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涵的脸刷地一下彤红，低了头正要走开。刘元却回过去骂老胡和王毅生说道：“两个死玻璃，搞基也不看看地方。肉麻不肉麻？”骂完，跟了陈子胜出去。只留下办公室里老胡和王毅生的一片笑声。
“你和子涵确定关系了？”陈子胜边走边问道。
“应该是吧。”刘元回答道。
“看你小子这回答，什么叫应该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可告诉你，子涵可是一个好姑娘，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可得把握住了。”陈子胜一脸严肃地说。
“嗯，我知道了。”
“子涵人懂事儿，家世也好，你小子可福气咯。”陈子胜说道。
“哦？我还不知道她父母是做什么的。”刘元说道。
“她没告诉过你？”
“没有。”
“呵呵，那正好看出她并不是一个爱到处炫耀的姑娘。你以后会知道的。”陈子胜说着，已是走过了办公室外的长长的走廊，一步跨进绵绵细雨里。刘元忙撑了伞，赶了上来。
郑副局长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对面，中间要跨过一个风雨球场。刘元并不喜欢这个郑副局长，或者可以这么说，刑警队里就没人喜欢他。他总是腆着他那个肥胖的肚子，那个不知从何年何月起就可以和六甲孕妇一拼高下的肚子。自己来了刑警队一年多，就没听谁说过这个郑副局长曾经的破案传奇，但他的官运倒是非常亨通，别人还没回过神来，他就已经连跳了几级，坐上了市公安局的第二把交椅。
老胡曾经开玩笑说：“老郑不当官可不行啊。就他那肚子，说实话，叫他去抓贼，可真叫指望不上，既然抓贼指望不上，那不可就只有当官这一条路了呗。什么叫自古华山一条路？嗯？老郑的肚子！”当时在场的几个人听着这一派胡论，笑得都差点岔过气去。
刘元是不喜欢郑副局长的。刘元喜欢的是能推理断案，能抓凶缉盗的一线的刑侦。他特别反感的就是每次局里开会，郑副局长总要腆了肚子在台上大讲所谓的科学破案，从别人的科学理论一直讲到别人的科学案例，这使得刘元一直觉得他老人家的讲稿是不是也是别人的。
但没办法，他是副局长。
进了郑副局长的办公室，刘元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五十来岁，额头上有几根并不深的皱纹，皮肤有些黝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乎一下就能洞穿来人的心思。刘元保证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人，但又似乎他的某些神态，特别是看人的表情，又觉得似曾相识。正在奇怪，却见陈子胜在跟郑副局长打过招呼之后，连忙走到那个人跟前，啪地一个标准的敬礼，这才握手，口里连连称呼：“老领导好。”然后才转过身，给那个人介绍说：“老领导，这是我们队里的年轻骨干刘元同志，虽然年轻，但办事能力不错，有自己的想法。”
那人才抬起头来审视刘元，他有一双精明的眼睛，从这双眼睛里，他看到了久违的年轻的活力，长相帅气，嘴唇薄而微微有些上翘，显示出一股倔强与顽强。他伸出手来，笑着说：“你就是刘元？呵呵，久闻大名了。”
刘元忙伸出了手，和他握手，但嘴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谦虚地笑笑。陈子胜这才给刘元介绍说：“这是政法委肖书记。”
“肖书记好。”刘元立正，啪地也行了一个礼。
“子胜啊，肖书记今天是专门到局里来了解一下你们的破案进度。这个案子呢，一开始就引起来市委的高度重视，它毕竟是近年来我市发生的一件大案，案子能不能破这个关系很大，你也清楚，我也就不多说了。不过我还是要强调，我们在破案的过程中，一定要讲求科学的理论和科学的方法。使用科学，总是能事半功倍嘛。这样的例子很多，我就不一一列举了。”刚刚坐下，郑副局长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刘元注意到，郑副局长在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一个习惯动作，左手总是不停地在他那个大肚子上来回抚摸。
刘元想笑，但忍住了。肖书记接过郑副局长的话头，说道：“子胜，你是我带出来的兵，你知道的，我是不讲废话的，只看结果，你现在就说说你们的进度怎么样了。”
这几句话让刘元觉得干脆利落，本来嘛，谈案子就谈案子，说那么多空话废话干嘛呢？难道不说空话废话就不能显示出自己的水平了？刘元觉得，不说空话废话才真正显出一个人，特别是一个领导的水平。刘元想到这里，又偷眼去看了一眼郑副局长，郑副局长依然一个人很陶醉地抚摸着自己的大肚皮，他的眼睛微微闭着。
刘元又想笑，忙拿开了眼，不去看他，转而去注意正在聆听陈子胜汇报的肖书记。刘元始终觉得肖书记像一个人，一个他很熟悉的人。但就是想不起来。便又不自觉地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他只觉得，这眉眼之间的神韵太像了。
当肖书记无意间做了一个动作的时候，刘元明白了。这个动作，刘元很熟悉，那就是每当聆听别人讲话到关键时刻，自己要开始思考的时候，他的眼睛总会先闭上，然后转向另一个方向再睁开。
肖子涵也有这个习惯。
肖书记姓肖。
陈子胜刚才才刚刚给自己说过，肖子涵的家世很好。原来她的父亲竟然就是本市的市委政法委书记肖同光！
这让刘元有些不知所措。难怪在刚刚见面的时候，肖书记就对自己说“久闻大名”，看来肖子涵在家里没少提自己。
“刘元，你把你了解的情况给老领导汇报一下。”陈子胜突然对刘元说道，却发现刘元似乎在走神，忙用手拉了他一下。
刘元回过神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呆呆地看着办公室里这几个人。“没关系，你说说你了解的情况。”肖书记满脸笑容地说道。
“哦。”刘元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又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刚才陈子胜所说的话，这才开始一点点地说。他说得有些小心翼翼，他生怕自己的某些主观推测误导了肖书记的判断，因此说得很慢。好半天，才终于说完了。
“嗯，现在情况我基本了解了。”肖书记听完汇报，略一沉吟地说道，“可能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赶紧搞清楚这个来投案自首的女人到底是谁，她与真凶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来自首，还有她和两名死者的关系，那口空棺材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说完，肖书记又看看郑副局长，说道：“老郑，你还有什么补充没有？”
郑副局长终于停下了抚摸自己肚皮的动作，笑着说道：“肖书记的建议很重要，你们在工作中要注意贯彻落实，案子拖久了，老百姓可是要骂娘的，纳税人拿钱养着我们警察，我们要是不能保境安民，那就是对不起百姓啊。所以，你们要抓紧一切时间，积极努力科学地把这个案子尽快破掉。破案之后，我给你们请功。肖书记，你看，你还有什么要强调的？”
“我的建议也只是我个人的意见，在工作中，希望你们还是实事求是地寻找一切谜题的答案。好了，我没什么说的了，市委还有一个会，时间也不早了，我这就走了。”肖书记说着便起身。
出了郑副局长办公室，刘元才向陈子胜确认：“肖书记就是子涵的父亲？”
陈子胜说道：“这个还是等子涵自己告诉你吧。我只知道，肖书记是我的老领导，也是一个老刑侦。”
回到队里，刘元并没有机会找肖子涵问清楚，因为陈子胜刚进办公室就通知马上准备资料，开案情分析会。大家刚刚进入会议室坐定，陈子胜正准备讲话，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郑副局长笑容可掬地出现在门口。陈子胜忙起身，将郑副局长请进来，郑副局长也不客气，说道：“果然是刻不容缓啊，呵呵，我就是猜到你们一定会回来好好地分析分析案情，所以我就来做了这个不速之客。”说话之间，已经坐到了刚才陈子胜坐的位子上。
“郑局亲自来指导工作，我们当然欢迎。我们就请领导先给我们讲几句。”陈子胜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看着郑副局长，见陈子胜鼓掌，也迫不得已地将两个手掌互相地碰了几下。
郑副局长见说，看看众人，又习惯性地将左手放到自己的大肚皮上，说道：“我就不说什么了，今天我只听，你们该怎么讨论就怎么讨论。”左手不停地在肚皮上来回抚摸。
刘元又想笑，忍住了，去端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但到底忍得有些难受，一下咳嗽了起来。这才听到陈子胜说道：“那大家就畅所欲言。把你们所掌握的资料大家都分享一下，大家进行分析，以便确定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陈子胜说完，看看会议室坐着的王毅生、老胡、刘元和肖子涵。见大家都不说话，陈子胜便点名说道：“王毅生，平时就你是个急性子，今天你就先来说说。”
众人又都把目光聚集到王毅生身上，郑副局长也看着他。王毅生却一反常态，极为谦虚地说道：“这么重要的案情分析会，我怎么能先说话呢？呵呵，我没什么意见。”
陈子胜的脸上有些下不来台，便又把目光投向刘元。刘元却又故意地将头转到另一边。陈子胜却不管那么多，叫道：“刘元，这个案子你是最清楚的，你来说说你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