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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一面说着,燕夫人一面以额头触地,“砰砰”地向凌冬和顺贤太后磕起头来。

顺贤一怔,紧接着便别开了脸,当做是没有看见。反倒是先前一直没有动弹的凌冬慌了神,扶着腰便站了起来,与富贵一人一边扶住了燕夫人。

“您……您不要这样……”她开口,想要安慰这位痛失爱女的妇人,但话到嘴边,却发现她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是一种讽刺。

“娘娘……”燕夫人回过头,印入眼帘的,是一张与女儿一模一样,气质却截然不同的面容,一时间不由更加悲切,“他们都说如烟死了,可是臣妾不相信!如烟她从小就很乖巧,绝对不会做害人的事,所以怎么会有人狠心害死她呢?娘娘,您如今登了凤位,您有了皇上,臣妾求您,只是把如烟还给臣妾,臣妾立刻带着她走得远远儿的,绝对不会回来,行不行?”

这一番来自母亲的恳求,让现在同为人母的凌冬心中酸涩泛滥。然而,已经死去的人不能复生,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算她岳凌冬有三头六臂,也不能再将时间倒流回去。

“对不起。”她的道歉声低的不能再低,“如烟……她回不来了。如果可以的话,请您把我当做是您的女儿,我以后一定会像如烟那样奉养您终老……”

“住口!”凌冬的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清脆的一巴掌。她并没有躲,只是悲伤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神趋于绝望的妇人。

“是你……是你!”再一次听到如烟已经死去的事实,还是来自于凌冬口中,燕夫人那本就已经崩溃的信心,完全坍塌了下去。一把推开凌冬,她双目赤红地怒喝道:“是你!如果没有你的话,如烟又怎么会死?一定是你谋害了她,你想要取代她的位置,就谋害了她!”

她这些话虽然不中,但也说出了一部分的事实。凌冬后退了几步,在富贵的搀扶下,手扶着方桌的边缘才站定了身子。

“砰。”一只翘角的琅邪花瓶被刮落于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与此同时,凌冬洁白的手指上,也滴下了一溜儿殷红的血珠。

“娘娘……”富贵担心地低呼,却被凌冬伸手止住,“不妨事。”

只要不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燕夫人的所作所为,她都可以原谅,因为她对这个母亲本身就问心有愧。

“无聊。”目睹着闹剧发生,顺贤在一开始的恼怒之后,已然变得冷静。从鼻孔中轻嗤出一声冷哼,她绕过跪在地上的燕夫人向门外行去。

“站住!”见她要走,原本针对着凌冬的燕夫人暂时转移了目标。猛地扑过去,一把扯住顺贤的裙裾,她赤红的双目中,有着刻骨的仇恨,“你个贱人!你别想走!这些年来,你一直不肯放过如烟。如烟会有今天,害死她,你也一定有份!”

“你疯了?”顺贤哪里会料到燕夫人这样疯狂,一时间大惊失色,一边伸脚踢她,她一面命令身后的五嬷嬷,“你们这帮奴才,还不快拉开这个疯婆娘!”

“是,是。”冒犯太后可是重罪,五嬷嬷哪里敢怠慢?和一众宫女宦官拉开势若疯虎的燕夫人之后,她这才发现,顺贤的乾坤社稷裙已经被燕夫人撕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她连忙想用手中的披风为顺贤遮挡住裙子的破绽,却不料她刚一松手,燕夫人就猛一发力,那些宦官宫女一时没注意,三四个人竟然没有拉住她一个,反而让她直直地向顺贤扑了过去。

“你个心狠手毒的贱妇!今天我跟你拼了!”燕夫人双手掐住顺贤的脖子,一张嘴,就向她颈侧的大动脉咬去。

这一口,若是咬实了,顺贤非得血溅当场不可!

凌冬脸色一变,有心想要上前阻拦,奈何顺贤和燕夫人所在的位置临近殿门,离自己不是一步两步。

顺贤脸上的镇定与雍容,此刻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周围的宫女宦官也瞪大了眼睛,而胆小的富贵,更是怕得连眼睛都捂了起来。

一声尖叫适时从顺贤口中迸出,惊得连殿外枯枝上的寒雀都“扑棱棱”四下飞散。

关键时刻,一只手臂从斜刺里探出,挡住了燕夫人张口咬向顺贤的半途上。

那燕夫人双目赤红,如疯似癫,一口咬实,她甚至不辨那是不是顺贤的脖颈,便倾注了自己全身的气力,直咬得那手臂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而顺贤,直到一口气儿尖叫完,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燕夫人咬到。

“卓华。”转过朦胧的泪眼,在看清了那救她于危难之中的人的相貌之后,受了惊吓之后的顺贤,便如同几十年前一样,自然而然地想要扑进到上官右相的怀中寻找安慰。

然而后者却微微错开一步,接住同样身形软倒的燕夫人,淡漠而有礼地点头道:“太后娘娘受惊了。”

太后?!

这个词像是一声惊雷,瞬间将顺贤打醒了过来。扶着五嬷嬷的手站定,她仰头憋回眼眶中的泪水,神情却依然有些恍惚,“上官右相,如今你夫人胆敢袭击当朝太后,罪无可恕,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贱内只是失去爱女,一时失心疯狂,请太后恕罪。”口中说着恕罪,上官晔的眼里,却没有一丝愧疚可言。将燕夫人交给身后的侍从,他轻声吩咐道:“把夫人带回府中,切记要看好了她,不要让她再跑出来。”

“遵命。”那侍从领命离去。

他虽是朝廷重臣,但相对于皇室来说,身份自然低了不是一等半等。如今燕夫人在奕霖宫的殿前这样一阵大闹,恐怕不用明天,就会传的楚宫中人人皆知。而如今,顺贤甚至连一点面子都没找回来,燕夫人就被上官右相放走了,这无异于将她的威严扔在地上,又狠狠地踏了两脚。

“你,你……好大的胆子!”顺贤被气得说不出话,上官晔却并没有诚惶诚恐,反而躬身一礼,将她再次请回进屋内,“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恕微臣大胆,微臣此次前来,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二位大人有大量,能够答应。”

“有什么事,请说。”顺贤依然气愤难平,这回答,当然是来自于凌冬口中。

“微臣不比贱内愚昧,如烟此时,恐怕魂消烟散。微臣无所图谋,不求报复,唯一的心愿就是领回她的尸体好好安葬,希望两位娘娘能够成全。”

上官晔这一请求合情合理,但凌冬与险些破口大骂的顺贤,却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上官如烟的尸体,早已被毁尸灭迹,那湖面上结着厚厚的冰层,能否破冰去捞,尚是一个难题,况且就算是捞上来了,恐怕也已经变成了一具白骨。

“本宫有些头晕,先去内殿休息片刻。”上官右相那含着最后希望之火的殷切眼神,凌冬实在是无颜以对,只得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这样一来,奕霖宫的内殿前厅中,就只剩下上官右相、顺贤太后与五嬷嬷等几个下人。

“人都已经死了,还找尸体作甚?”上官晔毕竟不是燕夫人,顺贤即使是再生气,也无法让人拳脚相加,将他赶出去。

她这短短的一句话,瞬间将上官晔眼中残存的希望之火浇熄。与她青梅竹马十几年,他又怎么会不了解她的性子和她说话做事的方式?

“即使如此……”上官右相惘然地转过身,声音中有着无法压抑的孤寂与冷漠,“那这件事,便罢了。微臣以后不会再提,而微臣与太后的情分,也仅止于此了!”

“等一下!”被他的最后一句话激得浑身一颤,顺贤猛地抬头,嗓音有些颤抖,“上官……大人,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娘娘心中明白。”上官晔并没有停下脚步,声音中透着无法描述的悲哀,“微臣告辞了!”

顺贤仿佛被人抽去了全身的力气,颓然滑坐在地上。

这句话,明明就是她,一直想要对他说出的啊!

她忍了几十年,始终也狠不下这条心来,可她万万也没有想到:这句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话,在上官晔的口中,却是如此“轻易”地溢出。

一种叫做是“悔恨”的情绪,第一次攀爬上她的心头。

“大人,大人!”奕霖宫的外殿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一个滚的全身连土带雪的家仆扑到了内殿门口,却被守卫的两个侍卫拦了下来。

“我是上官府的下人,来找我们老爷,有要事禀报。”那家仆声调中已带上了哭音。抹一把脸上的雪水,他一抬头,看见从内殿中步出的上官晔,连忙大声叫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夫人她在回府的半途中就发了失心疯,见人就咬,谁也不认得了!”

“你说什么?”这一消息可谓是晴天霹雳,将上官晔彻底打傻在了原地。

而尚在殿内的顺贤,听见了这个消息,如死灰般的心微微一颤。

踉跄着站起,她奔出了殿内,用五嬷嬷递来的竹伞,为上官晔挡住头顶飘落的雪花。

再看上官晔,仍然像是泥塑木雕一般呆立在原地,丝毫也感受不到外界的变化。

“华哥哥。”待到五嬷嬷屏退了周围的下人,顺贤才开了口,声音中,掺杂着难得的温柔。

华哥哥?

这个世界上,会这么叫自己的,只有一个人。

上官晔慢慢地回过头来,双眼逐渐由无神,变得稍稍有了一丝亮彩。

“溪澈……”他喃喃着,但转瞬间,眉头又轻皱起来。这样貌,确实是他的溪澈无疑,可是那眼角微微的鱼尾纹,和脸上所化的威严而强势的浓妆,却逐渐取代了那个活泼爱笑的女子的形象,让上官晔再一次回到了现实之中。

“太后。”他退后了一步,嗓音与表情中,皆有着明显的厌恶与推拒,“微臣家中出事,请恕微臣先行告退了。”

“华哥哥,等一下!”好容易从他眼中看到了从前的影子,顺贤又怎么会让他这样就走掉?跨前两步,她动情地抱住他坚实的肩膀,“华哥哥,带我走吧!”

“带你走?”上官晔这一惊非同小可。

“华哥哥,还记得吗?二十年前,当你知道我有了孩子的时候,你就曾经让我抛下一切,跟你一起走!如今,溪澈愿意抛下一切,再回到你的身边,你还会要溪澈吗?”

说到最后,顺贤的嗓音里,已经带上了不可抑制的颤抖,可想而知她如今心中的紧张。

提到二十年前,上官晔的表情明显地软化了下来。可是,就当顺贤以为他会顾念着多年的情分,说一声“是”的时候,他却忽然轻轻叹了口气,用手臂隔开她的怀抱,“娘娘,今时不同往日,微臣家中还有疯癫的内人要照顾,请恕微臣失陪了。”

被决然推开,顺贤手心中的那一丝温度,随着凛冽的寒风,瞬间便跑了个干净。

她眸子中的水汽,也因为这一次的推拒而结成了厚厚的坚冰。

“上官晔!”对着那个毫不眷恋离去的背影,她咬牙切齿地叫道:“你这个无情无义的混蛋!我……我真傻!早在你抛弃我的那一刹那,我就应该完全死心了,我怎么会还与你藕断丝连?我怎么会还相信着你?我为什么……会一直不曾死心?”

她的哭喊声,一字不落地传入了上官晔的耳中,而后者只是微微顿了一顿,脚步反而更快了一些。

“哈……哈哈哈……”看到他如斯反应,顺贤却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直到声嘶力竭,势若疯魔。

“还好!还好我留了一手。”一边笑,她一边毫无忌惮地高喊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这种臭男人,都不能尽信!还好我留了一手,上官晔,你不是想知道上官如烟真正的死因吗?那你就回来求我,说不定,我会把这一切的始末,还有谁是你儿子的秘密告诉你!”

如果只是上官如烟的死因,对上官晔来说,还构不成太大的诱惑。毕竟人已经逝去,再去刨根究底,也只是枉然。但是顺贤的最后一句话,却成功地让上官晔停住了脚步。

这也让坐在内殿窗内的凌冬心中一动。

她早就怀疑风澈不是上官右相的儿子,听顺贤现在的口气,她的怀疑,似乎就是事情的真相。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上官晔果真走了回来,抓住顺贤的双臂质问。

“想听吗?想听就求我!”看见上官晔眼中的愤恨,顺贤轻佻地大笑,眼眶里闪着泪花,“好吧,其实你不求我,我也要告诉你!风澈,他并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亲生的儿子,是风伊!”

风伊?!

虽然心中有着准备,但是亲耳听顺贤皇后说出来,凌冬的心还是怦怦地一阵乱跳。

“没错!就是风伊!就是你一直反对,要立他为帝的风伊!”顺贤仰天大笑,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癫狂状态。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事到如今,突然得知了自己的儿子就是当今的皇帝,上官晔可谓是惊喜交加,但是那一直以来所寄托的野心最高顶点,在如今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剧中,却显得似乎不是那么重要了。

“为什么?”顺贤一口气喘匀,斜睇着白了上官晔一眼,“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我是在惩罚你!惩罚那个不知廉耻勾引你的贱女人!还有你们俩生下来的那个孽种!”

“你是说……如烟?”上官晔如遭雷击,张着嘴,怔怔地立在原地。

“没错!你还记得,二十多年前,你是怎样对我海誓山盟,说要一生一世与我为伴?可是,为了保住你的官职,你竟然不惜把我献给楚皇,来换取你上官晔的荣宠不衰!这宫中,有多黑暗,你又怎么可能想象得到?!我为了保命,亲手杀死了养我长大的奶娘,几次从华妃那儿死里逃生,才终于取得了皇后的位置!可是,可是你呢?你竟然在那之后,主动要求迎娶燕国的郡主为妻,你说,我怎么能够原谅你?我又怎么能够原谅你和那个贱人所生下的孽种……”

这一番歇斯底里的控诉,字字血泪,声声凄厉,虽然简短,但只凭着想象,凌冬就能确定那其中所包含的血雨腥风。

原来二十多年前,顺贤本是上官晔青梅竹马的恋人,却被上官晔进贡给了楚皇做妃,直至她荣登后位。而在这二十多年里,两个人之间的联系一直未曾断开,甚至还出现了背着楚皇偷情的状况,所以才有了风伊的诞生。

被最心爱的人出卖,已经让顺贤痛不欲生,但是让她心灵扭曲的,莫过于最心爱的人,一边与已为人妇的自己偷情,一边冠冕堂皇地,用最隆重的礼仪,迎娶了另一个女人。

嫉妒与恨让她扭曲了心智,而风伊的诞生,就变成了她报复那二人最好的机会。

风伊与风澈,出生相隔不过一年,而在这一年之中,上官晔一直和顺贤有着来往,故而连他自己也不能断定,到底何时出生的,才是他的儿子。

顺贤说是风澈,而上官晔也一直没有怀疑过。

至于上官如烟入宫,爱上风澈的事情,也在顺贤的意料之内。她原本做了两手打算,若是上官如烟爱上的是风伊,那她便要将她嫁给风澈,让有苦说不出的上官晔生活在亲子乱/伦的困扰中,让那个夺人所爱的女人的女儿也尝尝所嫁非人的痛苦。

可是上官如烟最终爱上的却是风澈。经过了一番简短的犹豫,顺贤仍做了现今的安排,她宁可牺牲自己儿子的幸福,也要想看见上官如烟日日以泪洗面的境况,也想看看上官晔和燕夫人最终知道真相时,会痛不欲生的表情。

而如今,因为有了凌冬的介入,这一切有了戏剧化的改变,只是最后的结果,却仍然回到了她最终期待的轨道上。

“没错!你想的没错!风伊和如烟,正是同父异母的亲生兄妹!而如烟的孩子,也是我命人打掉的……”

顺贤如痴如狂的癫笑,因为被上官晔一把掐住脖颈,戛然而止。双目赤红地瞪着眼前曾经的爱人,上官晔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最终,却还是无力地放开了手。

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他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去,也不管顺贤在身后如何叫骂,只是晃晃悠悠地向外走。途经外殿通往内殿的宫门外时,他看见同样呆立在那儿的风伊。

四目相交,上官晔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惶恐和愧疚,他几乎不敢去看风伊,只是踉跄着奔了出去,就连在冰面上滑了一跤,也顾不得拍身上的雪屑与尘土。

内殿前的狂笑声渐歇,逐渐转变成毫不掩饰的嚎啕大哭。这哭声惊醒了宫门外呆立的风伊,抬起脚来,他轻轻跨进殿门,向身边连城吩咐道:“将太后送回凤仪宫禁足,无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她外出!”

听见了风伊的声音,顺贤这才回过神儿来,她惊惶地抬起头来,努力想撑出一抹微笑,但还是失败了。

“风伊!风伊!你这是做什么?我是你的母后,我是你嫡亲的母后啊……”

惊慌的喊叫声越来越小,最终完全消失在耳际。风伊走进内殿,不及脱下龙袍,便来到凌冬身边,半跪着,将头轻轻埋在她的肚腹上。

“风伊……”

凌冬想要安慰他些什么,却被他抬起一只手来,轻轻捂住嘴,“没事,什么都不用说。”

这个时候,确实说什么都没用吧。凌冬轻舒了一口气,隔着肚子,环抱住风伊的头。她相信他,他一定能挺得过去,因为现在的他,不仅有着真心相爱的人,还有他们相爱的结晶,她肚子里的孩子!

凤仪宫中,被押送回来的顺贤呆坐了半晌,已经恢复了冷静。

这一番大闹,纵然是畅快淋漓,可是惹出的后果,却也是连她都无法承担的。让五嬷嬷打了盆水,她清洗了哭花了的妆容,又梳理了凌乱的头发,心中却还是像充斥着一团乱麻般,除了凌乱,就是绝望。

二十年来的仇恨,如今终于告一段落,在这一场仗里,她明明就是赢家,可是为什么连一丝喜悦都感受不到?

她两个儿子,一个如今云游四方,另一个,在今后的日子里,恐怕也不会原谅她。无论是谁,听到了那一番话之后,都不可能会原谅的吧?

苦笑两声,顺贤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太后娘娘……”一声轻唤,将她漂移的神智唤回了少许。

“有什么事么?”立在顺贤面前的,赫然是那个小个子的黑衣人。一抬眼瞟到他肩上背着的包裹,顺贤无精打采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怎么?你要走?”

“正是。”那黑衣人点头,“卑职正想要向太后请辞,从今天早晨开始,便一直在收拾行李。”

“好,好的很!”怔怔地看了他半晌,顺贤忽然“呵”一声轻笑出来,“如今连你也要离开我了,难道果真是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

“卑职早有离意。”那黑衣人不急不恼,正色摇头,“只是卑职一直放不下太后的安危。如今新皇登基,皇后娘娘也是仁德之人,所以卑职可以放心离开了。”

“仁德?”顺贤冷笑,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叹了口气,“罢了,你既有离心,本宫如何也留你不住,你愿去,便去罢。”

那黑衣人走到门口,回头望了一眼,却仍旧是情不自禁地唤出一声:“阿澈!”

阿澈?

顺贤惊愕地抬起头来,在这楚宫之中,知道自己闺名的人少之又少,别说是侍卫宫女,就连她的两个儿子,也不知道母亲出嫁前的姓名。

为了回答她的疑问,那黑衣人拿下了他脸上从未揭开过的黑巾。

仔细端详了半晌,顺贤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你……难道是四王爷?”

“真是没想到,你还会记得我,那我这二十年的岁月,也不算白费。”那前朝的四王爷,也就是前楚皇的弟弟,凄然一笑,随手将面巾扔在了窗外的风雪之中,“我这一身武艺,是为你而学,留在这楚宫之中,也是为了你的安全,如今我已经功成身退,这面巾,就再也不需要了……告辞!”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经消失在了殿外,只留下顺贤一个人,仓皇地扑下凤椅,口中尚存着一声未来得及出口的呼唤。

在暗红的宫墙与雪白的瓦檐间几个起落,那前朝的四王爷,已经掠到了凤仪宫的宫外。斜眼瞥见了一个踟蹰独行的身影,他身形顿了一顿,变了个方向,向那身影掠去。

“师傅。”肩上被拍了一记,连城不用回头,便猜出了身后的来人。只是,当他转过头,看见四王爷没蒙面巾的脸时,不由怔了一怔。

“你还打算留在这楚宫之中么?”四王爷并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为师如今要出宫了,倒不如你跟为师一起闯荡江湖,也省得在这宫中,被儿女私情烦扰。”

闯荡江湖?那似乎是一个很诱惑的字眼。

凝神思索了半晌,连城还是摇了摇头,笑道:“不了,徒弟在这宫中,还有想要保护的人。”

“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你了,后会有期。”

一高一矮,一个远去,一个眺望,都穿着黑衣的师徒两人,就以这样平淡而悠远的方式暂别了对方。

凤仪宫中,穿了赤金湘绣正宫凤袍,梳了百鸟朝凤高髻,盛装打扮的顺贤太后,往凤仪宫正殿的横梁上,抛去了一条洁净如雪的白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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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本文是由一个真实的故事改编,希望大家看完这个故事能莞尔一笑,也希望这个轻松平凡而又温馨幸福的故事能给正在大学里恋爱的情侣们一些帮助和一些鼓励。每段爱情都会从开始的狂热最终化为平淡,不要在争吵,误会,矛盾下轻易地说分手,也不要有着现有的感情还惦记着下一个是不是更好的想法。决定了在一起就牵着手认认真真解决面临的所有困难,只要不放开彼此的手,荆棘小路终会变成康庄大道。爱来了,就抓住。在一起了,就珍惜。幸福之门不会把任何人拒之门外,只要你一心打开。安小妹本名安雨凌,因在宿舍排行老幺又名安小妹。进校第一天由于“老生接新生”的活动遇见学长季洋。又因小妹大条,神经带着点泼辣的性子,常常搞的季学长头大无比,迷迷糊糊的深陷其中,痛并快乐着。。。。。。
  • 彼年豆蔻

    彼年豆蔻

    大学亲密的同窗好友反目成仇,昔日温情的恋人误会重重,相濡以沫的亲人历经坎坷,最潦倒的时候带着家人远赴法国,艰难的开始新的生活;亲情,爱情,友情,当这三者同时摆在眼前的时候,到底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