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如此地不可预测。就在我准备对其修改定稿投稿的那一刻，灾难从天而降，我因那首政治抒情长诗中的“眼睛”“眼镜”之谀客谬说住进学习班，诗稿只好同我暂时分离，而这一分就是三十四年。漫漫人生路上，不管是在繁华的都市还是在忙碌的车间或是在匆忙的旅途，我也会时不时地想念“红梅”，想念“红梅”的爱情婚姻与事业，想念我和“红梅”生活过的如画田野村庄，还有火热的开田整地、兴修水利工地，想念由城镇工厂下放农村当农民当农技员当工地宣传员的那些经历和故事，想念那些曾经一起播种收获、一道砍柴打草、一同派工出工记工分称工分粮的纯朴父老乡亲。可以说，没有那十年多虽然沉重困窘但仍然不乏欢乐充实的生活，也就没有《岭上红梅》和以后的《打工》《银杏村纪事》等多篇叙事诗的诞生。甚至也就没有今天依然保持着的充沛激情。在这个意义上讲，我真的感谢生活，感谢生活所赐予我的一切，不管是阳光还是风雨。所以在《岭上红梅》即将结束三十多年的寂寞而面世的时候，我真诚希望读者也会像我一样，喜欢并理解“红梅”，喜欢并认同那个年代的一些值得珍藏的亮点。
三分之一世纪的岁月就这样匆匆流逝了，多彩的生活已经添加多少新的章页。红梅，你现在生活得好吗？小康了吗？我们过去的岁月也许走了不少弯路，但我们的追求和奋斗绝非没有价值。我想念你。我们想念你们。
——2010年3月14日，深圳
岭上红梅
序曲
鹅毛大雪迎春到
青松起舞麦苗笑
银装素裹看不尽啊
岭上红梅分外俏
我拨弦琴唱红梅
红梅原叫薛六妹
初中读过《咏梅》词
从此改名叫红梅
红梅年满二十五
高中毕业已六年
六年幼树长成材
六年姑娘模样变
记得初出学堂门
高粱玉米分不清
错把秧苗当稗草
留下笑话到如今
那年东山修水利
红梅体弱个儿低
连写申请六七遍
老支书就是不同意
人说女大十八变
红梅在实践中长才干
粗细农活样样会
还担任农业技术员
前天到岭南开现场会
直把红梅心儿醉
风推满畈高产稻
穗大粒重又耐肥
手掂谷穗沉甸甸
红梅心中有打算
定叫岭南高产稻
变作岭北胜利籼
取经学艺回山村
红梅和姑娘们交了心
老支书听完汇报心欢喜
眉开眼笑夸不停
主歌之一
如画新村沐晚霞
枝头喜鹊叫喳喳
红梅迈腿跨进屋
欢天喜地喊声妈
妈妈听见女儿唤
忙离开锅台到门前
瞧着女儿这高兴劲
愉快的心中起疑团
女儿今天不在家
婆婆和她未见面
未必是红梅知道了
不然怎会这样喜欢
灶堂里柴火尽情燃
锅里米粥跳得欢
红梅哪知妈妈的心
正像热锅米汤翻
妈妈今年快六十
生儿育女好几胎
风寒熬不过腊月夜啊
死的死啊卖的卖
苦难的日子有尽头
太阳一出见青天
伴着雄鸡唱解放
六妹哇哇到人间
孩子爸抱着娃娃笑
妈妈在床上泪花花转
窗外朝霞射进屋啊
万千思绪涌心间
有人和孩子爸开玩笑
要是个男孩该多好
孩子爸批评他旧脑筋
重男轻女要破掉
嫩绿的庄稼爱阳光啊
六妹迎着阳光长
春去秋来经风雨
喜气的奖状贴满墙
儿女进步父母乐啊
咱们的后代应该有志气
红梅最听党的话
一颗红心为集体
树苗一年长一节
红梅转眼二十岁
说亲的差一点挤破门
可她就是不在意
她不在意妈在意
说不急呀有点急
二十多岁不找对象
还要等到啥年纪
有次和她谈这事
红梅开口笑眯眯
爸爸妈妈请放心
到时候给你们挑个好女婿
女儿的脾气娘清楚
怎样说的怎样做
去秋会战开渠道
找了个对象住川铺
这个伢子挺不错
和咱红梅差不多
听说也加入了共青团
踏踏实实求进步
女儿如意妈乐意
到了时候该考虑
前天红梅去开会
她的婆婆来家里
婆婆的来意很明显
情儿切啊话委婉
想把红梅接过门
今年就把婚事办
办婚事啊妈同意
可不知红梅咋想的
女儿今日这般乐
掏掏口气摸摸底
一日不见隔三秋
今日母女情更稠
娘想商量办婚事
女想试验夺丰收
妈妈忙拿壶倒杯水
问问女儿累不累
红梅咕下一口茶
问妈爸爸回没回
妈妈一听心喜欢
越想越觉没问题
你爸回来还有会儿
啥事先和我提一提
妈妈妈妈您听清
这事您听了准高兴
咱科技小组试验高产稻
要请爸爸作顾问
妈妈听了心一楞
又是喜来又是惊
科学实验我支持
不知和婚事可有矛盾
见妈半天没吭声
红梅心里起疑云
妈妈人老心不老
革命从来不掉阵
前年我们搞试验
大寨玉米种北岭
入秋遇旱禾苗蔫
女儿妈妈都心疼
为了育出大寨果
先学英雄的大寨人
挑水抗旱上北山
旱情不止歌不停
妈妈年老不服老啊
干得汗水似雨淋
姑娘们拉她去休息
好说歹说妈不听
差一点惹她生了气
软软硬硬说一顿
只许你们搞试验
就不许别人尽尽心
老支书今年七十整
还为大伙担重任
想想支书比自己
我算啥年老我年轻
不信我们赛一赛
看谁上山步子稳
姑娘们感动得流热泪啊
红梅至今记在心
可是今天好蹊跷
妈妈半天不做声
是不是有人吹了冷风
吹得妈妈冷了心
想起往事看今天
红梅决心问根源
刚想开口喊妈妈
妈妈向她开了言
红梅呀
听说你们搞试验
妈妈心里很喜欢
三大革命运动当闯将
青年应该走在前
妈妈往日不扯腿
现在也不把路拦
可是今天有件事
妈妈想和你谈一谈
妈妈向灶里加把柴
新米饭香热气腾
打开话匣慢慢说
情深意长话语轻
红梅呀
旧社会日子苦煎熬
咱家情况你知道
妈生下你姊妹六七个
只剩下你姐弟两根苗
父母虽对你千般爱
党的恩情比天高
培养你读书十多年
阳光雨露育新苗
你毕业回乡已六载
时刻享受党的关怀
一年一个新起点
经风见雨长成才
你为咱大伙争了气
全队社员也喜欢你
成绩面前莫自满
踏实的道路要走到底
妈说到这儿停了声
好像主意拿不定
红梅像坠进烟雾中
点点头用心往下听
你莫怪妈太狠心
也莫怨妈旧脑筋
你已吃了二十五岁的饭
过年就是二十六岁的人
试验工作虽然重要
婚姻的事儿也该操操心
提倡晚婚我懂得
可你的年纪并不轻
昨天你婆婆来我家
想接你今冬就过门
妈妈心里虽同意
就看你答应不答应
虽不说早种芝麻早结角
早接媳妇早抱孙
但早些成家早乐意
做父母的早定心
说到嫁妆你莫着急
妈心里早就有算计
八件九件不为多
六件七件也不小气
妈要说的就这些
你该仔细考虑考虑
说完妈妈卷起袖
又舀清水将菜洗
听罢妈妈一席话
红梅心里开了闸
想了今天想过去
想了身边想天涯
锅台饭香热气腾
红梅心中激情滚
回想去年金秋日
姑娘脸上泛红云
主歌之二
初秋太阳照群峰
一面面红旗舞秋风
公社组织开渠道
岭南岭北炮声隆
火热的战斗多魅力
红梅请战上工地
那夜推荐安全员
群众发言多积极
要说推荐安全员
我看就是咱红梅
她觉悟高又负责任
胆子大来心也细
大伯一番真心话
干部群众都同意
红梅佩着红袖章
日夜忙碌在工地
晨借曙色攀陡坡
脚步震得残星落
午迎日头登峭壁
百鸟为她唱赞歌
目光炯炯查险情
安全施工细叮咛
多少次迎着危险上
化险为夷心不惊
一天傍晚收工后
西天红云似火燃
忽然一桩惊险事
红梅至今铭心田
炮声静硝烟散
红梅排险走在前
清除隐患好施工
心细方能更大胆
走过川铺连工地旁
忽听轰隆一声响
震松了的岩石塌下来
好似野马脱了缰
山势陡滚得快
红梅急火燃胸怀
山下设有行人走
身子再灵难避开
情急哪容细思量
一腔热血盈胸膛
红梅空拳迎上去
奋身要把恶石挡
说时迟那时快
一声呼喊震天外
这危险让我来
忽如闪电追疾风
天兵天将天外来
红梅定睛仔细看
身旁擦过一青年
手握一根大撬杠
顺势将她推一旁
这青年好大胆
虎彪彪地挺崖前
白云在他脚下踩
雄鹰在他身边旋
青年抄起大撬杠
迎着飞石插起来
恰逢顽石呼啸下
骤遇阻挡锐气衰
锐气衰还挣扎
趁势往青年脚下扎
青年退避来不及
殷红鲜血染山崖
红梅此时凝了神
好像在影院看电影
忽闻哎哟一声唤
匆匆奔向那年轻人
此时红云变晚霞
工地卫生员已回了家
红梅忙撕下一片衣
给那青年细包扎
一回生二回熟
风随雨伴同战斗
情意深友谊厚
硝烟炮火中结识战友
红梅的战友叫志刚
担任川铺连副连长
打从开渠战斗起
就是工地一骁将
常洒汗珠浇菊蕾
敢迎雷电搏风雨
深夜挑灯伴星斗
孜孜攻读马列书
一双战友情意长
海北天南抒理想
誓迎红日照全球
愿把青春献给党
战斗的日子过得快
秋山洒遍露水霜
开渠工程已竣工
碧水哗哗过山梁
漫山黄菊着新装
战地黄花分外香
前簇后拥红梅姐
惜别战友回家乡
胜利渠畔送战友
战斗豪情似水流
多少贴心勉励话
千句万句奔出喉
送别送到飞云口
一对战友紧握手
志刚极目吐深情
梅姐菊妹频点头
红梅呀
站在高山放眼望
看不尽祖国好风光
心随飞云访五洲
反帝反霸声势壮
毛主席对咱年轻人
寄托无限的希望
教咱继承先烈志
继续革命不彷徨
咱们生活在山乡
山乡同样是战场
改天换地学大寨
熔炉烈火好炼钢
要学松柏四季翠
莫像昙花一时香
要学磐石脚跟稳
莫像浮萍随波荡
韶华正好催骏马
莫虚度青春好时光
说到个人婚姻事
三年以后再思量
一番话语诉衷肠
幽谷深壑回声亮
恰似金辉洒碧水
簇簇浪花闪银光
战友的心心总相印
遇事常往一块想
红梅听了志刚的话
一股热流暖心房
目送战友大步走啊
足音铿锵似雷响
远眺战友背影去啊
红梅的心似大江的浪
主歌之三
往事如潮拍胸膛
再把妈的话儿仔细想
婆婆虽是这样说
志刚不会变主张
妈妈待女情虽切啊
可还夹着旧思想
传统的观念好顽固
时时刻刻弄刀枪
女儿本是娘身上的肉
血脉相连情相连
咱掏出心窝化春雨
雨露要洒遍妈心田
红梅越想越兴奋
又将妈妈喊一声
声声吐出骨肉的意
句句流出女儿的情
好妈妈听我说
您的心意我晓得
妈妈爱女不掺假
二十多年关爱儿记得
那年我刚进学校
妈妈给我缝书包
绣上葵花向太阳
妈整整熬了一通宵
那年吃红薯我扔了皮
妈妈对我生了气
给我讲心酸的旧社会
风雪腊月去讨米
那年我毕业刚回家
有人说起风凉话
妈教我分清敌我友
广阔天地把根扎
二十五年风和浪
红梅步步向前方
二十五个寒和暑
儿的冷热在妈心上
党的恩情我永不忘
妈的痛爱我记心上
誓做革命的好后代
决不辜负妈的期望
纯朴的情意山泉水
字字句句动心扉
女儿越说越激动
妈妈越听越入迷
妈妈谈到婚姻事
女儿心里有主张
我和妈想法有分歧
想和妈妈讲一讲
红梅看了妈一眼
妈神色有点不自然
要想鸡蛋孵鸡子
看来还得加点暖
红梅接着往下谈
我们的分歧有两点
一是时间迟和早
二是嫁妆办不办
先说时间这一点
妈妈您就想想看
虽然都是迟和早
新旧社会两重天
就拿妈妈您来说
结婚时间比较早
可是生育六七胎
为啥只剩两根苗
旧社会天昏地也暗
穷人度命难上难
实指望早生儿女早享福
却成了打水的空竹篮
新社会阳光撒满人间
生活像甘蔗节节甜
可社会主义千秋业
需要咱青年多做贡献
搞好革命要精力
建设祖国要时间
如果青年都早婚
精力就要大分散
要做革命的好后代
要为人民作贡献
迟婚早婚哪样好
妈妈您就想想看
女儿说得多在理
一点雨啊一点湿
句句话儿都动心啊
妈妈脸上拂笑意
拂笑意啊仔细听
红梅的话儿是开脑筋
再说嫁妆办不办
女儿主意已打定
祖国解放二十五年
处处旧貌变新颜
工业农业跨骏马
卫星飞上九重天
国家变化说不完
未来更加动心弦
毛主席周总理绘蓝图
四个现代化前程灿烂
前程灿烂更要使劲
国家建设需要资金
艰苦奋斗不能忘
按节约的原则办婚姻
我有个想法说一说
妈妈您再听一听
啥样的想法你说说看
说得有理妈赞成
红梅说出了心里话
妈妈懂得了女儿心
新打嫁妆用不着
铺张浪费更不行
需要的家具我挑几件
春风送我出家门
告别父母到婆家去
带走爸妈海样的情
岭上红梅摘几朵
漫天彩霞铺行程
挑走一担高产稻
让它川铺扎下根
满腔心血勤浇灌
双双巧手细耕耘
它年八月金浪涌
再给娘家报喜讯
火样的心啊火样的情
妈妈泪花花湿衣襟
红梅偎进妈妈的怀呀
欢欣的喜鹊飞进了门
妈妈擦去眼角的泪
忽然轻声又发问
你的打算这样好
可知志刚会答应
这个妈妈您放心
志刚早和我谈了心
传统观念要决裂
爱情中要有革命情
革命路上咱并肩走
互相帮助心连心
颗颗红心向太阳
全心全意为人民
说到志刚的父母亲
做做工作不要紧
待会向爸爸汇报后
再给他们写封信
娘儿两个谈得热啊
说了半天忘了点灯
红梅凭窗眺夜幕
嗬中天明月笑盈盈
尾声
东山的竹子冒了两次笋
西坡的草儿发了两遍青
南坳的山楂结了两遍果
北岭的红梅报了两次春
两年风雨不寻常
悲泪未干喜泪淌
才悼念周总理朱委员长毛主席啊
又欢庆粉碎四人帮
阴霾一扫天地亮啊
山欢水笑心花放
抓纲治国春潮涌啊
山乡一片新气象
新气象新气象
长风阵阵把歌唱
红梅育出高产稻
平均亩产双超纲
火红年代喜事多
喜鹊喳喳唱开心
红梅出席县劳模会
春节时要过婆家门
瑞雪飘飘迎春到
山河今日格外娇
红梅含笑别父母
全村老少送上道
姑娘们摘来束束梅骨朵
阵阵芳香伴着雪花飘
小伙子推着一辆胶轮车
装着两袋高产稻
婶婶们拉着红梅的手
千叮万咛不断梢
好闺女啊朝前走
更美的日子在明朝
乡亲们没送啥财和礼
送给姑娘一片心
岭上川铺路虽远
隔山隔水不隔音
三月春风催桃李
八月秋风卷黄金
芝麻开花节节高啊
好日子来到咱乡村
心中有爱长相爱啊
贴心就要铁了心
岭上红梅岁岁美哟
万紫千红处处春
——初稿于1976年11月23—24日
——定稿于1978年1月10日
十月惊雷
其一
十月惊雷扫孽妖，江山万里卷狂飙。
沉忧顷刻如云散，热血于时比浪高。
尽剔害虫承巨业，欲奔彼岸赖新桥。
经年恶梦随风逝，古国春光分外娇。
其二
古国春光分外娇，寸心欣驾彩云飘。
熏风又绿江南岸，喜雨重浇塞北苗。
勤吮方能添智慧，高攀更好览云霄。
神州赤子同心德，四化腾飞涌大潮。
——1977年春，英山
雷锋颂
一代风流谁最美，昆仑磅礴颂雷锋。
勤研真理争朝夕，奋为人民献腑胸。
短暂年华红胜火，崇高品格翠如峰。
新松安得盈天下，环宇神州唱大同。
——1977年3月，英山
春游悄吟（十一选七）
【题记】一九七七年，因文字狱被游斗英山县草盘区部分社队。时值阳春，景物宜人。身陷逆境，神寄碧霄。虽因诗得祸，却于游斗中吟成小诗多首，集曰《春游悄吟》。
一
早有痴情旧地游，今朝何幸愿能酬。
虽然枉也冤哉事，却酿诗思汨汨流。
二
春风拂面赴红花，涧底溪流笑语哗。
一介书生何罪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