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所以，她疼，她悔，但她只能深深的埋在心中最深最隐秘的一个角落里，谁都不能告诉！这就是身为一个当家人必须时时刻刻从大局着想的悲哀！

所以，对于楚钰的孩子，她很少去看，一来是因为楚钰生孩之后和白飞羽并未住在白府，而是搬到了京城之内，不太方便去看，而来就是没看一次，她都会如大病一场一样蔫蔫的，身体毫无精神，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逝去的才是最好的，她总觉得楚钰生的睿儿没有菲儿生的初晨好看，聪明……

隐约中，她从飞羽私下的举止中似乎猜到了一些睿儿的来历，但是她却一直不敢去想，更不愿去想，生怕万一猜了就成了现实，那样的话她就会更觉得难以活下去，如果睿儿不是飞羽的孩子，她又有如何颜面去见飞羽？

折腾死了飞羽的孩子，结果她满意的孙媳却给飞羽戴了绿帽，这是让她无论怎样都无法想象的事，更无法面对的事！

所以当白飞羽对外宣布楚钰的几宗罪的时候，上面明明写了楚钰淫乱，睿儿非白家子嗣，但白老夫人却倔强的不肯相信，或者说她心中已经信了，但面上却拉不下这个脸，因为楚钰是她执意逼着孙子娶的，如今楚钰给白家蒙羞，这意味着她这个白家的决策人的失误，她丢不起这个人，更不能丢这个脸，否则以后她还如何带领白家走向辉煌呢？

虽说现在白家是由白飞文当家，但飞文毕竟年轻，镇不住为白家奉献了多年的那些老执事们，背后还是得有她这个快要如土的老太婆震着才行，如今白家生意已经从楚京尽数撤出，这对白家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如今若她这个老太婆身上再有什么差错，白家绝对将要内乱起来！

所以，这也是她一直独吞苦水无处发泄，更不敢发泄，反而还得出面四处维护楚钰的名誉的原因！

可是，任她再怎么维护，再遇到昔日她愧对了的孙媳云芳菲时，特别是菲儿现在已经成了位高权重的侯爷，来找她复仇之时，她心中一直压抑的愧疚和疼痛甚至是委屈这才统统的冒了出来，她禁不住老泪纵横，泪眼中看着儿媳那木然的脸庞，看着孙子那无奈的神情，看着明明是孙媳如今却成敌人的云芳菲，她闭了闭眼，任由着浑浊的泪花滑过干瘦的脸庞，滑入干涩的唇瓣间，尝着那苦咸的汁液，她苦笑着说：“菲儿，我知道，你心中一直都气我，怪我这个老人家不解风情，非要在你们新婚之时逼飞羽纳妾，后来又食言与你，逼飞羽娶了公主……”

云芳菲扭过了脸，不去看面前这个老人不胜凄凉的模样，沉默的听她继续说了下去，“可是你凭心而论，除了这些，我对你又如何？这些事放在其他家庭中，别说是像我们白家这样的千年世家，纵然是一些稍稍富有的家庭，谁家不是三妻四妾，好几房女人？谁家不是儿女满堂，一派繁荣？我老太婆不过是和别人一样，为何你们就如此不理解我？”

“想要儿孙满堂，想要生意兴隆，这些都无可厚非，可您老人家千不该万不该再我们新婚还未出一月的时候便逼迫我男人纳妾，更何况我在成亲之前就说了，此生飞羽只得我一个女人，否则绝不会成亲，这些你们都答应过我的，你们做到了吗？”听得白老夫人摆理，云芳菲冷笑一声，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眸光却冰冷到了极点，不含一丝温度，“早在那日飞羽当着我的面说要娶楚钰的时候，就决定了我和飞羽，甚至我和你们白家再无一丝关系，那时候我并不恨你，也不恨飞羽，要怪只能怪我自己识人不明，没有看透男人的本质，没有看透这个社会的事态，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她楚钰不该早早下毒毒害我的孩子，而老夫人您却不管不顾，致使我的晨儿……”说到这里，云芳菲语声哽咽，想起南宫绝的话，晨儿这三年来饱受折磨，更是几次三番命悬一线，差点保不住，不禁泪水涟涟，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

白老夫人和白飞羽等人从来不知晨儿居然还有此番遭遇，只道三年前晨儿是受到风寒所致，菲儿迁怒楚钰才导致后来的事发作，此事楚钰又怎肯说出自己的罪行，自然是千方百计的掩饰，所以白老夫人和白飞羽等人一直被蒙在鼓里这么久，若是白飞羽早知楚钰竟然下手毒害他的儿子，那么白飞羽会不会让楚钰多活三年还是个未知数呢！

所以，闻言，白老夫人和白夫人以及白飞羽三人当即震惊呆滞起来，白飞羽更是发疯的一拳将厚实的桌面砸了个大洞，红着眼看向了云芳菲，流出两行清泪，颤声的道：“菲儿，这是真的？”

白老夫人更是摇了摇身子，一个站不住栽倒在地，白夫人忙上去扶起了她，婆媳二人一起颤悠悠的问：“菲儿，这是真的？”

虽然他们三人面上异口同声的询问，实则心中已经信了大半，因为但看云芳菲此刻痛苦的颤抖的身子，痛楚得眼神，不由得他们不信，心中均是沉到了极点，白老夫人更是又悔又疼，老泪纵横的捶胸顿足道，“造孽啊，造孽，我真的是造了大孽了，原本只想让白家更加发达，却不成想引狼入室，害了我的亲亲重孙子……”

英明神武了一辈子，从无出过差错的白老夫人终于疲软了所有的心神，开口承认了自己的错，但此刻认错又有何用，过去的已经不能重来，逝去的也将永不会重生，她再悔再疼，她的嫡亲重孙也不会再活过来，等于她一手将自己的重孙给推到了死亡之地，将白家未来的继承人给一手磨灭，想起年轻时夫君临时之际她的承诺，此刻的白老夫人的心更是狠狠的抽搐着，痉挛着，哆嗦着唇，无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那双目光矍铄的老眼再也没有了一抹的神采，充满了浓浓的灰暗之色，憋了好久，终于说了一句：“菲儿，所有的错，都是祖母一人造成的，如今祖母知道错了，祖母愿以死谢罪，让您出气，只愿你大人大量，放白家一条生路吧？”

怎难忘夫君临死之际，她手拉着几个儿子，怀抱着年幼的女儿，流着泪发誓，要夫君放心，她定会好好抚育几个儿女好好活下去，她定会承担起属于他的责任，撑起白家的生意，并且带来白家走向昔日的辉煌，不但如此，还要白家代代子孙昌盛……

怎难忘夫君临死之际，她手拉着几个儿子，怀抱着年幼的女儿，流着泪发誓，要夫君放心，她定会好好抚育几个儿女好好活下去，她定会承担起属于他的责任，撑起白家的生意，并且带来白家走向昔日的辉煌，不但如此，还要白家代代子孙昌盛……

可是如今回过头来想一想，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除了将三子一女抚养长大，除了带领着白家在商场上辗转勉强保持住不倒之位，其他的她什么都没有做，不但忘记了祖训不要和皇家结亲，沾染上皇家奢靡腐败的气息，反而引狼入室，逼孙子娶公主，拿到皇商资格，虽然在短时间内带领着白家风光无限，但每年没少给朝廷上供，生意所得近乎一半利润都被朝堂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支走，除了外表风光，内里艰辛又有谁知？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她一手逼走了白家最有能力最有天赋最能带领着白家走入辉煌的孙媳菲儿，还逼死了她的嫡嫡亲的重孙，逼死了白家下下任的接班人……

这等罪责，这是她死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更是死了也没有颜面在地底去见夫君去见列祖列宗的大罪！

可是纵然这样，她也得硬着头皮去死，否则自己活着，菲儿心中总是扎着一根刺，看到自己，晨儿的阴影总会像一根刺般扎在菲儿眼中心中，那样的话菲儿又怎肯放过白家？

所以，思来想去，她唯有一死来谢罪，纵然地底难以面见夫君和列祖列宗，她也只有去面对了，只希望菲儿会看在她如此的份上，心中会消气，没了她，白家在菲儿和飞羽的掌管下，她也足以放心了！

白老夫人千想万想之下，自己的死对白家，是百利而无一弊，一辈子老成精的她按照那个时代所有的人天真无知的想法，以为她一死百了之后，菲儿作为一个已婚妇人，总会原谅丈夫的错，始终还是会和丈夫站在一起，为小家为家族努力奋斗。

所以，她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含泪的眼带着欣慰的笑意，拉起了飞羽的手，一步步挪到了云芳菲的面前，一手拉住了云芳菲的手，想要将二人的手相互交叠在一起，但云芳菲似乎了然她心中所想一般，手腕一抖，滑出了白老夫人的手掌，唇角勾起了嘲讽的笑意，“老夫人莫不是糊涂了吧，告诉你，本侯在战场上早就腻烦了那些血腥的事，对夺人性命的事实在没有兴趣，最近倒是对一些历史性的文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比如世家是如何由没落逐渐灭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