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周有个案子提前结了，周五早早下了班，林舒洋和同事约了去玄武湖走湖。

这是个新兴的运动，沿着湖边快步走，既锻炼了身体，又欣赏了无限的风光。一举两得。

这些年，玄武湖治理得不错，两岸垂柳依依，大片水杉氧吧。城墙古旧，愈加衬托十里柳烟如霞如翠，一派早春气息。

林舒洋走湖后，在湖边的餐厅里吃了顿晚餐。同事们打牌，他不想凑合，想起有个调查程序上的疑问，想去书店查查资料。

就近走到凤凰书城。这方面的书在二楼，他很快就找到了，拿着书走到迎街的玻璃窗前看，翻看了几页，似乎释然。

隐隐觉得头低得久了点，牵扯得颈椎疼，抬头活动活动脖子，眼光也就在街面上散漫地扫了一下，然而，却禁不住聚焦，对准了一个纤弱的身影。那个身影背对着一室的亮光，看起来似乎镀了一层耀眼的金边，然而林舒洋一眼就看出了——她就是兰苗苗。

兰苗苗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人，朝两边路上焦灼张望。

林舒洋看了一会，然后就发现正对着自己的对面二楼，就是兰苗苗所立的正上方，大玻璃橱窗里灯火辉煌，窗边木塑模特都穿着华贵的婚纱礼服，摆着优雅的姿势，对着自己微笑。而兰苗苗头顶上店面招牌是：今生今世婚纱礼服会所。

林舒洋觉得自己有些傻。准备转身离去。可是不知道什么力量又驱使着自己继续站下来。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走到兰苗苗身边。

林舒洋有些失望，他本来想看看兰苗苗未来的男人是什么样，也许样貌不如自己，那多少心里释然些。

两个女孩子走进婚纱礼服会所。

林舒洋本来要转身走了，可是又看到她们出现在二楼。

也许她们那里的灯光太明亮了，竟然能很清楚的看见她们的一举一动。

林舒洋虽然对自己的偷窥有些不屑，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特别想看看兰苗苗穿婚纱的样子。

他回头看看书店里的人们，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行为，他低头匆忙地扫了几行书，然后假装抬头放松揉揉脖子，目光却准确地落在二楼的大玻璃窗里去。

兰苗苗和她的女伴带着几件衣服进到里间去了。

过了很久，久得林舒洋都快没有坚持等下去的耐心了。

她们才一起嘻嘻哈哈地走出来了。

好像都变了一个人一样，但林舒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兰苗苗。

她穿了一间水蓝色的礼服，好像大海的透明色，礼服上没有过多的点缀，愈加衬托得她如出水芙蓉——不惊艳，很安静。

她不是那种艳煞万物的美，就是让你看着觉得特别的入心，好似如玉温润，不是钻石闪烁耀眼。

林舒洋心里好似被谁轻轻击了一拳，不痛，有些酸酸的。

他想，他该走了。

他又看见兰苗苗身边的那个女孩子穿的是拖地的婚纱。

他想，谁是新娘呢？又或者她们都是新娘。

电话响了，接起来，是林妈妈的声音：“舒洋，你忙吗？”

“还好。您怎么样？”

“我呀，最近想去看看你。顺便了解了解你工作和生活的情况。”

“妈，我这边的工作和生活都挺好的呀。”

“你呀，跟你爸爸一样，太直了，工作上又不知道钻营，投五投六的。生活上更是——唉，上次那个女孩怎么样了？还处着吗？”

“啊？哦，嗯……”林舒洋看看对面二楼的兰苗苗，突然紧张起来。

“你说什么啊？要是处不下去啊——我看她也跟你长不了，那样的女孩子都是冲着钱来的——要是处不下去啊，我这次去南京军区你侯伯伯那里，让他给你牵个线搭个桥，总比那个强……你听我说话没有啊。”

“啊……听着呢，您什么时候来呢？我去接您。”

“我坐高铁去，你到车站接我就可以了。后天下午的车吧，买到车票告诉你车次。”

“好，您路上慢一点啊。我到时接您去。”

林舒洋掐了电话，呆了半天，他知道自己真的麻烦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