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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虹影七剑

我是一个固执的女子,一直如此,我想要知道的,我就一定要知道,死并不可怕,但悲哀的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的愿望很简单,我要知道事实,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

我没有能够如愿去往冰川雪府找到断冰,因为君色在三千里泽国阻止了我。

当他绚丽耀眼的七彩长袍在三千里泽国的一片废沼上像一面彩旗猎猎作响时,我跃下猫面兽,冷冷地望着他,既不施礼,也无言语。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开始怀疑,宫主君色是否还值得我尊敬,值得我跪地叩首,高呼“宫主”,即使,他有生杀予夺的大权,但他无法逼迫我尊敬他。

“蓝裳,为什么要这么做?”君色浮立在一片沼泽上,问。他的脸在阳光下,竟是那么的苍老憔悴,其实,他不过四十岁而已,但他看上去,竟似老翁般的沧桑,这二十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令他如此不堪折磨?

“我想知道一切,我说过,我要死得明明白白。”我平静地说,“或许如果宫主能够将一切告诉我,那么我就不必去冰川雪府讨问。”

“与你无关的事,你又何必要知道得清清楚楚。”君色看着我,冷冷地说。“与我无关?与魔影宫的众弟子无关?那么为何报复的对象是我们?为什么我们要无辜赴死?彩姬说,这是一场报复,那么,到底是谁在报复我们?冰川雪府的冷妃?她为什么要报复魔影宫,为什么?”

“你先跟我回魔影宫再说!”君色一展长袍,华丽的衣袖瞬间如翅膀一样向我张开,将我牢牢裹住。我无法动弹,只得听凭君色一声尖哨,猫面兽掉头向魔影宫狂奔而去,而我在君色的怀抱里,在他的魔猪上,回到了魔影宫。

第一个看见君色紧紧怀拥着我的是橙惜,她的眼中有一丝隐隐的恨意一闪即逝;第二个看见我们的是黄楚,他的眼中满是无辜的震惊,然后看见我们的,是紫苏,她的眼中瞬间蒙上泪水,然后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君色放下我,然后沉默着走开。我怔怔地看着他高大华丽的背影,消失在隐殿廊檐的尽头,而我的身上还留有他怀抱中的暖。

傍晚回到魔影宫,彩虹绚丽夺目,很久很久都不曾见到这么美丽的虹影,我对赤烟说:“师兄,再对着彩虹练一次虹影七剑阵法吧,我们多日不曾在魔影宫的地面对着彩虹练剑了。”

赤烟侧目看了一眼紫苏的断臂,然后说:“好。”

紫苏被我断的那一只臂,是她握剑的臂,也是魔力集中的那只臂,就是说,紫苏已经不能够再用剑,也不能够再运用魔力,她等于是魔影宫的废人,但,我们从不说起这个事实,我们每天在一起练剑的时候,只当紫苏另一只手臂握着的,仍然是从前的那把能够运用魔力的剑。

虹影七剑阵法,等于已经破了,紫苏握着剑站在那里,只是一个摆设而已,但,我们都尽力不去动用她的力量,我们变换阵形的时候,有一点始终不变,就是紫苏站着的位置,就是说,紫苏从摆阵到收阵,她始终站在原来的位置,握着一把剑,不曾有任何动作。

我看见紫苏的眼中有泪一滴一滴的掉落下来,她比任何人更清楚,她自己的存在已经没有任何虹影剑的意义,她握着的剑再也发不出紫色的霞光,人废了,魔力废了,剑也废了。

我装着没有看见紫苏眼中的泪,我继续变换着阵形,一袭蓝纱握着一把长剑在七色阵形里飘忽闪转,我剑端的蓝色霞光在众多的颜色中,高贵冷傲,夺目异常,除了赤烟剑端的那抹深沉浓烈的红,再没有弟子剑端的颜色可以盖过我的。

突然,赤烟一收剑,说:“好了!收阵,各自回房!”说完他揽起紫苏的肩膀,向她的房间走去。我知道,赤烟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紫苏的眼泪,她的每一滴泪,都落在了他的心上,令他柔肠寸断。

这一次摆阵,是虹影七剑最后的阵形,此后,虹影七剑的阵形就败了;那一晚的彩虹,是我见到的最美丽的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么美的彩虹。

寝室寂寞的深夜,森然幽冷,我听见自己的呼吸均匀落寞地回响在房中,蓝色的窗纱在月光下轻柔地飘忽,恍若梦中。一阵奇香袭来,我闭上眼睛,悠悠地坠入梦中。

我是被绿依的水泼醒的,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青火的床上,青火熟睡在我的身侧,我一掀被褥,却发现被褥里的我们,不着一丝。我听见绿依失去理智的叫喊声:“蓝裳师妹,你太过份了!你怎么能够这样?怎么能够?连叫都叫不醒,非得用水浇才肯醒!”

我看见赤烟、橙惜、黄楚、紫苏定定地站在门旁,冷冷地看着我,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写满了震惊与不屑。

我猛地一把扯下床侧的青布帘幔,跃身裹进帘幔,然后一转身抽出青火枕下的青剑,一剑刺中青火的心脏。青火在睡梦中痛醒,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冷冷地说:“辱我青白者,死!”大口的鲜血从青火的嘴中喷涌而出,然后他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绿依,死了。

没有人料得到我会如此残忍,所以,没有谁来得及阻止我,一切在瞬间完成,连我自己都无比诧异,瞬息之间,我杀死了我的一个同门师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绿依,她猛地拨出绿剑,向我直扑而来,口中大喊:“还我青火师弟!”我一跃身避至床尾,大声说道:“四师姐,我是被害的!不是我自己来的!”

“青火根本就没有碰你分毫,青火他……他根本就不懂男女之事,你根本是错杀了他!”绿依说着,已是泪流满面,而扑杀的动作却不曾削减,她说:“你太过份了!我要杀了你为青火师弟报仇!”

我闻言心中暗自悔恨之前的鲁莽草率,所以我不想再伤着绿依,我闪身奔至门旁,却见赤烟、橙惜双双拨剑,向我直指,黄楚的手也已按上了剑柄,只有紫苏,空洞的衣袖在剑气裹起的风里晃动,凄凉无比。

“诸位师兄师姐,你们想干什么?!”我寒着声问。“我们要还青火一个公道。”橙惜冷冷地看着我,毫不迟缓地说。

“大师兄,我是被陷害的,不是我自己来五师兄的房间的!”我定定地看着赤烟手中的剑,说。

“但你杀了青火是事实,你不顾同门之谊,残害手足,我决不会放你逃走!”赤烟的声音,冷酷无比。

我看着赤烟,看着他眸中赤红的光影浮现。他怕我逃生而去,竟然动用魔力准备来对付我,我心中的痛感排山倒海,比利剑穿身更为疼痛钻心,我含着泪说道:“赤烟,你没有心!”然后我一甩裹身帘幔的长布,将一直站在门旁的紫苏卷进我的怀中,我冷冷地看着赤烟,说:“你看,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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