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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8 章

不管怎么说,周琅果了。

他果着一张脸哀怨的飘去,丝丝见了他那好像加了劣质汽油的模样就觉得奇怪,可她又哪里知道这素衣美人周翩跹的另一面。

“喂喂,精神点吧,你要在气势上就输给阎裳吗?”

真是说到周琅痛处……气势,顶着这么一张脂粉不施的脸他哪有什么气势?

丝丝瞧着周琅那素净却勾魂的模样,不倾国也倾城,但是与阎裳那逼人的华贵相比,却又少了些什么。——她突然一打响指,“衣服!这身衣服太素净了,要换一身!”

周琅立刻星星眼,嗷嗷的仰望着丝丝。

只是阎裳马上就来了,现在要弄一身衣服也来不及,现成的就只有笑无情的衣衫……丝丝撇向笑无情,他丫小心眼儿的,又要有意见……

谁知笑无情懒懒坐着,回望了丝丝一眼,居然漫不经心道:“随意。”

“……”他这是怎么了?别说是被别人穿过以后丢掉,他压根就不能忍受别人穿他穿过的衣服不是吗?哪怕是不要的——

谁知笑无情竟然稍稍倾身拍了拍周琅的肩膀,“连襟爱,嗯?我看好你。”

啊啊——莲莲太上道了~~!!

丝丝乐颠颠的就跑去拿衣服饰物,让周琅就地更了衣,亲自替他梳发——笑无情居然拦也未拦,却悠闲的等着阎裳到来。

阎裳让他不爽,难道他会让他好过么?名门正道的脸色他自然要看的,不过现在更想看的,是他的脸色。

阎裳自房间走来,方进了院子,映入眼中的便是一身黑衣短打一头短发利落的罗刹,一直空悬的心在瞬间微动,但他同时看见的,还有罗刹身前那个白衣的男子。

重纱的长袍一如笑无情那般层叠而深邃,是一种深白的颜色。他素净的脸却有一种生来的妩媚和诱惑,漆黑的头发此时正在罗刹指间丝丝缕缕穿过,衬着白皙修长的手指分外刺眼——这在笑无情眼中同样刺眼,但丝毫不影响他看阎裳表情的心情。

只一瞬间的错愕纠结愠怒转瞬被冷静自持压抑,但即使是这张刻意面无表情的脸,笑无情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丝丝在看到阎裳时便明白了笑无情的意图,她的手指未停,穿梭在周琅发间,松松挽起,用精致发钗别住。她对阎裳的到来视而不见,倒是对自己刚挽出的发髻颇感兴趣,这有点华丽的女子发钗,戴在周翩跹头上居然意外的和谐,忍不住抿出个笑意。

那笑,却扎在阎裳心上。

只觉得什么地方生生扎出一个洞来,却迟钝而麻木着,找不到何处在痛。

有一瞬间他几乎要本能的上前将他们拉开,然而被某种理智压下,连目光里都不会露出丝毫情绪。

笑无情只等着看好戏一声不吭,却是周琅站起身,对阎裳客套一笑,“幸会,阎公子。在这里似乎不便见礼,还请见谅。”他虽然维持得优雅有礼,但其实很想冲上去大喊:我是周琅!我是周琅!灭哈哈哈!!

——只怕他若是这么做了,卓姿姿回来会直接捏死他免得留给阎裳杀。

他内心里那般纠结着,于是脸部也微微抽搐。好端端一个优雅美人,如同唤了怪疾一般面部抽搐。

阎裳现在无心理会他是谁,因为不论他是谁,他都同样想杀了他。即使不是现在。

笑无情脸上始终挂着的若有似无的笑意缓缓加深,因为这周琅不但颇具亲和力,“使用”起来不但令人满意还很有出其不意的效果。虽然阎裳面无表情甚至眼中也隐去了波澜,但他对面抽男的杀意却若有若无的流露了出来。

笑无情缓缓抬了手伸向丝丝,丝丝低眉顺目一展“小卓”温柔风采走到笑无情身边,将手放在他手上,任由他拉近。

笑无情微微挑眉看向阎裳——难道你连我也想杀么?

“你不是想见她,现在已经见到了。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我可不保她还会不会见你下一次。”

阎裳蹙眉,尽管他一向知道笑无情的为人,早知道此番不会那么轻易,可是他不能动怒,否则便正中笑无情下怀。但听笑无情轻笑,“阎裳,怎么当了几天皇帝,你连人都变了。这个皇帝,你当的有意思吗?”

“于你,只是夏虫语冰。”

“嗤,”笑无情玩着丝丝的手指,淡淡道:“我只当你还是过去的阎裳,看来要再将你当作敌手,只是个错误。”他站起身,依然牵着丝丝,让阎裳见了这一会儿,他是不是很仁慈?

“你想见的罗刹已经让你见了,既然你也没什么话要对她说,那就请见谅,我们也该休息了。”笑无情牵着丝丝离开,卓丝丝一直垂着眼,自始至终,没有看阎裳一眼。

阎裳只是看着“罗刹”,或许在等她回头或许什么也不等——他纵然有话要对她说,但绝不是在笑无情面前。他会见她一面,与她说清楚的。

卓丝丝在走出院子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阎裳依然还在看着她,那双眼睛似被一层冰挡住了一切,完全看不到眼底。

转出院子,她问笑无情道:“你决定放过他了?”

笑无情微微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是已经不拿他当对手了——”若连对手都不算,笑无情还会将他放在眼中么?然而笑无情微微一笑城倾烟灭,“就算不拿他当对手,也总要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嗯哼,果然还是笑无情的作风,她真是想多了……

卓姿姿与夏无极此时已经身置兵营之中,她先混进来偷了身士兵的衣服,夏无极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

只是此人就算穿了兵甲也不像个士兵,那身量那容貌那气质,走路还八字步横着走,几乎就是哪个将军借士兵身份带进兵营里来的得瑟男宠。要她看住这样一个人她感觉压力很大。

“夏无极——不要走那边,人太多会有危险!”她低声劝阻,夏无极却一脸不解,“我不是已经变装了吗!”

“……”

这个人虽然混迹江湖多年,但当年就是个混世魔王因着自己的美貌江湖上的朋友多为惯宠,又进宫多年仗着小皇帝专宠更是无人敢惹——那些惹他的人都已经被他送回姥姥家了。于是此人的某些常识,还真未必比来这个世界未久的卓姿姿多。姿姿现在明白自己恐怕要有麻烦,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平安离开这里。

“喂,那边的士兵——”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人喊了一声,向他们走来,“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一队的?”

姿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就知道夏无极这般招摇,一定会引起注意的——

“他是我这里的。”

此时一个细柔的声音传来,姿姿转头,却是上次来时见过的那个兵士。他眉眼细细,却不显严厉,反而和善得紧——这是客气的说法。用姿姿的心里话,就是这个人长的真……柔情。

这种长相的人,当什么兵啊。

“原来是言助军的手下,误会了。”

“哪里,你也是谨慎,这样很好。”

待那小队长走后,言助军看了夏无极一眼,便对姿姿道:“偷偷带人进来,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呢。”

夏无极立刻侧身插进两人中间,“你是什么人?想怎么样?”

言助军立刻稍举两手表示无害,“别紧张,我只是也不赞同拿着泓帝当幌子,却只为自己谋利的做法而已。其实在你上次混进来时我就已经发觉你不是普通村姑,而且你总是装作好奇打听泓帝的事情,便能猜到你是来营救泓帝的。”

两人依然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但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他不揭发他们已经是万幸,他们还能做什么?

——杀了他,跑?

夏无极冲姿姿使了个眼色,这个人的想法,真是简单直接得让人无奈。

她摇摇头,如果这个人要对付他们早就可以动手,而如果真的这么幸运可以在这里遇到一个不与他们为敌的人,那么探听小皇帝的信息不就方便得多吗。

姿姿不指望一个不明底细的人会这么好心的帮他们,只要他不是敌人就足够谢天谢地了。

见他们仍旧心存戒备,言助军四下瞧瞧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低了声音叹道:“我最初只是以为他们真的要光复朱南,扶泓帝回朝,这才被拉拢来。如今看来他们所作的事情与阎帝也没什么不同——不,比他还敢做不敢为,与其天下再动乱一回单只为继位人选就已经争得面红耳赤,还不如阎帝执政……只是我既已身在叛军,想洗清是不可能了。”他露出点遗憾的表情,颇有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味道,转又道:“你放心我不会打听你的任何事,免得你以为我居心不良。”

“那你可以告诉我们,泓帝现在在哪里?”

夏无极早就想问,连刀都按在手里准备抽出来,发觉他意图的姿姿微微黑线,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家,表这么蛮横吧……

于是她才先开口询问,言助却是有点为难,“上面防的严着呢,有关泓帝的消息都禁止往军营里流传——不过有心打听自然多少能听到些。若信得过,不如你们留在附近,或者时常过来,只要一有消息我会随时告诉你们。”

如今似乎除了相信他也别无他法,只是夏无极还有另一桩心事,“你知道除了小皇帝,他们还抓了什么人来吗?”

“你指的是——”

“一个老男人,跟小皇帝一起被抓的!”

“好像是有个男人……”言助摸着下巴回想着,“不过不算老啊,看样子也不怎么像俘虏,虽然是被软禁着,应该跟泓帝关在一起吧……”

夏无极这颗心总算稍稍落下,至少如今这两个人都还活着——到目前为止。

只是叛军中已经出现分歧,一旦有人掌握了大权自己称帝,那么小皇帝照样小命不保。倒是笑无情说的没错,不必太担心东篱,只要稍微知道他身份的人,自然都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不会想让他死。

姿姿与言助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拖着夏无极一道返回。

回到山寨之后她才知道丝丝竟已经见过了阎裳,于是才明白他们今天是有意支开她。

“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啊。”

姿姿不信,若只是单纯的见见还要支开她干嘛?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连话都没说一句我能做什么?”

逼问丝丝未过,姿姿起身就走,她就不信从周琅的嘴里也抠不出点什么。

哪知周琅竟也一个鼻孔出气,说的话如出一辙:“姐姐什么也没做啊。”眼见姿姿的眉头越来越往一块儿聚,他只得又道:“真的什么也没做,没跟阎裳说一句话,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姿姿只觉得头大,卓丝丝是成心想断她后路让她以后没办法面对阎裳吗?幸好她现在还在新月的身体里,幸好……

“那谁谁和谁!我的药做好了!赶紧换了身体放我回满地吧!”

“……”

这人要倒霉的时候,是不是喝凉水都塞牙?

卓姿姿想当鸵鸟,奈何满巫刚跑来一吆喝,笑无情和卓丝丝全知道了。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顶着一脑门的汗在笑无情似笑非笑的目光压力下,再一次喝下离魂汤。

卓丝丝与卓姿姿走入水池中,一回生二回熟,对她们已经没有什么稀奇。丝丝恶狠狠的指着满巫道:“如果你敢把我们送到侏罗纪还是白垩纪就让莲莲把你卖进小倌馆里天天被熊一样的男人折磨!”

满巫不知道什么叫小倌馆,不过他大概很清楚,如果这一次再出任何问题,那个挂着一脸妖异笑容的男人无疑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无门。——他是满巫,堂堂满地巫师,为什么在这里如此受人欺压。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驱动阵法,随着水波翻涌,卓丝丝与卓姿姿的灵魂再一次剥离,上升,身体却虚软沉入水中,不同于上一次分裂为两半般的混沌,姿姿的意识完全脱离了“新月”的身体,在恍惚中不断上升。像是一个梦,而她,在梦里看到素衣无华,却天生妩媚的男子跃进水中,从水里扶起她的身体。

可是,她的心很怕。

因为她身体下的水中有一个阴影,似乎没有任何人看到,那阴影迅速上浮,从阴影中露出一张脸——和她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牢牢抓住了她的身体,往水中拖去……

那只是梦,只是梦!

她不断告诉自己,可是她的灵魂也像是被抓住了一般,受到牵引被卷入了水中,越沉越深,只剩一滩死寂的黑暗。

“姿姿!姿姿!!”

“你这个无能巫师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姿姿没醒?”

“先叫大夫来!”

姿姿远远的像是能够听到这些声音,又像只是窗外或者隔壁无关的喧嚣,她在黑暗中没有左右没有前后,只有一只手拉着她——那是抓住她的那只手,白皙,修长,黑色的衣服像是融在了黑暗里一般,连黑衣包裹的身体也一并隐去,于是,便只剩下一只手。

“我们要去哪里?”

听到她的问题,那个人转过头来。姿姿已经见过“她”的脸,便没有了惊讶。只是“她”脖子以下也隐在衣服中,融进黑暗里,看起来就像只有一颗头颅在半空。

转过来的人只是看了看她,没有回答,那双漆黑的眼睛却如一滩死水,寂静无光,看了她片刻便又转回去,拉着她继续走着,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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