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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手冢一推眼镜,低头道:“我也没有。”

“那么,”夕夏拉起手冢的手,回头一笑,冲入雨帘中,“就这样走吧。”

任凭雨水打在身上,淋湿了衬衣,怦溅了一鞋的水,完全凭感觉在校道上跑着,茫茫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了他们两人。天上夕夏仿佛感受到了记忆中多年前的雨水,打在身上的凉意,却又觉得温暖。

手冢,当时的你,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呢?好想知道,却也无法闻讯出口,只因,我们并不是各自的良人呢!

还习惯吗?——来自:绿川

还好。遇见了一个人,像是故人啊——来自:夕夏

真的?那太好了!——来自:绿川

我不确定啊——来自:夕夏

那去试探一下吧!——来自:绿川

试探啊……

家政课上,照例是搭档互相品尝对方的成果。有些担心的看着手冢吃下巧克力,果不其然,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果然,自己对甜食……

“今天的训练主要是提升控球力。”乾推了推眼镜,“请看到场上的这些彩色罐子,当你们抛起球时,我将报出一个颜色,你们必须用球击中那个颜色的罐子。失败者,乾汁奉上。每人有十球。”

巧克力自己是绝对不会吃的,但是,那杯乾汁,就它吧。嗯。如同自己想象一般的难喝,异味!

在众人敬佩的目光中放下杯子:“好难喝。”

“除此之外?”

“下次可以试试加醋。”少女看了看乾,补充道。

“这样吗?”乾在笔记本上记道。

呵,其实说实话,那是自己这辈子喝过的最难喝的东西。天上夕夏看着画面开始朦胧……

结束艰苦的训练,他们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啊,这是哪天发生的事情来着?哦,是那天……

“那么,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了。各位,一起去吃火锅好了!”大和提议。

“同意!”众人欢呼。

“那么谁付账?”心直口快的田间问到了重点。

“我。”少女面无表情的地开口。只是付账而已,总觉得理所应当的帐需要自己付。

“谢谢会长!”

看着那满满两桌子的食材和引得整间餐厅侧目的众人,少女扶额。

这些家伙……无奈的腹谤,这么多,真的吃得下吗?会不会被围观啊喂!你们这群吃货!谁来拯救我!

“夕夏!”一个女声在她的身后响起。少女回头,脸上有一瞬的错愕,很快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颔首。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真是,尴尬,莫非还有其他什么?呵,自己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被旁人撞见这样的局面。

“四方寺夫人,四方寺小姐。”少女的目光停在了与她们同行的那位儒雅的男士的身上,“父亲。”

父亲。对自己来说,那只不过是个称呼,没有任何的意义。小时候的自己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父亲,自己却没有,一天天的,当自己得知真相的那天,对于父亲的那最后一丝的憧憬,也幻灭了。父亲?自己当真有过幻想得到父爱吗?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是自己成长道路中,他只是被憎恨的,被厌恶却也被渴望得到的。

父亲!听到这个字眼,正在争食的众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那个与夕夏没有半分相似的男人,与他身旁那个与他倒有几分相似的看起来比夕夏年长的女孩。

“天上弥彦,我的父亲。”少女平静地介绍道。

天上弥彦只是稍稍向众人点头,便和同行的两人走向了离他们较远的位置。

“会长……”青野迟疑着开口。

“什么都不要问!”少女语气生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天上。”手冢提醒。

“抱歉。”竟然这么失态,实在是……太不华丽了!

“呐呐,难得大家一起出来吃东西,弄得气氛那么沉重干嘛!”田间笑道,“我开动了!”

“啊,怎么这样!太奸诈了喵!”菊丸不甘示弱,当下与田间抢起食来。

看着隔壁桌闹成了一团,少女无奈地摇头,低头对付碗里烫好的青菜,两片牛肉却落在了她的碗里,抬头一看,是手冢和伊藤。

“咳咳,伊藤不自然地别开头,”一直光吃蔬菜可不太好。

手冢只是淡淡地说:“多吃点肉。”太瘦了……

少女由衷地微笑:“谢谢!”

至于其余五人呢,他们的表情……相当的……呃……怪异……

嘛,有谁在意呢!

汤底在锅中沸腾着,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了一层柔软的水雾,少女和手冢的表情竟显得分外柔和,也分外和谐。

一旁伫立着的天上夕夏微微笑着,这是多么宝贵的记忆呵!虽然说那天的见面,让自己的心情有些暴躁,但是,有青学的各位在,果然,是很让人容易忘却不好的回忆呢。

小小的公园里,此刻已看不见多少人了。部活结束后,手冢不知不觉地到了这里,待他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那架小小的秋千旁了。

抬头四顾,意外地看见不远处的双杠上,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于是不自觉地朝那里走去,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她身旁,一起看着这公园,把每一处刻在心里。

“听说这里要拆掉了啊……”少女开口,眼睛却看着远方,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落寞。

“啊。”手冢应着,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从网球包中拿出一件东西,递给她,“你的手链。”

抬起手腕,那条增加了长度的手链已经戴在腕上,手冢君,就算最后我们没有在一起,我也没有摘下过它。因为,它对我来说,是很宝贵的东西,就像你曾给过我的温暖。

少女低头看着他,眼神变得柔和:“应该是‘我们的’呐……”

未等手冢反应过来,少女接下去说道:“其实那天母亲是忙于公司事务,父亲却是,在陪另外两个人啊……他的爱人,以及,女儿……”

“昨天的……”手冢有些错愕。

“是的,昨天的女生,她是我的,姐姐。”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出色,父亲就能对我关注一点,于是我去学钢琴、弓道、书法、外语,可是无论我怎么做,他还是这样不闻不问。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因为他不爱我的母亲,所以无法将爱给予我哪怕一丁点。我现在的努力,只是为了证明,就算没有他,我也可以为自己骄傲。没有父亲的关爱,我一样可以保护自己,使自己变得无比坚强。”

手冢看着她单薄的身影,那里面满满的都是,无处安放的忧伤。

“下来吧,”手冢将手伸向她,“很危险。”

少女愣了一下,而后微笑,握住他的手,跳了下来。

“呐,谢谢你,手冢君……”

久久的看着相视微笑的两人,天上夕夏仿佛又看到了他们小时候的场景,多么让人怀念啊!手冢,多谢你曾带给我的温暖,让我不至于觉得被世界抛弃。那段日子里,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源,照耀着我,温暖着我。

自己一直是个不容易相处也不容易接纳别人的人,然而手冢,你却是第一个走进我内心的人。

“Gameset,winby天上,6-3!”

“哦呀呀,天上会长还真是强呢!我输了啊!”尽管嘴上这么说,大和却仍是一脸笑容。

“承让,大和学长。”少女鞠躬,而后转向众人,“明天晚上八点家父生日舞会,欢迎到场。礼服的话,由本人负责。”

“耶!”

“打扰了!”

面对着这么一大群人,伊势仍是挂着尽职的微笑:“小姐的客人吗?那么,请随我来吧。”

沿着螺旋状的楼梯到了顶楼,伊势推门:“小姐,您的客人。”

少女闻言后转头,微笑:“欢迎,诸位。”

顶楼是一个花园,种满了各色玫瑰和蔷薇,以及朴素的荼蘼。花丛中,少女坐在大理石桌旁,一袭黑白的巴洛克长裙,头发端庄地绾起,手执一杯香气四溢的锡兰红茶,显得极其优雅与傲岸。

“那么,伊势,带客人们去小西小姐那里换装吧!”少女将杯子递给身旁的佐藤,“我也该去藤堂小姐那里了呢!”

为了父亲的生日,特意打扮了一下的少女,带着标志性的微笑。

素白的无袖礼服,胸口镶着一圈细碎的水晶珠子,腰部两侧缀着长长的流苏,长及脚踝的裙边下,是一双三寸细高跟的舞鞋,银色的绸带缠绕在如玉石般光洁的脚踝上,不显妖媚,反倒让人觉得端庄;长长的蓝发做成了极其自然的波浪卷,松松地束在右侧,发间,是一顶小小的镶钻水晶皇冠,那张本就极美的脸,经过细致地化妆,配上她那标志性的微笑,更是如人偶一般精致。漂亮的锁骨间,泪滴状的水晶在熠熠生辉,白皙的手腕上也戴上了素雅的银质手链,绝美。

楼下站立着谁也看不到的天上夕夏,有丝嘲讽的看着一家三口,面容上是如此的般配,可是谁又会知道这貌似和睦的家庭的真实情况。有爹生没爹养,呵,说的还真对,自己的父亲,有还不如没有。

从小,自己的记忆里,父母总是不在家的。硕大的空洞的房间就像一张张大嘴,像是要吞噬掉弱小的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房间里总是灯火通明,不知道怕什么,但就是怕。记忆中,父母总是冷冷的表情,大概是自己不够乖,所以学着努力,学着坚强。只是为了能让父亲注意到自己,毕竟自己是他的亲身女儿啊!

一次又一次,老师的夸奖,大赛的掌声,同学的嫉妒,但独独没有那个人,就算是一眼,也没有。呵,是该醒醒了,那个该被称为父亲的男人,他,原来不是不会宠溺的笑的。只是,那笑,根本就不是对着自己的。

宽大的手掌揉着女孩的长发,温和的表情,上挑的嘴角,自己居然有幸看得到,但却是拜另一个女人所赐。自己只能看着,不能动,不能说话,原来这就是他不会对自己关心的原因。安眠,安眠就算得了那么重的病,也不曾见到他如此的对待。安眠,我们,真的是他的女儿吗?

淡淡的忧伤,白色的雾气笼罩着孤独的背影。舞会在继续,只是有些清冷的月光照耀在不该属于这个空间里的天上夕夏,那表情,说不出是悲伤还是什么。

少女冷漠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深邃的深蓝色眼眸看着眼前应该被称为“姐姐”的女生,石井真。虽然她表面上对自己客客气气,可是她那种带着蔑视毫不掩饰的厌恶的眼光,依旧被早熟的少女猜透了。

“哟,这不是天上家的小姐天上夕夏吗?”带着讽刺意味的妇人声传来,少女转头看了眼穿着华丽的女人,没有开口。

“我的母亲正在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说话!哼!天上夫人难道没有教你面对长辈应有的态度吗?还是说,你是跟你母亲一样的,没教养!”早就看不惯少女惹人嫌的样子,石井真立刻开口讽刺。

“呵。石井小姐,当着主人的面就这么大喇喇的讨论别人的母亲,你的长辈,这难道就是你所说的教养吗?还是,石井夫人,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少女冷冷的开口,像是不屑回答他们的问题,但是,他们胆敢提及自己的母亲,不可原谅!

“哼!伶牙俐齿,你这个傲慢自大的小丫头,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那个母亲是个第三者,为了天上集团的财产用尽了手段,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你这目中无人的态度,想必也是跟你那个狐媚的母亲学的吧!也难怪,做什么不好,非要做第三者。”

“母亲,不要跟这种没有教养的人说话,降低了我们的身份,父亲大人,还等着我们呢!”石井真刻意在父亲大人这四个字上加重了口气,少女当然知道她所指的父亲大人是谁,就是天上家当家天上弥彦!

“嗯,也是,让你父亲久等就不好了,我们走吧!而你,呵,天上夕夏你难道也要留下来?虽说,我不待见你那个第三者的母亲,但是,你毕竟是弥彦的女儿。啊。你见到他的次数应该也不多吧?”

华丽妇人说完话,根本不看少女的表情是如何难看,就拉着自家女儿离开,向着那应该同自己在一起参加宴会的父上大人,天上弥彦。

美酒美食穿着华丽妆容精致的女人绅士道貌岸然,都带着虚假的微笑,从小开始自己参加的宴会已经数不胜数。从刚开始冷漠对人到现在的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能保持良好的微笑,其中的酸涩不提也罢。

作为天上家的继承人,天上夕夏从小开始就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成熟,每天早早起床开始学习,剑术,插花,茶道,棋艺……小小的夕夏并不像别的孩子还在像父母撒娇,她每天都需要学习大量的知识,睡眠根本不能保证,就像是不会停转的陀螺。

得知了自己的父亲天上弥彦有另一个家庭的时候,天上夕夏已经变得麻木,她知道她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不让自己的母亲受到家族人的歧视。只有变得更强,只能变得更强。

呼…呼…好难过…手伸进口袋一摸,没有…另一只手捂住发闷的胸口…空气,好稀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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