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旻说完便喝了茶，看了冉雪一眼，淡淡地落下一句：“都是大人了，做事该懂得分寸！”
顾成旻最后落了句好自为之便走，看着像是啥也没说，却啥都说了。言曜盯了那人背影半天，才回过头看顾泠澜，心头一阵叹。不愧是顾家人，这都一个样的眼毒心亮嘴贱，听听人顾成旻说的话，禁词儿一个没有，可意思全到。顾泠澜这从小被宠着的，在他这将来要扛旗的哥面前就输了一截啊。
冉雪也尴尬，这兔子也听得明白呢，现咬着唇低头啥声也不做。脸上那红晕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换了平时，顾泠澜这张利嘴两三句就能把事头挑了，可现在不同了，他自个还恍着神儿呢，抿着唇安安静静的，不知在想什么。
言曜撇撇嘴，得，横竖自己就是个暖场的角儿。揉揉额角，他叹口气，开口：“行啦，这都是怎么了？还吃不吃饭呢……顾少爷，你该不会想把再自己弄进医院吧？”
顾泠澜回过神，便接到言曜的眼神，立刻明白了，稍稍一顿便又扬了那温儒的笑容。言曜便是暗暗一叹，这人啊，还真是把心事都葬在笑容里的……傻瓜。只见顾泠澜走过去，伸手揉了揉冉雪的头发，动作亲昵却不过火。
“顾、顾学长？”冉雪抬起头，迷茫地对上顾泠澜的目光，半晌露出委屈的神情，“我没有！”顾成旻语气不重，可意思犀利，里面带着的警告和鄙夷她全听出来了。她没有想高攀，这种强加给她的罪名她不愿意接受！
“吃饭了，啊？”顾泠澜没说什么，温温和和地笑着，那双眼眸柔光满溢，将冉雪的身影静静地盛进了眼底里，“菜都凉了。”
顾泠澜的声音很安宁，一瞬间让人心里的浮躁沉淀下来。冉雪怔怔地看着顾泠澜的眼睛，那人的眼色澄清明朗，干净得让人起不来任何念头。冉雪把右手收在背后，一点一点地握，指甲烙在掌心，细细密密的疼。心疼。她告诉自己，冉雪，别慌，别陷下去。
她不知道对面那人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好啊。”冉雪笑笑，垂下眼，擦着言曜的肩膀走进厨房。
言曜盯着顾泠澜，顾泠澜笑笑，轻轻撇开目光，什么也没说。这个人还真是！言曜暗恼得很，这副什么心事都藏心里的作风，要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顺从自己的心意？他这样做，究竟是伤人还是伤己？
顾泠澜抿着嘴，移了目光看厨房里冉雪忙碌的身影，眼神温暖而平静。他是真的喜欢这个丫头，想和她执手过一生。但是，他现在做的却是把这份感情闷在心底，忍它磨得自己鲜血淋漓，独自葬掉。他是顾泠澜，寡情凉薄的顾泠澜，就算陷下去了，他也只字不提。
“阿曜，”半晌顾泠澜侧开脸，走到餐桌前坐下，声音很低，像自语，“会伤了她的。”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会这么胆小！”言曜暗暗咬了咬牙，上前拽过顾泠澜的领子，盯着他，压低了声音却透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恼意。
顾泠澜被拽得猝不及防，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抬起头看言曜，眼神疲倦而浅淡，看得人心里一痛。言曜被这眼神震了震，口气缓了点，带着点叹息。“泠澜……”他低低地念了一句，“你到底什么时候……”
“学长？”旁边传来了冉雪的惊呼，两人下意识回过头去，见到那只兔子一脸惊诧，愣愣地瞧着他们俩。
冉雪是真的被惊到了。言曜顾泠澜是怎样的好交情，虽然争执常常有，可是吵完又是勾肩搭背好得像基友。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对峙情形，是怎么一回事！这只兔子就算再多想个七八圈，也绝对想不到原因其实出在自己身上。
顾泠澜抬手，轻轻握住言曜的手腕，那手指温度不高，言曜凉了一下，便回过神来，松了手。冉雪狐疑的目光在那两人之间移来移去，不知脑补了多少东西，可这次两人都没有说话。顾泠澜低了眼坐下，言曜盯了他半天，也拉开椅子。
一顿晚餐吃得叫各怀心事、只言不发，冉雪想搭个话热个场，却在两位学长互不相理的气氛里掐了声音。她现在突然很佩服那两人的牙尖嘴利，随随便便就讲话题带转的功夫，她可是怎么都学不来。
放下碗筷，顾泠澜一言不发，直接收拾了桌子，端进厨房。言曜坐在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突然想起顾泠澜这人洁癖，又忙把烟摁了，转头看冉雪。冉雪被这目光看的发毛，正想找个理由开溜，言曜已经站起身了。
“啊，言学长……”冉雪低低叫了一声，站起来要跟上去，却被言曜一个手势挡住了。
“没事，你顾学长现在心情不好，我出去躲躲。你嘛，好学妹，好兔子，帮我承着点，说点好话？”
“阿曜！”顾泠澜在厨房里厉喝一声，声音里的冷厉令冉雪心中一凛。
“顾泠澜你TM别迁怒！”言曜吼回去，一点情面不留，“这事没商量！你TM二十六岁了，不是十六岁！该知道对自己好了！非得这么折腾自己不可？”
“嘭”的一声，顾泠澜直接把一盘子摔在地上，半天没说话。冉雪悚了，她就没见过顾泠澜这副样子，那人就算再恼火，也是优雅冷淡地字字如刀，而现在……她撇过眼去，敏锐地捕捉到顾泠澜的肩膀在微微颤抖。那个人……什么时候被气得这样浑身发抖过？
言曜难得地没理他，摔了门就走。冉雪僵在门口半天，才听到楼下车子发动的声音，那份暴躁让她觉得心惊肉跳。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