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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完整人生

她最终选择了他。她想,无论自己的人生多么绚丽多彩,没有他都不能算是完整。

她是个追求自由的人,从小生活在宽松的家庭氛围里,父母对她的生活从不干涉,任她按自己的方式自在生活。他是她的初恋,上大学后,她又交往了几个男朋友,但都分手了,他还是经常给她打电话,逢年过节就给她寄来卡片。

她毕业三年之后决定出国。那天,他出差回来刚到住处便又匆匆赶去机场送她。她说,总感到自己太压抑了,想出去走走。关于她的归期,她不说,他也没问。他没说一句挽留她的话,只是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用彩纸包好的大盒子,送给了她。她上了飞机,一个遥远的陌生的城市在召唤她,她很快便忘了这里,忘了他。她住在一家旅馆里,晚上,窗外的落叶簌簌地落下,她突然想起行李囊中那盒尚未拆封的礼物,她打开一看,是一盒拼图。

第二天一早她背上行囊又启程了。她一站一站地走,不愿过多停留。那盒拼图始终放在她的背包里,有次她差点把它送给自己留宿的那户人家的小孩,但最后一刻她还是犹豫了,她决定把图慢慢拼起来,走一站就拼一块,记录自己的历程。

她在德国古堡拼完了第三十块;她在塞纳河边拼完了第四十块;她去阿尔及利亚拼完了第一百零一块;她在富士山的樱花树下拼完了几乎一半……她边走边拼,对世界了解更多了,却对故土的思念更深了。

几年过去了,他的朋友们都结了婚,只有他还是孑然一身,追求他的人并不少,但他都巧妙地婉拒了。知情人劝他不要再等她了,因为她越走越远,不会再回来了。但他却在自己的博客上写道:地球是圆的,我相信你会越走越近,最终回到我这里。

几年之中,他很少收到她的信,更不知道她的近况,只有一次她在大峡谷的路上给他寄了一张明信片,那时她已拼完第五百八十一块,想家的心情在旅途中时常出现,让她睡不安宁,有时在夜里,她会想起他来,想起他曾挽着她的说去五台山求佛祖。

他也经常梦到她,梦到她带着拼好的图回到了他身边,做了他的新娘。

她真的回来了。她给他打电话说见个面吧。他喜出望外,但还是克制着低声轻轻地应了。

我们都是时间的雕刻品,她笑自己老了,眼角已经开始长出皱纹。但他看她染上了几分沧桑倒是更加美丽动人。她带他去她家,客厅的墙壁上挂着那张拼图,那是一副风景画,像印象派的油画作品,色彩丰富、光线多样,只是它随着她浪迹天涯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鲜亮,但却有一种和她一样的动人之感。

她说,我终于拼完了它,每到一个地方就拼一块,但每拼一块就会想你和故乡,拼到最后一块时我已忍不住要回来了。

她用手指了指画的左下角,那里缺了一块,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他早已鼻子发酸,终于忍不住流了泪。他说,当年他是故意拿走那最后一块的,就是等她回来亲手为她拼完。她也哭了,温柔地像一只小猫靠在他的怀里。

她就是因为这残缺的最后一块才最终做出了回来的决定,回到他身边,和他厮守一生。因为她知道,无论人生多么绚丽多彩,只有找到握住这最后一块的人才能给你完整的人生,否则一切皆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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