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夜有些纠结，他怎么突然就把那个传说中美艳绝伦的女子跟眼前的碧归尘扯在一起了？她很普通啊，说不上漂亮，也没有天之骄女那样高贵的气质，她是那种，清新自然的女孩，如空气般纯净。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关注她呢？
其实她应是不寻常的吧，花月夜明白，否则他也不会在这里为着她焦虑忧心了。他是谁呀，她若知道一定会吓一跳的吧！他又想起临下山时在净湖边那个紫衣男子跟他说的话了，他说：“你要保护她，无论她在哪里。”是的花月夜一定会保护她的，即使没有他的吩咐他也会尽全力去守护。他从未发觉自己竟然有这样的决心。
可是现在她在哪里呢？花月夜抬头望天，感觉自己心上的某个角落空出一块来，有些凉。似乎在提醒他那一块空地永远也不会填满了，“碧归尘，你究竟在哪里呢？”
花月夜捂着胸口看向远方，眼神迷茫。所以他没有看到在他的身后，那株鸠尾草已经耗尽心力轻轻倒在了一旁。因为爱，所以愿意将你送往她的方向，如果那里是你的天堂。
花月夜突然感觉自己很疲倦，于是他再次沉沉闭上眼睛。碧归尘，但愿能梦见你。
“我想来给你讲一个故事。”
“我不想听，快点放了我！”碧归尘一脸纠结地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这几天她听了太多的故事，每听一次就会有奇特的事情发生，比如这次。她发誓她以后再也不想听什么鬼故事了。
“可是，我想讲给你。”白衣男子上前俯视她，她不自觉地后退两步，想刚才的动作实在暧昧，让她有些无法呼吸。
“一千年前天帝之女爱上了西方守护神……”
“我听过这个故事了！”
“别打岔，听完说完。”
碧归尘满脸黑线，为什么长得貌美的男子都有这么奇怪的嗜好？逼着别人听故事，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后来，在沙漠之北，他们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沙漠之北，不是西之沙漠吗？”
“呃，西北交界处，玄武与梦魔战斗，据传那场战争异常激烈。你知道为什么是在西北交界处吗？因为那儿有一棵四季都开花的梨树，梨树下坐着一个人。一个美丽绝伦的女子，她在等一个人。”
“她就是天帝之女？”
“是，天帝之女碧、归、尘。”
“砰！”空气中有什么破裂开来。风中两个人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可下刻似乎有什么在风里消散了，没有人看清。
“你说，什么？她跟我同名同姓？”
“你觉得有可能吗？”白衣男子面露凄色看她，眼里晶亮的光一闪而过。
碧归尘，这天地间怕只有这样一个人，独一无二甚至连名字都不可以与她重复这样的一个人，这是四方守护神千百年来不变的默契。只是白虎你究竟着了什么魔，时机未到本是说不得，不可说。你却为何却耐不住冲动，脱口而出了？天戈开始责怪自己，随后他摇头晃掉心中的不安，向她伸出手，“碧归尘，我是天戈，西方守护神白虎，你愿意跟我走么？”
“我……”碧归尘看着他满眼的深情，伸出的左手有些的颤抖，她心上一抖不觉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却突然感觉这个场景好熟悉。是在什么时候发生过的吧，她不记得了，只是对面那个向她伸出手的人，她看不清楚他的脸。
“不要！”
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她一惊，欣喜回头，不觉湿了眼眶，“花月夜，你去哪里了？”
花月夜对她温柔一笑，又敛了笑容看她旁边的男子。“天戈大人，为何？”
“你难道不知，我一直等的是谁吗？”
“不要告诉我是碧归尘这个丑八怪！”
花月夜伸出右手指向碧归尘，眼睛却没有看她。仔细看他的眼里冰凉似水，似乎随时都有什么要爆发出来，让人无力招架。
“喂你说谁是丑八怪？！”
两个男人就那样对视着，没有人理会碧归尘的大呼小叫，空气在那一刻突然静止，像一幅被泼了墨的山水画。
“你以为呢？”半响白虎说出一句，他的右手中指有红色液体滴下来，落在翠绿的草地上异常夺目。花月夜却一个踉跄晃了晃身子似乎要跌倒，被旁边的碧归尘扶了个正着，他顺势倒入她的怀里，似乎已筋疲力尽。身后碧归尘一脸焦急：“花月夜你怎么了？”是哽咽的声音。
没有人知道这两个男子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他们强大的意念在空气中激烈碰撞着，却有一方结界自动笼罩上了碧归尘的头顶上方，因此她是看不见也听不到的。那声惊天动地的爆炸，那股足以毁灭天地的力量在北方上空氤氲开来，却是一个眨眼，又消失不见了。
“玄武，他在哪里？”白虎讷讷沉吟，原来玄武真的在这里，在这个女子周围。
他早该想到玄武不会让面前这个女子独自涉险的，他那样爱她又怎么会放弃。玄武，其实从头到尾我都没有你付出得多，可是爱与付出之间到底有多少关联？白虎的手指头还在滴血，可是他的心更疼，他已无力伸出手再对面前的这个女子说，跟我走好么？
究竟是谁在恋恋不舍着？
花月夜只觉自己的灵力已消耗怠尽，是，这一战他用尽全力没有为自己留丝毫余地，那是完全不顾一切的一次出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从前是绝对不会的啊！他很纠结，玄武守护着北方大陆，而他守护着玄武，他只需要保护好玄武遵从他的命令行事就可以了，可这次竟然为着一个女子，为着自己的神要自己尽力保护的一个女子。他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根本没有人要他搭上命啊！
没错，花月夜就是玄武的守护神。四方守护神守护着各自的大陆，而他们自己也有守护神。这些守护神通常都是由自己地界的山神担任，既然是守护，山总是要踏实许多。花月夜以为自己所做都是为了玄武，可答案却是否定的。他不想碧归尘被天戈抢走。这是，唯一清晰的舍弃生命的理由。
碧归尘的怀抱好温暖啊！花月夜在心底叹息。虽然身子骨瘦弱单薄，但是却有专属于她的气息。那是，幸福的味道。玄武，对不起我守护不了你了，我只能完成任务到此，就让我为自己放纵唯一一次吧，因为，我们同样深爱着这个玲珑乖巧的女子啊！虽然这爱说不得，不可说，但相同的心意却是再清楚不过。犹如我面前站着的这个爱而不得伤心欲绝的男子一样，只是，我们更善于隐忍罢了。
“花月夜你怎么样了？！”她担忧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摇头，看向白虎，“是，玄武他一直都在，在离山。”
“离山？！”
两个人同时惊呼，花月夜却轻轻闭上了眼睛。原谅我真的太累了，我不能再陪着你们了，“碧归尘，你在净湖边见到的，就是玄武。而我，你可还记得是谁让你往北走的？一切有关于我的故事就到此为止吧，请最后再看我一眼，然后忘了我……”
“往北？主上！”碧归尘惊出一身冷汗，花月夜，他竟然就是离山之主么？
“花月夜，玄武不是有鸠尾草么？快让他出来！”旁边的白虎也没想他伤得那么重。这个离山之神从来都牢牢的守护着玄武，他是所有的守护神中最忠诚也是最善良的一个，玄武总是那么好运啊！他忍不住一声叹息。
“鸠尾草之神为成全自己的爱人，已经化为尘土了。”
哪里传来温柔似水的声音，那一刻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美好清新，冷水清缓缓自空中走来，在碧归尘面前停下，蹲下身看她怀里的花月夜。他伸出右手拈起一团紫色的光芒笼罩上花月夜的脸，他仍然一身紫衣，身上，有淡淡的青草香。是呢鸠尾草之神拼尽全力送花月夜到碧归尘身边，是因为，她爱这个离山之神，那是几千几万年的朝夕相伴。她离开时没有让他看到自己支离破碎的脸，或者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看过自己的脸。可是她已经很满足了，因此离开时是微笑的。原来人世间真的没有一段圆满的爱恋值得纪念。
“你，来了。”碧归尘不知该跟面前的紫衣男子说些什么，这个心底最美好的幻像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在这样绝望无助的时候她心里升起无数温暖。花月夜说冷水清就是北方的守护神玄武，她不知道该怎么来平复自己激动的心。
花月夜，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以为已经忘却的那些曾经又突然涌现在我的脑海里，那些爱而不得的过往，那些你伴我共同走过的路，那些满怀遗憾和美好的希望，会一直留在我心底的，一直一直，刻骨铭心。包括你。
碧归尘将花月夜交给面前的紫衣男子，轻轻走了出去。那一刻阳光普照大地。
“天戈，你想要我怎么样呢？如主上样离开人世，或者像冷水清，在寒之沼泽沉睡百年，每日盼着初升的太阳？已经过了那么久，久得我都快忘记我是不是叫碧归尘了，我忘了我轮回过多少世，这一千五百年的疼痛和苦难让我几乎想要放弃我自己，你现在成全我，不如就让我离开吧！”
碧归尘一步步走向白虎，眼里噙着的泪让她的脚步有些踉跄，她没有看到身后的玄武那哀伤的眼睛。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原来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挽回不了关于爱情的伤，比如，这一千五百年的离别之殇。难道自己就没有疼痛的吗？天戈没有答案，因此只有沉默不语，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他没有想到自己千年的苦苦等待，不惜与玄武分割决裂所换来的，竟然是她这么云淡风清的几句。“归尘，你在说什么？”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我是说，我好累。每一世好不容易重新开始都会被你找到，被你唤醒从前的记忆。我已经快撑不起，真的，不如让我就此离去。”
“可，曾经我们那么相爱……”
“你也说，那都是曾经。”
“我以为会是永恒。”天戈红了眼眶，看向她身后走过来的玄武，“那么你跟他？你喜欢的，真的是他？”
“呵呵，玄武？”她回头看眼神忧伤却依旧温暖的那个男子，他的眉眼里尽是担忧，他对她摇头，旁人看不懂，她却是明白的。玄武那样了解她，可，他们之间却从未说到过爱情。“五百年前的那场战争，他的确不是为你而战的，但，也不是为我。”是为普天下的生灵。她没有说。
光影闪过，五百年前紫衣男子对静坐梨花树下的那个女子说：“天戈他需要走出他的世界，他不能总活在虚无里，既然源头是你，那么，结束也该是你。”玄武要带她走，他要她不要再继续等下去，因为，她的不甘会一直困住活在幻梦中的白虎天戈，他便失去了再走出幻梦的勇气。他说天戈一直都活在自己架构出来的梦里，在那里开了个打铁铺，在那里一日三餐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他打算一直那样生活下去。他忘了自己是谁，他以为他只是天戈。“可是归尘，你知道，如果白虎没有了，四方守护神将无法再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