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离开了寺庙，凌芸诗欠了欠身，感激地说道：“欧阳公子，今天，谢谢你。”
今天若不是遇到他，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偷偷看了身旁的男子一眼，她的心头变得暖暖的，一直以来困扰她的事情，此刻似乎已经云淡风清，不复存在了。
欧阳飞扬只是笑了笑，问：“还想要去哪里？”
凌芸诗看着他，眸子里带着诧异，以及，惊喜。她可以到处去走走吗？真的可以吗？
看了凌芸诗的反应，欧阳飞扬夸张地说：“姑娘，你该不会连这个难得的机会都不懂得把握吧？”
她这样的大家闺秀该是没什么机会出来见识的，成亲之后，机会就更是渺茫了，他以为，她会懂得把握机会才对。
“好，我们走。”凌芸诗拉起了他的手，往前走，完全不觉得牵着他的手有什么不对。
在手被凌芸诗牵住的那一刻，欧阳飞扬本能想要甩开，因为他一直不喜欢与人有身体接触，更何况那是女人。可是，不知道为何，他竟不排斥被她牵着手。
凝视着那握住自己的白皙小手，再看看那个温婉的女子，他的心，没由来地动了。
原本以为她会去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想到，却只是到集市里走走而已。但是她的反应却向个新生婴儿般，对什么都感到好奇，什么都摸摸看看。她的嘴角自始至终都微微地上扬着，脸色也没有了之前的忧愁。
他似乎也感染了她的快乐般一直看着她微笑。
天渐渐地黑了，送凌芸诗回去的欧阳飞扬明显地感受到她的嘴角的笑容越来越不真实，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没了活力般。
心，不自觉地为这个女子感到疼痛，他想要帮她，也想要真实的面对自己已经悸动的心。
“只要你愿意，我就带你走。”说这句话，不只是为了她，也为了他自己。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为任何女子动心，注定一生孤寂，直到遇到她。
这个身穿嫁衣，嘴角却没有笑容的女子。
这个在初次见面，便对他倾吐心事的女子。
这个性子温婉，心却像孩子般单纯的女子。
……
听了他这句话，她心里很是高兴，若是可以选择，她宁愿选择他也不愿意嫁给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然而，现实让她却步了，即将嫁给别人的她没有资格伴在他身边了，她没有权利任性，她不能让爹生气，也不愿看到娘失望的眼神。所以，她注定只能辜负他的情意，辜负这个让她动心的男子了。
在她想要开口说“对不起”的时候，欧阳飞扬又说：“不用急着回答我，自己回去好好想清楚。”
“对不起，我配不起你。”沉默了片刻，她终究还是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她以为他要生气了，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怎会容许别人的拒绝？可是她却想错了，因为她听到了他的笑声，那笑声不带任何嘲弄，反而像是她讲了什么笑话一般。
她诧异地抬头，然后看到了他眼中的情意，她一时间竟移不开视线了。
“回去吧，我会再找你的。”他朝她挥挥手，然后转身离开……
五
大婚前夕。
家里人都忙进忙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笑，除了凌芸诗。
人人都跟她说“恭喜”，羡慕她觅得佳婿。
可是她却丝毫没有感染到大家的欢乐，置身于一片喜气的红色中，她轻叹了口一气。
那天回到家之后，爹爹看她平安归来，也不问她去哪了，与什么人在一起。回到家后的她曾向爹爹说，她不想嫁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可是爹爹却很生气地呵斥她的不识好歹，骂她不孝，不懂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
为什么爹爹不理会她是否愿意嫁给那个人，不听听她心里的声音呢？
她，是真的不想嫁啊！
每到夜里待到凌家人都入睡之后，欧阳飞扬都会出现。有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听她抚琴，她就觉得很满足。
明明给不了他爱情，可是她却眷恋着他给与自己的温柔与陪伴。
明知道她不该再与他见面的，可是，每次，她都控制不了自己。
与他相会，该是她这一生做过的最离经叛道的事情了。
想起那个俊逸不凡、对她说只要她愿意就带她走的男子，她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差点想不顾一切地跟他走。
不过，那是差点，真的只是差点……
喧闹了一天的凌家终于归于宁静，凌芸诗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一阵凄清的箫声传来，凌芸诗听了倍觉心酸。
换了身衣裳，她走出了房门立于院中，凝望着屋顶上那道白色的身影，静静地听着那让她泪流的哀伤曲调，无语凝咽。
一曲奏罢，屋顶上的白色人影飞身而下。
欧阳飞扬站在凌芸诗面前，伸手拭去她的泪，然后问：“决定了吗？”
听到他的话，她的泪流得更凶了。她边流泪，边摇头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心，早在初次相遇的时候已经遗失在他的身上，可是她却不能跟他走，不是不爱他，而是，她根本爱不起……
他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毕竟，她与他成长的环境不同，他可以不在乎世俗的眼光，然而她却不能。
“对不起，以后，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辜负他，是她最不想做的决定，然而，那却是她不得不做的决定。
他给过她的快乐，足够她回味，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够了。
“不会后悔？”他轻声地问她，像是怕声音大了会吓着她一般。
她没有回答，眼泪却依然止不住，看到她这个样子，他浅浅地叹息，然后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他不知道他们站了多久，只知道在天空微微泛白的时候，她离开他的怀抱，然后在他的唇上印上绵密的吻。
他尝到她唇角的柔软以及她哀伤的泪水……
他无法忘记她离开的那一刻眼底绝望的哀伤。
他握紧了拳头，既然她无法做出决定，那么，这个决定就让他来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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