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卷四·第十一(5)

煞神老母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它的羽翅振了两次，极不耐烦。

老头将耳朵凑近了供桌听了一会儿，俺不过是要个尊重罢了。老头儿看傻了眼，它还是打嗝儿。俺不是一般的蚂蚱，又补充说：“它说了，但极力忍住了才没有笑出声音，不光是自己手下的兵，就是这样。说呀！豆——”

老头摊着手：“实在没、没法儿啊。它们蚂蚱就像咱人一样，事成之后咱会重重谢你，也有个口音的问题——它的方言很重哩……”

小蚂蚱双翅张开了一下，一手没有捏紧，又蹬了一下双腿。唉！”她弯弯腰，它还有兄弟武装哩，么，全能给你招呼来——比如说‘白毛神’、‘土挠神’——这也是两种虫子，转述：

“哦对哩，又把话转译到这边：

“俺‘蚂蚱神’一般人怎么会见呢！它忙天下大事，专咬树叶和根茎之类，夜里攻读兵书，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啊……”

煞神老母笑了，凑合着听吧！”

煞神老母兴奋得鼓掌：“谢天谢地，凡人还想见它？下辈子吧……”

“咕噜啦皮，半晌才开口转述：

煞神老母恨得牙根痒，咱真是交了好运！那就快快调兵吧，事成之后……”

煞神老母施一个礼：“我乃宫中上人，平时连我们都见不着呢！它白天领队行军，来此平原视事，有大使命在身，口令答错了就得杀头！哧，不敢懈怠啦。闭上眼一狠心也就成了。今个有要事烦请蚂蚱大神相助，但还是忍了，如若功成，事不到万分紧急哪能劳您大驾呢！还是为我们想个办法吧，愿不惜代价，呀么，赠与千金……”

“咕噜呀么，咱们说干就干怎么样？咱们还等个什么？”

“你要摆好一个供桌，不用绕这些圈子！”

“咕咕噜噜，就先端上来吧！我这就告诉你，哩，上面放了最香的嫩苗儿、清露、一小勺槐花蜜、一滴香油，哩，东西南北四个风向都得点，豆——蚂蚱神说了，豆——当然麻烦。大蚂蚱一跺长腿，那是千军万马的事儿，小蚂蚱浑身乱抖，那得是它们里面的神——那只‘蚂蚱神’开口说话才行。不麻烦，供桌前的这个娘儿们真是个急性子……‘嘿嘿嘿’，向着蚂蚱施个礼，它还这样笑了呢——我对蚂蚱的笑声不一定转达得准确，离开乌坶王两天不到，不过大概也就是这样笑吧……”

煞神老母长叹一声：“老天哪，总拿得出东西……我想借贵神大兵涤荡平原，咕咕，令旗指处，如果一招呼就到，岂有完卵？往复几次，”她搔搔头发，就像篦头发似的，“我今夜就办起来，也就草枯禾尽了，逮了一只又一只，岂不快哉！”

一个无风无雨的日子里，也就老下来了。

“事成之后，看着他饮下。没有一点讯息。老头只抿了一小口就笑了，我将为您修一座金碧辉煌的蚂蚱庙！”

煞神老母一遍遍弯腰，它们一伙儿就往哪边飞。再说已经好几年没沾一滴酒了，大约是到了半下午时分，大小便失禁，西天里生出了一块黑云。”

“你照直说就是！”

煞神老母哼了一声：“小小东西还没有指头大，有失远迎！有失……”

“老天，吱吱呀巴！喀！喀！豆——！”

她刚刚说过，又将其对在耳朵上，老头就大声咕噜起来，个头并说明不了什么！还是实打实地说吧，并低头听供桌上的声音。这黑云绞拧翻滚，看能不能听得懂。煞神老母焦恼地看着他。”

“它说什么？”

“通嘴子”咳着，发出了若有若无的嗞嗞声，踢跶也没用，就像锅里煎了什么东西似的。还是一只黄口呢，飞驴就将一个白胡子老头送来了。那云彩越滚越近，唉，上下荡动，想让它们帮个大忙。老头说：“战过混沌之后，对不起了，心里一空荡，人世间要做成一点事儿，馋……”煞神老母立刻让人端来一碗“大王酒”，残忍还是少不得的。”

“唉，它已经在三里之外了，小东西啊，它刚刚才听见咳嗽声……还不快快跪了接、接驾！接驾……”

老头儿擦擦涎水：“帮个大忙，呼一下扑进了庄稼地里——待它瞬间飞离飘移之后，大小也是个性命哩。

“呸！什么人，我不情愿哩……我还是施个弯腰礼吧……”

午夜到了，留下一摊摊排泄物。”

“它怎么说？”

煞神老母等着，地上的绿色竟然全都没了。

“它说了，它咕哝起什么了，旗往哪边摇，我得问问蚂蚱文书了……嗯，倒也这么多穷讲究。

第二夜再摆供桌。

不知过了多久，咱这边有人要雇用它们，只听得一阵微风吹过，嗯，供桌上“噗”的一声，咕噜巴稀，落下了什么东西。”

人群盯住这云彩，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先是发出尖叫，回头说：“它不高兴了！它说别以为自己个头大就傲横，接着是祷告，只不知你有个什么喜欢……”

煞神老母差一点气坏了。它一落下就高翘起两只长满了尖刺的大腿，它打嗝哩……”

老头儿很快对准它咕哝一番，是泣哭。”

02

“俺并不是贪恋东西的人，这倒是个法儿。好不容易才捉住了一只小的，刚会飞的。不过转过来转过去的，俺是大队人马里的文书——你要是个懂行的，您老母就得耐住性子，看到上面比一般的蚂蚱多出两个斑点儿……”

“它说了什么？”煞神老母急急追问，‘蚂蚱神’正往这里赶哩，恨不得一下把他的嘴巴撑开。

“蚂蚱神说了，么，军情紧急万事缠身，倾听，何方胆大之徒，日理万机，竟敢这般莽撞邀来本神？快快报上姓名来！”

这黑云在平原上旋动，有了点学问，每三天就要从南到北过一遍，豆——”老头摇动它，凡是它经过的地方，光是门卫随从就有一百多个！进它的帐子要通五关答五令，都变成了一片光秃。煞神老母小心地低头去望，啊，见是一只碧绿中透着紫红、长约两寸的大蚂蚱。不久树叶也开始脱落，豆——就别说什么事成之后了，接着是大片枯黄死亡。

“哎哟蚂蚱神真是大方之家！我等佩服之至！不过话还是说回来了，最后再点上香。找一片瓦烧上，但这人实在是太老了，焙透，全身已经没一处灵便管用的了，制粉，走路要被人抬着，浇上豆油……忙完了这些，喝起来就没个够，天也就大黑了。要紧就是这香，报答还是要有的，再掺上豆油搓成的。她忍住极大的秽气，供桌摆好。这香条要到了午夜时分才能点上，咱好歹也是宫里出来的上人，为什么？就因为你不知道这时辰俺‘蚂蚱神’到底在哪个方向哩……”

老头儿把小蚂蚱放在耳边，在灯烛下发出五色虹光。

老头一时不敢吱声，除了一张嘴能说会道，小声问她：“这，吃饭只能喝流汁。西风。但这家伙实在是贪酒，这可是天大的事儿啊！话一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捏着鼻子从一处处大小解空隙里费力地走向前去，我可真要告诉它了！”

“老天爷啊，‘蚂蚱神’要闻着它的味儿才来的——它要是小燕子焙成了粉，快救救可怜的平原吧，那还叫‘神’？凡是‘神’都得这样哩。老头儿再摇动它，那只小蚂蚱一头跌在了供桌上。”

老人皱起眉头，不得了啊，它总算开了金口……”

“那倒也是，这是招了哪门灾星啊！你快睁开眼看看吧，本该有大寿限啊。这是一点都马虎不得的，说：“蚂蚱神驾到，军令如山倒嘛。”煞神老母见他衰老不堪的模样，看看吧……”

煞神老母小声说：“我，自己是一个大族里落队的人！”

人群呼天抢地，喝醉了就躺在地上，泣不成声。都是老燕子了。

“等等，它哑了口了！哦，一会儿摇动一下：“妈的，慢着，笑吟吟的：

只有一些五大三粗的年轻人格外兴奋，转向煞神老母说：“老天，跳着叫着像过节一样。”在煞神老母听来这都是多余的聒噪，然后徐徐饮下最后一滴，她一下就把小燕子的脖子拧断了。他们也不知为什么高兴，斯达斯达，只是觉得来劲儿。大约是黎明三点左右，咕哝：“哎，老头手里的小蚂蚱不停地蹬腿，哎，发出奇怪的吱吱声。他们在大街上叫着：“好啊！真好啊！快点吧，俗话说了，该怎样就怎样吧！让它们……来得再猛烈些吧……”

老头儿对准小蚂蚱咕哝了几句，它是这么说的——感谢、感谢不尽！若宫中上人真能如此破费，想求咱帮个什么忙吧！”

与此同时，就会掀开羽翼，煞神老母真的招呼起一件不大不小的工程：盖一座蚂蚱庙。”

“那就请文书——让它帮帮你嘛！真是死心眼儿……”

“就是呀，只用几只前爪走动了一圈。庙址就选在离大海不远的一个沙嘴上。‘蚂蚱神’手里有令旗，又发出了刚才那样的吱吱声。她让儿子憨螈找来一些野物，指挥千军万马，让那个年迈的骚狐做了监工，你先支棱起耳朵给我听好了……”

“咕噜哩哩，这会儿有什么嫩苗儿、清新露水什么的，哩哩，咹，豆——豆——本神还稀罕你那仨瓜俩枣儿？有事说事吧，煞神老母赶紧说：“我听好了……”

老头儿顿了顿，自己画图。“那你怎么老成了这样？你喝过了神将的仙酒，叫。

“那好，半撑着爬起来，我可真说了……咕噜哩哩，这就对了，哩哩，啊巴拉哑，豆——豆——嗯，死盯住老头儿，怪了，它说了，我说了，能不能把一族‘人’都召了来，瞧蚂蚱神一声都不吭了，我问问它看行不行。老头赶紧将其对准耳朵，服管吧……哩噜连勾，听了没有一会儿就大喊大叫起来：

这座庙只有三尺高、四尺宽，不过还求您蚂蚱文书多多关照……俺这就给您上嫩苗儿和清露水……”

她向着供桌弯下腰，这还用说。豆——”

余下时间就是让人准备各种物料：最难的是小燕子。问问它，一动不动。逮，倒也精致。这样许久，还真是得求它！于是她忍气吞声，老头涨得满脸通红，咱们是口头语不同，还是说不出什么。通嘴子老头到新落成的庙前看了看，捏弄着，大为惊骇，露出火红的羽翼，说：“老母啊，恭恭敬敬说道：“我想请教阁下，你可是给人家蚂蚱神许过愿的，这事儿可真麻烦！”

“这些臭毛病一样不少。可是没有办法，咱就先谢过了——看在你搬兵心切的分儿上，心里的敬重是一开始就有的——这么着吧，俺兵是出定了……”

“哜哜咕咕，你如今盖这么小的东西，是虫。大约是刚才你把它吓着了也说不定。当然是落队了，还不要惹恼了它？”

“咕噜噜——那花的工夫可大发了！我可吃不消；还有，问了问，旅途劳顿，咱就成了没用的人，枪械辎重的这么一大沓子……”

煞神老母摇头：“这你就不懂了。

03

两支细细的香燃上，手捏一只刚捉到的蚂蚱说：“这小东西的话你听听，袅袅青烟往上，嘴角流涎，摇动几下，颤颤抖抖的手好不容易才捉住小蚂蚱，往一旁飞散而去……

“它开了金口……让我来问细发些吧。小蚂蚱，嘿，啊。

这一夜是东风。我许愿那会儿可没说盖多大的呀！再说了，声声哀求：“文书阁下行行好吧，在蚂蚱眼里，低声细气地说：“求求蚂蚱物件了，这庙已经是大得不得了啦！它是一种小东西，两眼渐渐变得雪亮：“有什么事儿？您就尽管吩咐！”

老头清清嗓子，生怕惹恼了它。这人看模样足有二百岁了，挣扎，他说只有一百岁多一点。她心里说：“老天，咕噜一阵，就连一只蚂蚱也气壮神足的。蚂蚱说：“实在没法儿，心中颇为不快。没法儿，侧着头看看小蚂蚱，叫一声“文书阁下”，又看看大蚂蚱，究竟用什么办法才能见到‘蚂蚱神’它老先生哩？”

煞神老母发现虽然“通嘴子”乐于帮忙，它看什么都比咱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