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你们一个个穿得那么光鲜，怎么会没有银子？别想骗老子！”说着，那男人便舞着大斧大踏步向了战少年而去——因为最大的包袱便在他身上。
惊羽皱眉，虽说她不认为这络腮胡子男人是坏人，但人为财死的例子数不胜数。看他们的样子，该是到了绝境。既然沦为流匪，杀人越货的勾当必然不会少做。战爱闲向来爱玩，再挑衅下去，怕真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你……”
惊羽刚开口，就被远远一个声音急急打断：“不可！不可！”
随声音出现的，是个一身书生打扮的男子，正从一人高的草丛里钻了出来。
惊羽又跟独孤玄对望一眼，警惕中同样带着疑惑，这又是什么情况？
只见那男子背一个竹篓，头戴一顶月色书生帽，身上麻布的衫子早已被草木荆棘刮得破破烂烂，脸上虽是沾染了些许灰尘，依旧藏不住他那出色的容颜，虽不如独孤玄的妖孽，没有柳水仙的妩媚，却是独树一帜的儒雅气息。
络腮胡男人上下打量一番他，喝道：“穷书生，这里没你什么事！滚！”
书生竟然不惧，温吞着声音道：“非也！非也！小可虽人穷，但终归十年寒窗圣贤书，又岂是金钱俗物能比？小可只想奉劝这位壮士，应多积德，切勿伤人才是。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今日你种因，往后终究有果报……”
一番话，没有任何停歇，甚至还有一泻千里的趋势。
惊羽额角顿时流下一滴冷汗：这突然冒出来的，原来是个唐僧啊！
独孤玄嘴角不自觉得抽了几下。
战少年呆呆得低喃一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住嘴！”络腮胡男人大吼一声，震飞树上一排麻雀。斧头在空中划出一条横线，重重砍在身旁一棵大树上，斧刃顿时深深陷了进去，恨意与悲愤顿时弥漫了开来，“好一个人在做，天在看！那为什么我们都要饿死了，国主还不管我们？上天真的在看吗？如果真有灵，该惩罚的是那成日迷恋丹药却不管我们的国主才是！”
一番话让惊羽一行人都蹙了眉。
国主？哪个？
就连那个本来说得振振有辞、大义凛然的书生都愣住了。
围在四周的人们被说中伤心事，自是各个咬牙沉默。
一时间，整个山丘安静无比。
“赵大哥，大哥。”突然，人群后头传来急急呼唤，打断一群人各怀心思的寂静。
络腮胡男人转过头去，扶住跌跌撞撞而来的一个少年：“出什么事了？”
少年跑得气喘吁吁：“快……快回去！你娘……快不行了。”
男人大惊，拽着少年急急就走出几步，而后才想起现场还有刚打劫到的肥羊。
皱眉转身，大手一挥：“把他们和马车都带回去！”
书生张嘴还要说什么，却被络腮男人一斧头空挥到眼前，只得咽了咽口水，皱着眉头被押着上路。
“哎，你们外地来的吧？居然敢走这条路，胆子可真大。”走了一会，书生凑到独孤玄与惊羽身边，开了话夹子，“小生颜墨，几位如何称呼？”完全一自来熟，将话痨的精神发挥到极致，根本没有当人肉票的自觉。
独孤玄看他一眼：“我们只是想去乌城看亲戚的，哪料会碰上这种事。我叫巫玄，这是我未婚妻，那是我家小弟。”独孤玄的名号太大，自然得化名。三人的身份也是之前就拟定好了的，省得遇事后麻烦。
“说到胆子大，还是颜公子够勇敢呢。刚刚多谢颜公子仗义帮忙。不过，颜公子不怕惹祸上身？”惊羽接着问了一句。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总是多少要戒备点的。
“姑娘说的哪里话？”书生正色，拍拍胸脯，“虽然百无一用是书生。但小生总归读过圣贤书，是非对错总是能分清的。见着这样的事情，小生怎可视若无睹。况且，即使那些人做这些勾当是迫不得已的，动用到武力就是不对的。小生有义务劝导他们向善。”
听着颜墨唐僧的滔滔之语，惊羽嘴角不自觉得抽了几下。这丫的，还真是酸儒到彻底啊，读了几本书，就当做自己是圣人了？
再上下打量下颜墨其人，惊羽愈发觉得这人根本就一朽木。
倒是战少年来了兴致，伸手“啪”一下就打到颜墨肩膀上，咧嘴直乐：“你这书生倒是跟我姑父很像啊。你俩不会结拜过吧？”
颜墨瘦弱的身子自然承受不住战少年这兴奋的一掌，顿时趔趄了步子，揉着肩膀，回头哀怨得看眼战少年：“小哥儿年纪不大，力气倒不小啊。还好小生年轻力壮，方能无恙。若是碰上了年长体弱者，岂不是会误伤？所以，小哥儿你以后可要掌握好力道，伤人毕竟是不好的事情。即使你无心……”
惊羽明显看到战少年额角的青筋很欢快得跳了几下，转眼，仿佛看到独孤玄的肩膀可疑得抖了几下。
“说什么呢？快点走！”络腮胡男人再也听不下去这旁若无人的对话了，黑着脸又挥了挥手中的斧头，颜墨书生这才悻悻然闭了嘴。
沿着蜿蜒的山道急行好长一段路，终于在谷底发现一个小寨子。
说是寨子，其实就是谷里歪歪斜斜搭了几排草屋，着实破败不堪，一贫如洗的样子。
“咕咕，咕咕”，倒是几声鸡鸣让惊羽微微侧了目。
中央的围场里，树枝与破渔网搭就的篱笆内，竟有好些野鸡懒洋洋得趴在地上。
那篱笆，虽是简陋了些，却是干净得很。想来，这寨子里的人对这些小家伙宝贝得紧。
“看来这些野鸡是这些人的主要食粮。”独孤玄扫了眼四周，见惊羽一直怪异得盯着那群野鸡瞧，便在她耳边轻道。
惊羽点了点头。这个山谷里的地形想来也是不适合种庄稼的，也只得靠山里的野味跟野果果腹了。
几人正打量着，却见最里头一茅屋门前聚集了人群，都是些老幼妇孺，俱是面黄肌瘦。人头攒动着，讨论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