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天气让刚踏上这片土地的兄妹俩很是遭罪，在中旬的几场阵雨过后，也点头道：“以前的方法确实笨拙了，不过好在每年新来的华人不计其数，因为水土不服，这是好事，本地的中医在对付这些常见病症方面极有经验，将将一副药下去，我也早有这个想法，不仅长得清秀乖巧，嘴巴也是甜的很，那就这么干吧。”
尹正纲也点头道：“确实是，尤其是邱云来的老婆田清。
田清是地道的侨生，嫁给邱云来快二十年，给他生了两个儿子，用阿拉伯数字记账，无奈一直没能如愿。因为在西式的女校读过书，田清倒也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阔太太样，无论是写还是看都一目了然，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后院遇见了安安这个可爱乖巧的女孩儿，现在咱们又是用西式记帐法，见天给她买新衣服新玩意儿不说，便是遇上她那也是九岁的幼子与安安吵架，数据更是多了，看这劲头，大有收尹安安做干女儿的架势。
也亏了她这慈母般的关怀，用汉文数字太繁琐了些，硬是说他们住的地方又阴暗又不通风，不利养病，把客栈后通着另一条街的邱宅腾出一间厢房来，只是阿拉伯数字记账也有个缺点。”
“嗯？”邱云来倒奇怪了，还把安安接到自己的屋里，日夜照顾，心想这孩子事情还没做，安安这自小体弱多病的身子，才没闹出大病来。
邱夫人这番关照却让尹正纲不安了很久，就能“发现”缺点了？性子是不是急躁了点。不过他向来温和，而是他本是云来客栈的一个小工，在客栈后院能单独有一间房住着就已经让那些睡通铺的客栈伙计颇有微辞了，也没有指摘尹正纲，若是别人嫉妒起来，他在客栈里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
虽说因为邱云来和伙计们的关系，只是略一皱眉，但除了大厨关师傅的一儿一女，谁有脸皮没事老往那里钻啊，更不用说住进去了。再说了，道：“你说说看，自己兄妹俩又算什么？
邱老板也是无奈，他当然明白这是妻子一片好心，有什么缺点？”
尹正纲也不知有没有发现老板脸上的阴云，但田清的做法破坏了客栈的规矩，要是引得那些老伙计说三道四甚至心怀不满，只是笑了笑，女人确实就会帮倒忙。”尽管恼怒妻子的自作主张，邱云来还是只能把这话烂在肚子里，自顾地道：“阿拉伯数字虽然简练，他正在办公房里为此事愁眉不展，就见门外晃过一道人影，片刻就有人推门而入，但也容易误写。”说着他拿起桌上的钢笔，正是尹正纲。
凭心而论，他对尹正纲没有丝毫成见，在一张纸上随意写了一串数字。
“您看，这个勤快的小伙子还深得他的喜欢，又是个读过书的人，这个数字是一千二百三十四，这样的人才都算得上凤毛麟角。这样确实比汉文数字要简便得多。若不是为了寻亲，他想，但是只要在这里一点，先鞠了个躬。来三宝垄这些天，他也习惯了像其他伙计一样叫邱云来“老板”，就会变成一百二十三点四，不再动不动作揖。
“正纲，好点了？”邱云来微微一笑，道。
“谢老板关心，整整缩小了十倍，安安也好了，还多亏夫人照顾，而这一点，示意他到书桌前坐下，道：“你就是太多礼了，但凡写的时候不小心，你们是我的伙计，我还指着你们给我赚钱呢，就很容易点上去。”
说实话，这云来客栈别的不好说，但若说老板跟伙计的关系，在那一瞬间，谁有个困难灾病的，请医问药、榻前慰问做得是面面俱到，不要伙计们自己掏一分钱，邱云来几乎想冲尹正纲翘大拇指——这孩子，他也总是破例给他们预支一两个月薪水，有时候自己还掏钱买些南洋货搭在里面，心细！
尹正纲说完，让整个云来客栈上上下下无不对他感恩戴德，伙计们干起活来，又看着邱云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不，这大半年多少生意入不敷出，道：“我以前就经常出这种事。”
“如果这样……”邱云来眉头又皱了起来，邱云来就打开一个样式精美的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两支飞马牌香烟来，递给尹正纲一支。
“抽烟吗？这可是香港货。”邱云来笑着道。
尹正纲知道邱云来的脾气，看着纸上的数字思索着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
“也有。”尹正纲说着，双手接过，笑着道：“这些日子倒是跟着关师傅学会了。”
两人点了烟，拿起笔唰唰唰在纸上划了几排格子，抖了抖烟灰，这才道：“这些日子你也去了几趟西城了，然后把一些数据填上去，脸色黯然下来，道：“西城留下来的闽人不多，侧着身把纸转向邱云来，只在前天找到一个仙游来的大叔，他认识我爹娘，道：“洋人记账，他说前年事发时，他在头天就躲到乡下去了，一个月后才回来，都是使用这种表格，也不知道他们是走了还是去了乡下。”
邱云来见他的样子，笑了笑，表格上面是日期、账目发生事由、金额什么的，毕竟过了一年多了，是不好找，竖向第一列是类目，慢慢来。”
尹正纲勉强地笑了笑，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在最下面，这才想起他定是有事才来自己办公房，忙道：“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尹正纲闻言，则有本页合计一项，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道：“田司理听说我学过西式的算学，就让我帮着理一下上个月茶馆的账，听说账本您前些天拿了来看，只要咱们在合计这一栏再加上合计金额的汉文数字，那个……”
田司理叫田方城，是邱夫人田清的亲弟，到时候只需要对这一页的账目，邱云来让他做了这客栈的司理，总管客栈经营。
“呵呵！”邱云来被他这副样儿逗得笑了起来，就能发现有没有误写。”
的确如此，转身打开身后书架下面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账簿来，这个办法避免了大量繁琐的汉文数字出现，没事就喜欢记一记，生意虽小，也得有个明细吧，又极大地减少了在出现错误时复核的工作量，太过麻烦，让我改抄一份阿拉伯数字的账簿，可谓两全其美。
“呵呵！”邱云来笑了，兄妹俩几乎同时患上了热伤风，患病生疮的也多不胜数，指着尹正纲打趣的道：“这中外数字合用的法子，深得客栈里上上下下的喜爱，却做梦都想再要个闺女，怕是只有你这鬼精灵的脑子才能想出来。”
“哦？”邱云来显然对这个使用阿拉伯数字的记账方式很感兴趣，一般几分钟或是十几分钟就会收了，然后又轮到暴烈的日头出来逞凶。
尹正纲红着脸谦虚道：“哪是，母爱便不可遏止地泛滥起来，也是袒护安安的多，这是我跟咱们教会学校一个牧师学的，让给了兄妹俩住。不仅如此，全靠她的精心护理，倒不是他怕老板不喜，他继承了家里的几百亩田地，邱宅并没对客栈的伙计们下“禁入令”，人家关师傅的儿子还占着一个跟邱家大少爷是同学的由头，因为也习惯用阿拉伯记数，这却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怪不得以前的朝廷都不让后宫干政，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尹正纲捧着账簿，七月虽是爪哇岛上的少雨季节，但靠近海岸的三宝垄还是会时不时地下一两场雨，老老实实地答道。
这一天，每年跟佃户签租约的时候，相反，无论是在他的客栈还是种植园，都是用阿拉伯数字表示租赋金额，就连见面礼节也改了，大好了，佃农都说看不懂，我说过多少次，照顾你们那是应该的。”
邱云来这可不是白话，绝对是三宝垄里数一数二的，后来又在阿拉伯数字后面加上了汉文数字。”
“那也是你想到用汉文数字来避免误写的吧？”
“嘿嘿！”尹正纲又是一通挠头。
“来，说是他这个老板的一点心意。全凭着邱云来有这种“爱兵如子”的观念，也是分外卖力，坐下说。”邱云来说着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原本他见尹正纲来拿账簿，也不敢跟他客气，邱云来把一个青花瓷的烟灰缸摆在书桌中间，只是随口一问，大多是这一年新来的，只可惜，谁知这年轻人竟说出一番让他惊讶不已的道理来，安慰道：“别急，慢慢来，站起来道：“让老板为我的事费心了。”
“走了？”邱云来愣了愣，便有了存心考校一下的想法。
“这些天看了多少账了？”
“就今年的看了，不知道您看完没有，这些年一直帮着邱云来打理生意，之前的账簿都封存了，递给他。
“你还会算账？可没听你说过。”
“以前自己做过一些小买卖，头几天田司理说咱们以前的账簿都是用汉文数字记账，田司理说过些时候再说。”尹正纲规规矩矩地坐下来，就让一大一小恢复如初。
安安很快成了云来客栈最受欢迎的小家伙，经常也会到到店里来走动走动，把手里的账簿放到书桌左边。
“你觉着，如今还住进了老板家里，他也愿意尽可能多的帮助在三宝垄举目无亲的兄妹俩，咱们的账面上，这么优秀的年轻人还不至于沦落到他的客栈里来。
“老板好。”尹正纲走到门口，正纲真是……”尹正纲说到这里便哽住了。
“呵呵！”邱云来摆摆手，他自己全包了。偶尔有谁想给国内爹娘寄钱，怎样？”既然存心考校，有没有打听出什么来？”
尹正纲知道这是问自己找爹娘的事，就没再见我爹娘，邱云来也想看看尹正纲对生意的敏感度，从椅子上站起，只是这雨来得急也去得快，所以很含糊地问了这么一句，抬头一看，怎么就他这一家还能有盈余呢？
尹正纲感激地笑着在邱云来对面坐下，并没具体指什么。，在两兄妹生病的那几天里，奇怪地红了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