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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大力士的复仇(1)

我们不得不快马加鞭,用最短的时间走完他们来时花整整一天走过的路。狡猾的蛇脸上露出疑惑,他觉得昨天晚上以来发生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了结局。小米姆布伦约人在我们后面,我每次回头看他,他紫铜色的脸上都显示出宁静而快乐的神情。他和我一样,对我们这一趟行程所产生的意想不到的结果感到满足。有充分理由说明,他对于这次的成功贡献出了自己的全部力量。

狡猾的蛇的马休息得很好,顽强地奔跑着,并没有落在我们的后面,使我们正好在太阳落山的时候,赶到了我们向北转弯的地方。天黑的时候,我请狡猾的蛇与小米姆布伦约人原地不动,等半个小时再向前赶路。我把马和武器留在他们两人身边,自己步行回去,想让我们的人大吃一惊。

我走了大约十分钟就接近了营地,一阵烧焦的气味告诉我,篝火正在燃烧。这是一个信号,说明温内图有一种安全感。他知道,我出来是进行侦探的,一旦我们的部队受到威胁,我肯定会回来向他报告。这就是说,我外出期间,他用不着担心会受到突然袭击。但是,我相信,尽管如此,温内图的岗哨部署仍然非常严密。天很黑,我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岗哨,可是我看不见岗哨,必须凭借我的听觉。我了解阿帕奇人,大体上可以想象出他们布哨的方式,想方设法避开他们。但是,我怕与前面的人碰到,便弯下腰,借助触觉,捡了几块小石子。我一边摸索前进,一边向旁边的灌木林扔石子,石子发出的响声,引起了岗哨的注意,他朝响声走过去。这样,他就给我让开了路。

我用这种办法偷偷地爬到很近的地方,可以看见那小小的篝火。这时,我不得不把身体贴在地面上,一步一步地爬行。温内图的防御措施很严密,不了解他的人,是不可能偷偷进来的。篝火在林中空地燃烧。为了便于观察,俘虏们躺在这片空地的四周,米姆布伦约人作警卫,将营地布置成一个圈。右边暗处停靠着车辆,驮畜绑在车子上。我的左边坐着温内图,他背靠着房间,他的附近躺着一个死去的尤马人。在稍远的地方,即我藏身的灌木林前面,有一群男人,他们正热烈地谈论。我数了一下在场的米姆布伦约人,看见他们中间不下六个人在岗哨上。我现在能够在他们中间偷偷地爬来爬去,这种奇迹只能归功于扔出的小石子。

在所提到的那一群人中,坐着老佩德里洛和特殊人物唐·恩迪米奥。恩迪米奥是法官和庄园主。老佩德里洛正在讲述他在美国的冒险经历。

“我在那儿偷偷溜进红色人中间去,”他用得意的口气说,“但是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能偷偷地进入我们的营地。”

“后来呢?”庄园主问,“人们没有燃烧篝火,所以什么也没有看到。”

“呸!恩迪米奥,你怎么理解有火和没人。火好比一个红色人。如果有,就要多加注意,加强岗哨。例如,我们有六个人围绕着我们的灌木林站岗,别人就根本不可能溜进来偷看。”

温内图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这时忽然睁开眼睛说:

“老佩德里洛不能这么说。有一个猎人,正在过来。你转身看你后面的灌木林,老铁手就躺在那儿。”

如果我刚才说,我没有被人听见进到这么深的地方,这不得不叫做奇迹。那么,温内图不仅注意到了有人在灌木林后面,而且知道来人是谁。他还闭着眼睛,当然是装的。这才真正叫做奇迹呢。在特别注意地细听外面动静的时候,他的姿势经常是这个样子。佩德里洛转身跑进灌木林,我站起来,走出林地,对阿帕奇人说:

“我的兄弟温内图是无法战胜的。他的眼睛和耳朵比我的敏锐。”

我突然出现在勇敢的恩迪米奥面前,他吓得直往后退,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喊,仿佛一个肉身魔鬼出现在他面前一样。那些米姆布伦约人也都从地上一跃而起,呆呆地望着我,就像看见幽灵一样。那些被俘的尤马人虽然被绳索捆绑,也尽量直起身子。他们知道我去过阿尔马登,希望通过我知道那儿的情况。他们可能认为我回不来了,他们的战士会抓住我,把我消灭掉。

从第一辆车上发出一声尖叫,是普赖耶的叫声。他走过来,用胳膊挤开包围着我的人,高兴地叫喊,声音显然很诚恳:

“谢天谢地,先生,您平安回来了!我好害怕。”

“为什么?”

“您如果遇到不测,别人也许会说是我的过错,因为是我向您报告了错误的消息。但我是对您一片好心。”

“你向我报告的,证明都是正确的。”

我讲述了我到了洞中侦察了阿尔马登,与韦勒尔和梅尔顿谈过的话,别的我没有多说。

“多么幸运,跑了这么远并没有受伤。这种大胆的行动可能让您吃苦头。如果那样,不忠的嫌疑就会落到我的头上。”

“有可能。但是,我愿意为您作证,从现在起,我将完全相信您。我在庄园没收的您的武器都还给您,您自由了。”

这个过去的坏人很高兴,但是那位庄园主对我大声喊叫:

“您干什么,先生?这个人是必须受到惩罚的,他参加了对我的庄园的破坏活动。我命令您,重新把他绑起来。”

“您不能命令我。我倒要劝告您住嘴。谁继续当俘虏,您无法决定,只能由温内图和我决定。我将向您证明这一点,我将释放其他俘虏。”

我讲这番话的时候,走向快鱼,剪断了他的绳索。

“我的红色兄弟自由了。他可以站起来。米姆布伦约人的战士可以摘掉尤马战士们身上的皮带,因为我和狡猾的蛇签订了和约,抽了和平烟斗。”

许多声音在叫喊,连温内图也感觉到我的话的分量。他走到我面前:

“抽了和平烟斗?”

“是的,与狡滑的蛇和他的全体战士。”我说。

“这么说,尤马人已经与梅尔顿分道扬镖?”

“是的。他和韦勒尔被捕,白人获得了解放。”

“那些白人在哪儿?”

“在阿尔马登,在他们的朋友尤马战士们身边。明天,我们大家都到那儿去,庆祝和平烟斗节。”

他把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用一种深沉的眼光看着我:

“我的兄弟没有辜负他的朋友们对他的期望,甚至做到了让他们最引以为豪的程度。他以后将向我讲述他成功的全过程。”

在不长的时间内,尤马人全部被松绑。这事并不是没有争议的。这种争议导致岗哨的松懈,因为他们有理由认为,在这样的吵闹中,营地的守卫是可笑的。他们参与到他们中间来。所以,小米姆布伦约人带着狡猾的蛇到达的时候,人们才注意到他们在下马。这个勇敢的孩子被我们的人重重包围,欢呼、问答等声混于一团。

过了很长时间,吵闹声才平息下来。可以肯定,并不是很快就安静下来的。大家急于知道与尤马人的和解、梅尔顿和韦勒尔的被捕这样的大事,是怎样做成的。我的小米姆布伦约人不得不坐下来,所有的人都看着他,听他说话。他怀着极大的兴趣述说着所经历的故事,时而由狡猾的蛇补充说明。

在场的人中,有一个人的表现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开始时坐得较远,可是慢慢地,他的眼睛都要贴到小姆布伦约孩子的嘴上了。他就是那位大力士海格立斯,他主要是想听有关尤迪特的事。我走到海格立斯的身边,他把我拉到一边详细询问。我没有想到要小心翼翼地对待这个体格上的巨人和性格上的矮子。我以为给他斟满好酒,是适当的,也许这样可以医治他迷惘的心灵。尤迪特想嫁给谁,我还没有说,因为我从他讲话时急促的、坚决的声调,已经看出端倪。尤迪特的未婚夫在我们中间,是我们的客人。他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我们也要负责任。我没有料到这个巨人竟控制不住他的醋劲。

后来,一切都处在没有干扰的宁静之中。因此,清早更加活跃。人们做好了动身的准备。当队伍开始行进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一个被绑着的人了。

我们原来以为在这种高低不平的路上,车辆的行进速度会很慢,而实际速度要快些。因为每辆车都有好几个骑马的人借助套索拉车。而且,我们通过的这片沙漠是平原,路上没有任何大树和灌木,马儿可以放开步子奔跑,傍晚之前就到了阿尔马登尤马人的营地。我们在那儿受到白色人和红色人的热烈欢迎。

小米姆布伦约人领着尤马人往山洞走。在清理完卵石以后,他们看到了洞穴和矿井,他们过去对这些一无所知。现在,他们还听说,我们是从这条路上到达矿井的。

我们刚到,就出了一件事,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最初,一切都是乱糟糟的,不能对每个人都给予注意。过了一阵,大家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逐渐安静了下来,我听见梅尔顿在叫唤远处的韦勒尔:

“韦勒尔,那是普赖耶,他没有被捆绑。这是怎么回事?”

“哪儿?”韦勒尔问,“噢,在那儿。这个家伙是不是背叛了我们?”

“那当然。肯定如此。否则,他会和我们一样被捆绑。我的手脚要是能够自由活动的话,我会对他不客气。”

“是呀。要是我们的手脚自由的话,我们会付给他叛徒酬金。”说完,韦勒尔就大声喊道:“普赖耶,普赖耶!”

“什么事?”普赖耶听到这激动的呼叫声便问。

“过来,我向你咨询一下情况。”

还有一个人听到了叫声,他就是海格立斯。

“是老韦勒尔。”我听他说,“他是我的。”

他跟着普赖耶到韦勒尔躺着的地方去。我跟在他后面,准备必要时躲开。这个巨人看来已经放弃给韦勒尔一枪托。但是,他是否也放弃复仇,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我宁愿不听韦勒尔和普赖耶的交谈,但是又希望了解一点点情况。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韦勒尔以平静的口吻问。

“我受到老铁手的袭击,被俘了。”

“你就是很不留心。看来,你的状况比我和梅尔顿要好的多,因为你是自由的。你向老铁手和温内图献殷勤了,对不对?”

普赖耶拿不准,是说实话好,还是否认好。他考虑了一会儿,打了个马虎眼:“为什么就不能?我们与老铁手和阿帕奇人进行了战斗,后来,看到失败已成定局。而且,我看出来了,你们两个得了大头,我只拿了一小点,终于……”

“终于?以后怎么办?”韦勒尔试探他。

“终于,”普赖耶接着说,“可怜的魔鬼在我的头脑里盘旋几圈,终于可耻地毁灭在矿井底下。他们向我道歉,而我却开始看清,我们在他们身上下的功夫,原来是一种可恶的罪行。”

韦勒尔歪着脸,作出一种独特的、恶意的怪相:

“能不能告诉我,他们将怎样处理我们?”

“我担心你们没有希望获得自由。”

“你的命运本来也会和我们一样,不过我很高兴,我们中间至少有一个人得到了好结局。我的儿子怎么样?”

“你愿意听真实情况?”

“我应该还不至于为此事而死。和盘托出吧。你知道,我并不是个弱者。”

这话倒也实在。不过,他还是用充满恐怖和期待的目光等着普赖耶的回答。

“你的儿子死了。”

“死了?你是说,他死了?”韦勒尔重复着,闭上了眼睛。看得出,这消息对他的打击有相当大。他的面颊顿时失去表情,脸色如同干尸。然后,他睁开眼睛问:

“是怎样死的?”

“被掐……”

“被我掐死的!”大力士海格立斯说话了,“你们这些无赖都以为我死了,可是我的头盖骨比你们想象的结实。我只是在短短的时间内稍微有点发烧。在这种高烧中,我掐死了你的那个无赖儿子。现在,我的理智非常清醒,我会同样地把你也掐死。”

韦勒尔又闭上眼睛。他心里现在还能想什么?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面部表情与我预料的完全相反,是一种几乎令人感动的驯服表情。他用温柔的声音对普赖耶说:

“是你把温内图和老铁手带过来的?他们带着米姆布伦约人?”

“是的。我不否认。但是,他们没有我,也认识这条路。”

“可能。尽管如此,你仍然背叛了我们。对此,你自己要负责任。随着你的被俘和你向敌人的投靠,我们的不幸实际上也就开始了。我们大概是完了。此时此刻,我有一个愿望,这个愿望关系到我的后代。你作为老伙伴能帮助我实现这一愿望吗?”

“要是我能够做到的话,可以。”

“你一定可以的,用不着违法,用不着花费全部力量。到我这儿来!”

普赖耶向他走近一步,稍微弯了弯腰。一种预感驱使我去警告他。但是又一想韦勒尔不会怎么样,他的手脚都被捆绑起来了,而且右臂还中了我一枪。

“我必须更小心地说话,还要轻一点。你再靠近点,跪在我身边!”

普赖耶乖乖地靠近了韦勒尔,因而落入了这个罪犯精心设置的陷阱。这个罪犯表面上驯服,骨子里却燃烧着难以鸣状的怒火。韦勒尔突然用胳膊牢牢地支撑在地上,闪电般地抬起双腿,同样快速地把腿按在普赖耶的腋窝上面。有一点是不能忽略的:不是他的两条腿,而是他的两只脚的踝关节被捆绑。他可以把腿抬到髋关节的高度,并且在膝盖的高度可以分开,产生一个开口,容纳普赖耶的头。现在,韦勒尔全力用膝盖卡住他过去的伙伴的脖子。由于用力过猛,他的脸涨得发紫。他大声高呼欢呼:

“我比你计高一筹。你是十倍的恶棍,百倍的笨蛋!我报仇了,报仇了!如果我的儿子是因为你的告密而死的话,那么,你也要为此而死去!”

“对。卡死他,卡死他!”梅尔顿用魔鬼般的声音进行煽动。

我虽然在那一瞬间跳了过去帮助普赖耶,但是大力士抢先我一步。他跪倒在地上,用他的巨手掐住韦勒尔的脖子,高声叫喊:

“按照我对你的承诺,你自己也得被掐死。”

大力士的劲儿太大了,因此韦勒尔开始停止呼吸,死亡的恐惧使他的腿比卡住普赖耶脖子时还夹得紧。我抓住它们,想把它们分开,但是力量远远不够。我掏出小刀,割断韦勒尔脚上的皮带,迫使他的两条腿分开。普赖耶的头得到了空间,向下垂去,这个可怜的魔鬼象死人一样躺到地上,脸肿得发紫。这时,韦勒尔的腿还用全部力量夹着我。

“松开!”我对大力士叫喊,“您这是在谋杀他。”

“谋杀?”他狞笑着,“不!我只是在惩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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