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一缕头绪，于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却被突然地话打断：“若是杀了你，朕终究不忍，若是放了你，朕却不甘心！”

我浑然一颤，双手死死地抓着锦衾，听他淡然道：“宁可妃触犯宫规，龙恩浩荡，废黜宁妃贬为低等宫女，钦此！”

双睫轻颤，泪，清浅而落，烛光莹莹中，迷茫地看着他，半晌，我哽咽：“奴婢……谢皇上龙恩。”

……

一夜之间的坠落，恍若是天与地之间的轮回，那一夜的相缠纠葛，那一夜的支离破碎。

恍如隔世之后的重新，那一切，便这样灰飞烟灭……

轻抚小腹，微微叹息，也好，只要他还在，

“还愣着干嘛，快去干活！”

身旁，猛然喝声，惊得我浑然一颤，转眼望去，正是个怒视凶凶的徐娘半老。

“我……”我错愕低首。

“我什么我？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谁带进来的，不知道喊奴婢吗？快去！和她们把碗洗干净了。”

顺眼望去，那个角落，推叠着大堆碗碟，几十个洗碗女利索地刷洗，我顿了顿，欠身：“奴婢遵命。”

蹒跚地走近她们，盯着她们少顷，难道这就是我以后的生活吗？

少顿，我挤进她们中间，无奈地卷起袖口，小心翼翼地做起来。

以后的日子，都是如此，千篇一律的生活，从早上忙到晚，宫里人口多，总有洗不完的碗碟，每次洗到三更半夜，一天下来腰酸背疼仿佛全身都散架了，还未休息二个时辰又不得不起来。

忙了一上午，根本没有休息过，全身的神经都麻木了，无奈想站起来将洗好的碗碟端到橱柜里，正要站起来之时，眼前蓦地一黑，手脚仿佛失去知觉，手中的碗碟纷纷滑落在地。

支离破碎的声音，极为刺耳，我蓦地一惊，还未反映过来，便感到背上被狠狠一抽，冷不丁摔在地上。

“死丫头，怎么做事的！这些碗碟你竟然都打碎了？你不要活了！”随后又是一抽。

锥痛的鞭打，仿佛皮肉都在撕裂般，我咬唇忍痛，手抚上微隆的小腹。

雪轩，你就真得这么狠心吗？

虽然他没把我怎么样，但是，他却把我逼上了绝路，落在这样人的手中，我若存留半条命，腹中的孩子也难逃幸免，更何况，宫女怀子，是死罪！

余光所及处，见那条鞭又要向我挥来，我慌乱地抓住了她的手，苦苦哀求：“姑姑，奴婢知道错了，姑姑让我怎么样都行，求求姑姑，求求姑姑别在打我了，求求你了……”

“你打碎了这些碗碟还敢跟我讨价还讨！”说着，她愤然将我推回地上，鞭子一挥，是不见血的撕痛，我无奈，蜷缩于角落，不然她伤到我的腹部。

这些是司空见惯的事，周围的人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我蜷缩在一角，瑟瑟发抖，泪，沿唇而入，无尽的苦涩蔓延于心。

半晌，才有一女子，懒懒开口“算了，看她是新来的，范错也难免，别耽误时间了，送膳正少个宫女，让她代着吧。”

我看她也打累了，两手插腰，怒瞪着我：“还不快站起来，你还想偷懒吗？跟着去送膳，要是再有什么差错，可饶不了你！”

袖口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踉跄地起来：“谢姑姑！奴婢不敢了。”

“走吧。”是方才那个懒懒的声音，我抬眸望去，是个长我几年的女子，许是在宫里有些地位，带着身后一群宫女太监。

“是。”我整了整衣衫，跟着他们身后。

如今的日子，我不得不低头做人，我必须要好好保护腹中的孩子，在未被她们发现前，查出真相。

低着揣想，脚步跟着他们，玉石小阶，轻步于九转回廊，穿花度柳后，金碧辉煌历历在目，这里明显比其它地方安静些许，秀脚正踏至蛟龙腾雾的玉阶，脑海中恍然反映过来。

蓦然抬首，琉璃砖瓦下，鎏金溢光的‘养心殿’赫然映入眼帘。

身子浑然怔住，脚倏地从玉阶上收回。

“愣着干嘛，还不快跟进去啊。”

旁边，有一宫女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提醒我一声。

不，我不能让他见到我这狼狈的样子，才求得的平安，不想尘埃再起。

想着，我踌躇着正转身，见被领头的女子拽了回来：“你干什么去！里面正缺人呢。”

“我……”不由得我解释，那女子一把拉我进养心殿的餐厅。

奢华靡丽的宫殿，如此熟悉，曾经昂然于人前的宁妃，如此只能埋首低头，以免让人认出。

既然已被拉来，我只能跟着她们一起做事，若是再做出什么令人生疑的事，便不好了。

静谧的餐厅，只有碗筷摆放清脆的响声，蹑手蹑脚地跟着她们做事，心，却惶乱不安。

“边疆的快报有没有送来？”

岑寂好久的宫殿，有熟稔的声音伴着急快的脚，龙涎香渐渐袭近，心，骤然一缩，手中的碗碟蓦地握紧。

“回皇上，还没，许是那边战情已经稳住了。”

余光瞥见处，两抹身影漫过眼际，明黄癯瘦的身影晃过眼帘。

“咳咳……好，若有快报，及时送到朕的手上。”

微淡的龙涎香，从我身边袭过，心跳仿若止住般，身子猝然回转，却正巧迎上身后小豆子的眼睛。

陡然错愕，手中持的碗碟差点便滑落，小豆子惊骇地瞪着我，双唇微张，习惯性地正要叫出‘宁妃’几字，幸尔又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