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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网贷:借贷危机终结者?金融时代革命家?(2)

耐人寻味的是,一方面是P2P网贷平台祸事频发,另一方面却是平台进入者与交易量激增。艾瑞咨询曾在2013年年初预测:P2P网贷平台会增加161.1%,达到346家,借贷交易规模是680.3亿。但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提供的数据,却双双刷新了艾瑞咨询的保守预计:截至2013年年底,P2P网贷平台数量已达1500家,借贷交易规模突破1800亿。但我们必须正视的是,70家P2P网贷平台爆出的种种问题,让过热的P2P网贷行业正不断发出焦煳味。

“庞氏骗局”式黑幕

试想:假如P2P网贷平台坚守底线,只做平台服务—不揽储,不违规提高收益率,不搞变相理财产品—即使发展速度慢,又怎会一夜倒闭,甚至发生老板直接跑路这样的事件?

今鑫财富事件不是单纯的个案,它是当前P2P网贷乱象的一个缩影。为弄清P2P网贷行业中不良企业的黑幕,《经理人》对今鑫财富做了进一步追查。

《经理人》首先想知道这样一个问题:今鑫财富的老板项国宵,究竟有怎样的背景?今鑫财富平台上的营业执照显示,项国宵是法人代表,公司驻地在上海闸北区的一栋写字楼里,注册资金是人民币2000万。但经《经理人》调查发现,项国宵本是“温州瑞安市高美高卫浴洁具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高美高)”的老板,高美高公司的创立时间是2004年。这样一来,第二个问题出现了:项国宵为什么从实业转向金融?

一位今鑫财富平台上的投资者向《经理人》提供了一条线索:这位投资者曾为了做放贷投资,于2013年8月6日到今鑫财富做调查。当时,项国宵向他表示,高美高还在做出口贸易,年利润有600万~900万元人民币。

疑点很明显。

当时,卫浴洁具全行业出口同比下跌五成。在这种形势下,高美高真如项国宵所说,是在高盈利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在今鑫财富出现困难的情况下,项国宵为什么不把高美高的钱暂时拆借给今鑫财富,以应对今鑫财富的难关?另外,为什么今鑫财富全体员工到高美高找项国宵,却不见其踪迹,以致采取了极端行动—在自家平台上贴出这张告书?

项国宵的行为很可能涉嫌“自融”,就是自己的高美高实际非但不赚钱,而且可能债务高筑。急需用钱的项国宵铤而走险,从今鑫财富的P2P网贷平台上进行所谓的融资,把融资到的钱贴补给了高美高。

但令项国宵始料不及的是,今鑫财富平台上的贷款违约发生了急速攀升,以至于在当年的11月25日,他要求公司发出公告,以自己忙于催收和筹款为由,暂缓发新标(发出借款要求)。再加上平台上的出借人(投资人)的本金和收益的回款期限即将到来……今鑫财富承诺的年收益率高达24%,届时,项国宵拿什么给付?正是在这样的困境迫使下,他选择了“走为上”。

接着,《经理人》又研究了今鑫财富的经营模式。告书里说到的“拯救百位投资者的家庭”,提供了又一条重要信息。如果今鑫财富只是第三方平台,贷款交易只是出借人(投资人)和借款人(筹资人)之间的事,何来“拯救百位投资者的家庭”一说?另外,今鑫财富在2013年11月15日发布的“暂停提现公告”中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现金流暂时紧张,自今日起暂停提现。”我们不禁要问,现金流为什么紧张?作为正常的P2P网贷平台,现金流只能出现在房租、工资、内控系统等基本成本中,而不应该和所谓的“提现”有关。“提现”一词很敏感,它一般只出现在银行,前提是吸储。

如此,我们不得不认为今鑫财富的背后,极有可能隐藏着一个“庞氏骗局”:在借款人违约率攀升的情况下,今鑫财富可能开始大量吸收出借人的存款,同时将后一轮出借人的投资,作为投资收益,支付给前一轮的出借人,直到资金链断裂。

在今鑫财富员工发出告书的第二天,《经理人》以投资人身份和今鑫财富一名叫“雯雯”的客服人员进行了交流。她表示,公司已停止接受投资,自己的工资也没有着落,明天会有公安部门重案组介入取证调查。当问到公司现在亏空多少时,她表示不清楚,但在追问之下,她说内部传言,可能超过公司的注册资本。

今鑫财富从创立到老板跑路,只有短短5个月,然而其运营轨迹,却反映出整个P2P网贷的市场热度。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让我们把记忆调回到3年前,彼时的互联网正兴起一种新模式—团购,一度暴增数千家,然而又在一年中倒闭过半。同样,作为互联网金融新模式的P2P网贷,是否也会步团购后尘?

P2P网贷五大“黑洞”

P2P网贷是通过互联网搭建平台,提供贷款服务,其本质不属于金融,其收入只能来源于服务项目,比如,咨询管理费、成交费等。如果搞理财产品,甚至吸储、违规改变国家规定的贷款基准利率,就是事实上的金融交易,也就意味着“脱媒”,并脱离第三方属性。因此,P2P网贷行业爆发式增长的背后,必然和其迅速脱离第三方属性紧密相关。总结今鑫财富、淘金贷、天使计划和天力贷等P2P网贷平台“跑路门”的背后,可以发现该行业存在的五大“黑洞”:进入门槛低、模式变异、吸储、超高收益率、征信系统缺失。

低门槛导致鱼龙混杂。从发生“跑路门”的P2P网贷平台注册资本看,基本都在1000万至2000万,但这些资本的存在形式即“如其名”—只是“注册”,只有到债务清算时,注册资本才代表“有限责任”。事实上,P2P网贷平台创业门槛非但不高,且很低廉。

《经理人》了解到,新创一家P2P网贷平台,除办公楼租用及前期开办费之外,最大的一笔开支就是购进一套P2P系统。《经理人》曾尝试到行业里询价,发现这套系统最低可以用2000多元买到。然后,搭配服务器,招募客服,公司就可以运营了。正因门槛如此之低,P2P网贷才成了遍地开花的行业。

巨大商机诱入投机者。很多此前在互联网、金融领域里毫无经验的人都冲了进来,他们看中的是一个巨大民间借贷的商机。中信证券指出,中国民间借贷市场总规模超4万亿,为银行贷款规模的10%至20%。因此,借贷市场吸引了大部分非金融圈的投机者进入。比如,今鑫财富的老板项国宵和天力贷的老板刘明武,前者是做洁具用品,后者是做金属铸造,他们均没有在互联网、金融领域从业过一天,他们完全是把P2P网贷看成一门投机套利的生意。

借贷中踩入第三只脚。P2P网贷模式的主要干系人只有三个:前端是借款人、中间是P2P网贷平台、后端是出借人。可以看出,借款人就是市场需求,平台只扮演中介,而出借人则是利益获取者。从平台发展和竞争角度看,重点应在前端,只有让前端的借款人的数量倍增,并释放借款需求,才能诱发后端的出借人出钱。

以“跑路门”中的天使计划为例,这家公司为在平台上释放借款需求,采取的办法是虚增借款人,在自己的平台上发布虚假的借款标书,由此,吸收大量出借人的资金。但正如“庞氏骗局”结果一样,当骗来的钱不足以赔付后,也意味着资金链断裂,骗局到了终点。

贷款权究竟是谁的?关于资金在借贷中的往来,很多P2P网贷平台要求投资人必须先把资金打入平台账户,再由平台把钱转入筹资人账户。而这一模式本身存在三大监管缺失问题:第一,借出钱的权力到底是投资人还是平台?第二,假如投资没有实现,躺在平台账户里的资金产生的利息,去了哪里?第三,吸收大量公众的钱,就是涉嫌违规建立“资金池”,即储备。

高利率的甜蜜陷阱。很多P2P网贷平台为争取出借人的资金,采取的办法是,加大投资回报率,即年化收益率(按资金投出、收回的循环,最后统计一年总收益率)。

天使计划的年化收益率一度还攀到过96%。据网贷之家数据显示,在P2P网贷行业里以年化收益率排名第一的中宝投资,也只有31.13%,显然,天使计划严重背离了行业秩序。

征信系统缺失。P2P网贷平台的资金流转,重点在于借款人是否能还钱?“跑路门”的P2P网贷平台都出现了高倍的债务违约,这和平台缺失征信系统相关。

什么是征信系统?就是可以追索借款人的信用记录和保障措施。用宜信公司CEO唐宁的话说,“竞争对手可以复制宜信,但无法复制宜信的信用系统”。可见,征信系统是P2P网贷真正的竞争武器,缺失征信系统意味着增大风险,如果再加上有意营造“庞氏骗局”,灾难只是时间问题。

作为互联网金融的创新模式—P2P网贷,从2007年在中国零起步,到现在经历了6年的自生长,诞生了如今的规模效应,甚至使招商银行、中国平安等金融大佬也积极介入,说明P2P网贷市场广阔,但行业内部如果仍旧像现在这样良莠不齐,恶性事件和群体事件频发,一定会引发监管层严控,届时,难免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现象,而P2P网贷行业也会进入一轮拐点。

网商贴士

庞氏骗局

1917年,查尔斯·庞齐(Charles Ponzi)在美国波士顿开设了所谓的“证券交易公司”,宣称该公司从西班牙购入法、德两国的国际回邮优待券,加上一定的利润转手以美元卖给美国邮政局,以此赚取美元与战后货币严重贬值的法、德两国货币的“价差”。

这个计划根本赚不到钱,但还是有人冲着50%的高回报率尝试投资。实际上,庞齐是把新投资者的钱,作为快速盈利,付给最初投资的人,以诱使更多的人上当。由于获得了难以置信的盈利,这一消息大范围地扩散开去,庞齐成功地在几个月内吸引了4万名投资者,累积获得的投资超过了1500万美元。

后来,当媒体的报道造成新投资者对公司的质疑和观望,使公司没有新的资金来源去支付先期投资者的利息时,庞齐关掉店门,带着投资人的毕生积蓄逃逸了。

(第四节)直击P2P网贷模式之乱

现行P2P网贷平台的多个创新模式没有错,错在人为!在实际运营中,部分P2P网贷老板及经营者,或隐藏潜在目的,或有意违规,或缺乏风控能力,或根本不具从业资格,正是他们制造出了当下P2P网贷的混乱。

被誉为“互联网金融代言者”的P2P网贷(Peer to Peer Lending,个人对个人的借贷),重重地摔了一跤:据网贷之家统计,截至2013年年底,有近70家P2P网贷平台出现提现困难,甚至倒闭,涉及投资金额超过13亿。

起源于欧美,且在全球发扬光大的P2P网贷,到了中国,怎么竟成了一个巨大的嗜人黑洞?是模式之错,还是到中国后产生了异化,抑或是经营者的问题?

模式有三变

模式,是分析中国P2P网贷发展的关键,它反映了各P2P网贷平台的战略及运营思维。要分析模式,需要先了解P2P网贷的本质。P2P的第一个P,代表借出人(投资人);2就是互联网的平台方;第二个P就是借款人(筹资人)。因此,平台只做中介,借款人通过平台提交借款需求,平台方做线上审核,然后发布借款标,投资人投标,平台不参与到借贷的资金交易中,对于借款人逾期对投资人的损失,平台也不给予垫付。

中国P2P网贷始于2007年,肇始于一家叫拍拍贷的网贷平台,但因中国信用体系不完善,借款人的违约成本过低,投资人难以通过互联网对借款人进行风险判断,也就是说,拍拍贷的投资人有面临着本金损失的可能,所以这一时段的网贷行业一直不温不火。直到2009年,红岭创投提出本金垫付的规则,投资人对于本金安全的担忧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改善。由此,推动了中国的P2P网贷行业进入快车道。

F1赛车,超越对手的关键点在弯道。而P2P网贷的弯道就在垫付,只有垫付,才能让投资人的本金不会因为投资失败而遭遇损失,紧接着,投资人就会愿意到承诺垫付的平台上来,从而可以使P2P平台获得人气和资金,并由此迅速做大规模。

实际上,除拍拍贷承诺不垫付之外,几乎多数的P2P网贷平台为做大影响和规模,都进行各种垫付行为。

最初的垫付模式有两类:以红岭创投为代表的担保公司垫付,以及以人人贷为代表的风险准备金垫付。不过,这两种垫付模式很快被后来者进行了再创新,衍生出以开鑫贷、有利网为代表的P2N模式,即借款人来源于合作的小贷及担保公司,并由小贷及担保公司提供担保,平台不参与借款人的开发及本金垫付。

总的来说,可以把拍拍贷提供P2P网贷全流程服务,但不对投资人的收款提供保障的模式,称为P2P网贷1.0模式;对同样参与P2P网贷全流程,但在“2”这端的交易平台上引入担保,由平台的风险准备金或担保公司提供本金保障的,称为P2P网贷2.0模式;对借款业务及担保均来源于非关联的担保及小贷公司的,整个流程为P2N的(“N”为多家机构,不是直接的个人对个人),称为P2P网贷3.0模式。

目前中国的P2P网贷平台中,99%是垫付模式,即P2P网贷2.0模式,而出现问题的平台也均是这种模式,这个模式也因此而成为众矢之的,那么这个模式的设计是否有错?

我们的观点是,不能因为在这个模式上出现问题,就一味否定此类模式,这会因噎废食,扼杀整个网贷行业的创新。如果该模式有损于市场,为什么会一直受到市场的欢迎和普遍接受?这只能说明,它是市场所需。只是,现在需要去研究这个模式运营背后存在的问题,究竟是人的行为,还是实力和技术不足?这些都需要我们深入思考。

真实的谎言

采用2.0模式的P2P网贷平台,本身没有对错之分,但从采取这一模式并出现问题的企业中,我们发现了四个运营问题。

担保权利主体不明。部分网贷平台,用自有资金先在线下放贷,然后到线上发标(发出借款要求),进行债权流转,但线下与借款人签订借款及担保合同的债权人,均为平台方关联人士,那么,担保的权利主体即为主合同的债权人。所以,这些平台上所谓的担保公司做保障,其实是混淆视听,保障的并不是投资人的利益,而是平台方的利益,即初始借款合同里的债权人。

以网赢天下为例,这家P2P网贷平台,上线时宣传有华龙天投资担保公司及中科宏业担保公司提供担保,但当平台无法兑付提现,投资人去寻求担保公司时,担保公司则表态,其只对平台方的借款做担保,并且已了清债务关系,对于平台无法提现没有相关义务也无能为力,这时,投资人才发现被担保的噱头给骗了。平台确实收到回款或者担保公司垫付的款项了,但能不能提现,却完全取决于平台老板的个人道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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