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路明远看看坐在副驾驶上的杨晚晴，将车倒出了小巷子，开到了灯火通明的大路上，杨晚晴喊着让停车，路明远将车靠着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前停了下来。
车停之后，路明远有点急躁地道：“晚晴，停车做什么？我得带你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杨晚晴的神情略略缓和了一些，一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脸蛋的肿痛让说话声都含糊不清了：“班……长，给宇庭打电话。”
路明远翻出手机来问道：“号码？”
杨晚晴闭闭眼睛，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的包包……用我的手机打。”
路明远拿过她的包来，找出手机递给她。
杨晚晴伸手来接手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把可以折叠起来的小剪刀，剪刀太小，剪刀口的长度也就一公分多一些，但是这一公分多都染满了血迹。冬天穿的厚，小剪刀又比较钝，所以当时她是用尽力气地狠扎过去的，果然扎了进去。
手机响了好几声，高宇庭大概是睡着了，还没有接起来。杨晚晴试着放松紧握着剪刀的右手，却发现手指都僵直了起来。
路明远将手机挂断，忽然柔声地安慰道：“晚晴，不怕了，我们安全了。”
杨晚晴向他转过头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却照旧哆嗦着道：“班长……我知道。”
路明远看着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忍和怜惜，他将车里的暖风再开大些，伸手去拿那把染血的小剪刀。杨晚晴将另一只手伸过去，一根根掰开僵直的手指，这才终于把小剪刀拿了下来。
路明远伸手要接，杨晚晴想了想道：“班长，有没有……塑料袋？”
路明远也想起了什么，反问道：“文件袋行不行？新买的。”
说完探身回手到车后座上，拿过几个塑料文件袋来。
杨晚晴将小剪刀放了进去，想了一下，又打开一个文件袋，将自己的钱包也放了进去。
杨晚晴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着高宇庭的名字。杨晚晴深吸一口气，摁了接听键，尽量让话语清晰地简略地说了自己被抢劫，又遇到路明远获救的经过，再说了自己现在的位置。最后听到手机那头咣当一声，杨晚晴知道是高宇庭甩上屋门冲下了楼。
高宇庭冲到便利店门前，一把拉开了车门，他的神情原本是惶急担忧的，但是看到杨晚晴的惨状之后就变成了狂怒。
杨晚晴看着他的拳头越握越紧，指关节都泛出青白色了，知道这是他暴怒的征兆，连忙伸手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高宇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举到眼前细细查看了一番，自然就看到了她手腕上青紫的抓痕。再看看她乱蓬蓬的头发，肿胀不堪还流着血丝的脸，眼泪立刻就涌进了眼眶，他忍着没落泪，声音却异样了：“晚晴，身上还有伤吗？我们先去医院。”
杨晚晴此时已经镇定了许多，见到高宇庭之后更是安心，她想了想道：“我们先去报警吧！”
高宇庭和路明远异口同声地道：“先去医院！”
高宇庭看向路明远，路明远有点不好意思，立刻又补充说道：“去医院清理一下伤口，顺便将验伤报告和证明开出来，这样再去报警也不迟。”
高宇庭知道是路明远及时出现才救了杨晚晴，看着他真诚道谢道：“这次多亏你了。”
路明远将头向后一歪，示意了一下道：“上车吧，我送你们去医院。”
再次来到春江路派出所的时候，杨晚晴很意外地发现，值班的竟然还是上次认识的苏警官。
杨晚晴已经重新绑好了头发，红肿异常的脸蛋上也涂了药膏，外面还包了一层药棉绷带，看上去脸颊更加的鼓胀了。
苏警官将他们三人带进里间的办公室，就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杨晚晴将在医院开的验伤报告递了过去，在苏警官低头查看的期间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大概在今天凌晨两点四十分左右，我加班回家途中，在春江路附近的小吃一条街遇到了抢劫。”
苏警官立刻皱眉道：“你反抗了？这不是要钱不要命么！”
杨晚晴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反抗。”
苏警官看看她的脸，疑惑道：“没反抗怎么会被伤成这样？损失了多少财物？”
杨晚晴继续摇摇头道：“没有财物损失。”
正打算登记财物损失状况的苏警官闻言一顿，疑惑地反问道：“没有财物损失？”
然后他打量了杨晚晴身后的高宇庭和路明远一眼，对她道：“他们及时赶到？”
杨晚晴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道：“我从头到尾说一遍吧！”
然后便将自己因何加班，为何中途下车，如何遇到那两个男人，以及被抢被打的经过情形详细地叙述起来。
苏警官边记录边问道：“你当时放弃了包包，并且主动拿出了钱包，但是他们还是毒打了你？”
杨晚晴点头道：“是的。当时我并没有反抗。”
苏警官抬头道：“当时并没有反抗？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晚晴咽下一口唾沫，斟酌着用词道：“我发现他们不止劫财还要劫色，甚至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劫财，我就反抗了。”
身后的高宇庭和路明远脸色都铁青了起来。
苏警官仔细看看杨晚晴道：“如何反抗的？反抗时获救的还是反抗后？”
杨晚晴便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形。
苏警官道：“你刺中其中一个歹徒了？小剪刀呢？”
身后的路明远将装有小剪刀的文件袋递了过来。
苏警官看着塑料袋道：“不错，知道留证。这是谁的主意？”
杨晚晴小声回道：“我。”
苏警官面上显出一丝赞许之色，看看材料接着问道：“后来你趁机逃走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他叫……路明远，是吧？”
杨晚晴点头。
苏警官道：“记得歹徒的特征么？身材？高矮？面貌？穿着？口音？都可以。”
杨晚晴想了想，回道：“拿刀的歹徒，叫二子。当时抓住我手的歹徒说了一句话，我听清楚了。”
苏警官问道：“说的什么？”
杨晚晴闭闭眼睛，尽量不遗漏地重复道：“二子，她也没说让我们……”
苏警官立刻问道：“她？哪个她？”
杨晚晴握紧了手，深吸一口气道：“我怀疑是……陈嫣然。”
苏警官似乎是在回忆上次性骚扰的案件，暂时没有开口。
杨晚晴继续道：“苏警官，我在C市念的大学，至今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六年有余。除了陈嫣然之外，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那个歹徒说的话，分明是意有所指。而且他们对我的包包和钱包都没有表现得多么在意，可见劫财并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尤其是他们拽到我的包包之后，我马上就松了手，女生的很多东西都是放在包里的，包括手机钱包之类的。这次我的钱包之所以没在包里，完全是因为打车付钱的时候拿了出来，随手揣进了兜里。但是他们接到我的包之后，随手就扔到了地上，还要来追我抓我。”
苏警官点了点头，对她的观点表示赞同，但他接着又问道：“那他们的主要目的会不会就是为了劫色，而不是劫财？这样的话，就能解释他们为何一定要抓住你的人了。”
杨晚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不是的。那时候他们捉住我之后，先是一顿毒打，最后似乎是临时起意要劫色的。那个歹徒说的话，就证明了这劫色也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我是当事人，我的感觉应该是最准确的，我感觉他们劫财劫色都是附带的，毒打我一顿才是目的，而且他们打我的时候都是冲着头脸招呼，我的脸肿成这样就是被耳光甩的。这样的打斗方式，显然不是男人们善用的，像是经过女人授意的。所以我才怀疑是陈嫣然。”
苏警官又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补充吗？”
杨晚晴回头看看路明远，路明远将另一个塑料袋拿了过来，杨晚晴道：“这里面是我的钱包，我递给了那个叫二子的歹徒。这个钱包我新买了没两天，上面除了我的指纹和班长替我捡回钱包时的指纹之外，另一个指纹应该就是那个叫二子的歹徒的。刚才的那把小剪刀上的血迹是在背后抓住我手的那个不知名的歹徒的。”
苏警官点了点头，对路明远道：“一会儿叫鉴定员采集一下你的指纹。”
路明远默不作声，只点了点头。
杨晚晴赶紧道：“苏警官，我钱包里的财物一会儿别忘记拿出来。”
苏警官笑了笑道：“这个不会忘记的。”
杨晚晴想了一会儿，再次补充道：“苏警官，我身后的歹徒我基本上一直没有看到，但是我面前的那个叫二子的歹徒我还是看到了的，他们并没有蒙脸。不过巷子里灯光太昏暗了，我看得不清楚。他是瘦高的个子，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戴着一个鸭舌帽，是个左撇子。”
苏警官继续记录了下来，然后道：“你提供的信息很有用，相信这个案子并不难破。待会儿采集完指纹，你可以把钱包带回去，留下你们的联系方式，等我们的消息就可以了。”
杨晚晴点了点头，又道：“拜托你了，苏警官。”
苏警官笑了笑，站起身来道：“杨小姐，我想问一下，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杨晚晴愣了一下道：“我是学中文的。”
苏警官笑笑说道：“我还以为你是学刑侦的呢！知道收集证据，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还将犯罪细节都记得如此清晰，甚至还自己推断出了嫌疑人来。对于一般人来说，并不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啊！”
杨晚晴自己也想了一会儿，才回道：“我看过福尔摩斯探案集，还爱看柯南，我本身是做文案策划的，也许是因为这几个原因吧！”
然后杨晚晴又道：“苏警官，你这么一说，我又想起点儿事儿来。我觉得这两个歹徒假如真的是受雇于人，肯定还会跟雇主接触，可以从这点来查一查。”
苏警官继续赞赏道：“也不尽然，看过福尔摩斯的人不少，看过柯南的相信更多，文案策划也有不少人从事这工作，但是遇到真刀实枪的时候，还能随机应变机智地保护自己，并且事后还知道搜集证据的，可不一定有多少了！”
杨晚晴勉强笑了笑道：“我这事后诸葛亮的本事，又有什么用呢！”
苏警官伸出手道：“杨……晚晴，是吧？我再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姓苏，叫苏长河，是春江路派出所的实习民警，虽然我们结识的理由并不太好，但还是很高兴认识你。”
杨晚晴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笑了笑。
苏警官又道：“你们最近最好换个住处，等案子破了再搬回来。那两个歹徒在你回家必经的巷子里等，说不定已经知道了你的具体住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