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开元二十二年己未八月初十,今天对于我来说,是一个重大的转折点。今日我代替我的姐姐杨玉环,参加了宫中三年一选的选秀。进宫的那一天,是个非常晴朗的日子。临出门时舅妈还帮我算了一卦,舅妈说今日是难得的黄道吉日,我一定会中选的。当时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舅妈的话,只好沉默不语。
站在皇宫空旷的院落里,我可以看见无比晴好的天空。蓝澄澄天的如一汪碧玉,没有一丝云彩,偶尔还有大雁成群结队地飞过。
鸿雁高飞,据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预兆。我想:“也许今日真如舅妈所说,是个黄道吉日吧!”
其实我本是无意参加什么选秀的,但奈于舅舅的请求我只能被迫答应了。细细算来在舅舅家,以待了五年了吧!想想就在前几天,我已经满十五了。
舅舅与舅妈对我和姐姐都是十分的要好,他们一直视我与姐姐如已出。对我和姐姐疼爱并不比表哥的要,这也是我今日一定要站在这里的原因。
毓祥门外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无数专送秀女的马车,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保持异常的沉默。我和来自各地的秀女站在一起,我的面前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群人。秀女们长得是绿肥红瘦,嫩脸修蛾。微风轻摆,我便觉得脂粉香扑鼻。
秀女大多都是来自各地的官家之女,大家互相都不认识,很少有人说话。大家都只专心照看自己的脂粉衣裳是否周全,或是好奇地偷眼观察近旁的秀女。
选秀是每个官家少女的命运,每三年一选。经过层层选拔,将才貌双全的未婚女子选入皇宫,充实后庭。
这样的选秀本来和我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我并非官家少女。但为了救表哥,我不得不踏上这条不归路。
这场选秀对于我来说,意义很大,我一定要被选上。临出门时舅舅还说:“我们的叶儿被我们平日里娇纵惯了,怎受得了宫廷约束。只是现在却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真是难为你了,孩子!”舅舅这话说得情真意切,我岂能让他伤心呢!现在表哥的命可就掌握在我的手中了,如果这次我不能入选的话,那表哥真的是完了。
今日我故意细心的打扮了一番,但在这一群莺莺燕燕中却选得素了些。若不认真看我的话,许会觉得我并不细心打扮。今日的我,脸上薄施粉黛,一身浅粉色挑丝双窠云雁的时新宫装,合着不规矩裁制的。虽是简单的宫装,但在裁剪上我是下了一番工夫的,这身时新宫半装还是舅妈照着我所说的样式亲手缝制的呢!
看着是只是简单的上裳下裙,浑然于众的普通式样和颜色,并无半分出挑。我想旁人看着可能还会觉得小家子气吧!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粉红芙蓉,除此之外还挽一支碧玉玲珑簪。那碧玉玲珑簪缀下有着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我本是不打算戴的。我觉得有些过于这碧玉玲珑簪有点过清高了,与我今日的行头不相配。但舅妈却是硬要我带上,说这是她出嫁时她娘亲给的,给我保平安用。我本是不信这些的,但见舅妈坚持也就不与她争辩,顺从的让她帮我戴在了头上。我这一身素静的打扮刚看时也许并不会觉得怎样,但细看之后便会发现它也有不同之处。在这群花红柳绿的人群中更是显得清新素雅,别具一格。
记得以亲娘亲总说像我与姐姐这般的容貌家世,更不肖说人品才学一定要给我挑最好的郎君。我也一直是这样想的,对于爱情我一直都是充满了向往的。我想我杨玉叶一定要嫁这世间上最好的男儿,和他结成连理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白首到老。想着这样的日子,就觉得便是幸福了。我一直觉得不能轻易辜负了自己,虽然上世过得不好且为爱自杀,可这世我一定不能负了自己,一定要比上世过得好。
当日我从未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皇帝的女人,毕尽皇帝坐拥天下,同时也坐拥着天下所有的女人。他不能专心待我……
可现在想这一切是多么的可笑,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啊?如果娘亲知道了我今日正站在这里选秀,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今日的我如此多费心力,自是一定要当选的,我也只能当选还能完成我进府的初中。
选看秀女的地点,在皇宫内长春宫的正殿云春殿。各地秀女们分成六人一组,由太监引着进去让皇帝与皇后选看。其余的则分别被安置在长春宫的东西暖阁,坐着等候。
选看很简单,朝皇上皇后叩头,然后站着听候吩咐。皇后早已在多年前病逝了,所以现在的后宫是无正主的。但听说今日将由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梅妃陪同一同选秀,这些事情早在我入宫时舅妈就交待过的,所以我并不着争。舅妈当日还说,秀女被选看的时候,皇上或许会问几个问题,但并不是每个人皇上都会问,不过被问了问题的多半是会被在宫中的。无论皇上问还是不问,我都只需要谢恩就可以了。
然后由皇上决定是"撂牌子"还是"留用"。"撂牌子"就是淘汰了,"留用"则是被选中,暂居本家,选吉日即可入宫为妃嫔。
这些选秀早已在电视上看过多次,就算舅妈不说我也是略知一二的。
今日的选秀不过是广选妃嫔充实掖庭,为皇上绵延子嗣罢了。毕尽皇帝早已过了大婚的年纪了,且内宠颇多。这些我都是从舅妈的口中知道的,我也不知道舅妈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舅妈平日里大多不出门,就算出门也是由计中丫鬟着随着云采买一些日常用品罢了。可能是为了表哥特意下了些工夫吧,我也不曾多想。
满满一屋子秀女,都是与我不相熟的。见有一秀女与我离开略近,又觉得等得实在是无聊,便主动走过去与其搭话。聊起才知道道,此女名唤玉婷家姓李。玉婷的爹爹是容州(今广西玉林容县)都督李逵。聊久了才知,我家府第与她蜀中叔父府上比邻而居。在这宫中难得遇到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玉婷也是个活泼好动的主。我们俩聊得开心,时间也自是觉得过得快些。
久聊家常觉得无味,我与玉婷便聊起了今日的选秀。她细细看我两眼,微笑说:"玉叶妹妹今日打扮得好素净,益发显得姿容出众,卓而不群。"
玉婷这番话应是出于真心的,毕尽我对自己今日的打扮还是十分满意的。但听人当面这么夸自己,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我脸上飞红,害羞道:"姐姐才是美人,这样说岂不是要羞煞我。"
她含笑不语,一双玉手轻拿起桌上的茶水饮了起来。我这才仔细看她,一身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裳,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如漆乌发梳成一个反绾髻,髻边插一只累丝金凤,额上贴一朵镶金花钿,耳上的红宝耳坠摇曳生光,气度雍容沉静。
我含了笑,这玉婷的打扮也可说是费了些工夫的。虽然在这花花绿绿中,玉婷这一身玫瑰紫并不出色,但这一身衣服穿在玉婷的身上却是别有一番风味的。我不禁赞叹:"玉婷姐姐今日这番打扮如此艳丽,想必定能艳压群芳,皇上看后也必定过目不忘。"
听我这么说,玉婷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指按唇上示意我噤声。后才小声道:"谨言慎行!今届秀女佼佼者甚多,姐姐姿色不过而而,未必就能中选。"这玉婷看似大意,实则竟是这番的谨言慎行。我不竟为自己刚才的话大感后悔,毕尽我与这个玉婷不过是初次见面罢了。我岂能先暴露了自己的短处,想想我这性子以后在这彩雨烟雾弥漫的后宫要怎么生活哦?
知道自己刚才失言,我便不再说话,只和她絮絮一些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