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玚
《愁霖赋》乃因久雨不晴、起愁无奈之作。“霖”即长时间连续下雨。古代以三日以上不停之雨称霖雨。
听屯雷之恒音兮［1］，闻左右之叹声。情惨愦而含欷兮［2］，起披衣而游庭［3］。三辰幽而重关［4］，苍曜隐而无形［5］。云暧暧而周弛［6］，雨蒙蒙而雾零。排房帐而北入［7］，振盖服之沾衣［8］。还空床而寝息，梦白日之馀辉。惕中寤而不效兮［9］，意凄悷而增悲［10］。
（俞绍初辑校《建安七子集》，中华书局，2005年）
［1］屯雷：滚雷，也叫串雷。《周易·屯》之卦象下为震，上为坎。震为雷，坎为雨。恒音：长久的十四大声。
［2］惨愦（kuì）：烦乱。欷（xī）：叹息声。
［3］庭：庭院。
［4］三辰：日月星。
［5］苍曜：天上的光亮。
［6］暧暧：昏暗不明的样子。周驰：指快速向四面弥漫。
［7］排：推。北入：古代居室多坐北向南，以取向阳，故入户即北入。
［8］振：抖动。《楚辞·渔父》：“新浴者必振衣。”盖服：被子。此句言一抖被子，向下滴水，沾湿衣服。
［9］惕：唯恐。中寤：梦中醒来。不效：不灵，没有效验。
［10］悷（lì）：悲伤。
评
汉初贾谊作《旱云赋》，主要从春夏之间大旱对广大农民造成的灾害及农民的内心焦虑方面写。汉末蔡邕有《霖雨赋》，今只存六句（见《艺文类聚》卷二，题作曹植《愁霖赋》。而据《文选》张协《杂诗》、曹植《美女篇》李善注，为蔡邕作，题《霖雨赋》），始从个人心情方面展现之，其文云：“夫何季秋之淫雨兮，既弥日而成霖。瞻玄云之晻晻兮，听长霤之淋淋。中宵夜而叹息，起饰带而抚琴。”应玚此赋中有“起披衣而游庭”之句，与蔡作文意相近。应玚此篇表现上有不少胜于前人者，如“听屯雷之恒音兮，闻左右之叹声。”所谓“恒”即连续不断之意，雷声有远有近，闻左右之叹息，究竟是因久雨不能做事、不能外出而叹，抑以雷声为叹息之声，此处可以两解。“振盖服之沾衣，还空床而寝息，”到外面又一片雨声无处可去，只好回房睡觉，然而被褥潮湿不能盖，便在空床上寝息。这生动地显出久雨的结果，表现具体而新颖。下面说到希望梦到天开始转晴，看到太阳的馀晖，但恐这也并不会有什么效果，因之充满内心的仍然是凄凉孤寂与愁苦之情。这些描写都是十分生动的。因此，仍可看出此赋虽残，但具有很强的艺术表现力。
（赵逵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