前几步，一把揪住忠哥儿的衣襟：“把你娘放下来。”神色里是少有的严肃与凝重。
忠哥儿一下子愣住，概是没有想到惊羽身手如此敏捷。村人也是蓦然静了下来，为首的几个茫茫然望着自己手上的“武器”，估计还没有看清惊羽的身形就被她闪了过去，正恼着呢。就连独孤玄几人也是呆了一下，不知惊羽这一出为了什么。
一会儿，那络腮胡忠哥儿回过神来，怒吼道：“你要做什么？”而后对门口的人指挥，“还不把这女人扣起来！”
门口愣神的几人这才反应过来，挥舞着凶器就冲了进来。
独孤玄蹙眉，撂袍、抬腿就扫落几人。虽然他不知道惊羽为何从静观其变到如此态度，但他相信惊羽。
围观的众人立时尖叫着散了开去。
后面拿着锄头、斧头的男人们一见这情景，立时二话不说，就将独孤玄几人围了起来，砍的砍、劈的劈，完全农人打架，毫无章法。
独孤玄一面应付着，一面还要计较着分寸，本来还以为是流寇，现在看来这些男人是这整个寨子的劳动力，自己总不能真伤了人家。
颜墨边抱头鼠窜，嘴里边在嚷嚷：“君子动口不动手！”
战少年也不出手，机灵得跑到惊羽身边，朝着独孤玄一挥拳头，咧嘴道：“加油！”
因此，屋外烟尘飞扬，一片乱七八糟。
“都给我住手！”蓦然，一道女声划破长空，落入众人之耳，带着些许烦躁与戾气。
突来的冷厉让激动着的众人一下子怔住了。各个莫名回头看看惊羽，再看看同样被吓着的忠哥儿。
“媳妇，我娘说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不正常，难不成现在你是……”战少年退后一步，小心翼翼得开口。
惊羽没理他一向的胡言乱语，只盯住忠哥儿：“你想让你娘活下来，就把她放下来。你想让这全村的人都死，就带你娘去看大夫。”
只一句话，虽是没有前因后果，虽是无理之极，但那迫人的气势，镇定的话语，却让忠哥儿没来由得觉得自己矮了眼前少女一截。
他狐疑得放下自家娘亲，不确定得问道：“你会治病？”
惊羽也不答他话，径自上前翻了翻妇人的眼白，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怎么了？”独孤玄拨开眼前障碍，走到惊羽面前。
“鸡瘟。”惊羽抬头，吐出两字。
“诶？鸡瘟？”颜墨首先跳了起来，眼中惶恐，“我在书上读到过？这可是瘟疫啊，要死人的。”
一句话，像是十二月的霜，落在了人群之中。众人呆了一下，顿时哭天抢地起来。
“都哭什么？”忠哥儿黑着脸，咬了咬牙，“你们别怕。我待会儿就带我娘离开，绝不拖累你们。”
这群人一直是以忠哥儿为首的，自然不肯。
惊羽这才又仔细打量了下忠哥儿的大胡子，突然笑了下：“果然是有情有义的汉子，值得救。”
忠哥儿抬头看看惊羽，眸中顿时泛光，喜道：“你能救我娘？”
不待惊羽回话，忠哥儿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深深叩头：“之前多有冒犯，我赵忠在此向姑娘赔罪。若姑娘能救得我娘一命，赵忠发誓，愿从此追随姑娘，做牛做马，为奴为仆。”
声声有力，字字坚定。
独孤玄点点头，赞道：“够血性。”
惊羽一掌抵住赵忠的额头：“先别放话，我没打算收你。”
赵忠笨拙得辩道：“是，不收不收，是我自己要跟着姑娘。”
惊羽抚了抚额，跟这么死脑筋的人真是讲不通。她可没想过挟恩要报之类的事情，只是看这赵忠性子顺眼得紧，就这么不明不白得死了实在可惜，才想要帮他一把。
“这人虽鲁直了些，但瞧他性子，必是说一不二。你身边要有这样的人，我也比较放心。”独孤玄倚在惊羽身旁轻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