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中明：（灿烂地笑着）我能看出啥，乖着呢！
田淑珍：（对文忠房门）桂芳，你咋不出来看看文义媳妇？
卢桂芳：（内应）妈，我不是看过几遍了吗？
田淑珍：哟，我倒忘了！
叶秋兰从院子路过。
田淑珍：哎，他嫂子，你快来相相文义的媳妇！
叶秋兰：啥，文义有媳妇了？
田淑珍：你快来帮我相相，啊！
叶秋兰立即跑了过来。
14中明老汉家，第二天日
文忠和文富在磨着豆腐浆，中明老汉和田淑珍、卢桂芳都在灶房里忙着准备生日菜。
余天志老头又拄着拐杖走出去，看了看这一家人。
余天志：咋了，今天都不出去干活？
文富：三爷爷，我们今天不干活！
余天志：（没听见）不能不做呀，庄稼人不能不做呀！
全家人忙着手中的活，没去注意他。
余天志：（片刻大声地）都干活去吧！太阳都晒屁股了，咋不出去干活？
他气得有些哆嗦起来。
文富忙停下活，把他扶在椅子上坐下。
文富：三爷爷，你坐着吧，别替我们操心了！
说完，文富又忙去了。
余天志：（又自言自语起来）要败家了，这家人要败了！
说过一会，他忽然抓起一把锄头，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余家人都忙着，没注意。
半晌，文全惊慌地跑来。
余文全：二叔，不好了，余天志老头，他、他……
中明老汉全家惊诧地跑了出来。
余中明：咋了？
文全：天志老头在你的地里，死、死了！
全家人立即撒腿向外面跑去。
15中明老汉责任地里日
余天志老头躺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锄把。
中明老汉跑了过去，抱起天志老头，摇晃着。
余中明：三叔，你咋了？三叔？
天志老头的头偏向一边，没有回答。
文忠：（伸出手指在天志老头鼻孔前试了试）爸，他没气了！
余中明：天啦，我早料到他有这一天，没想到他这样死呀！三叔呀，你一辈子没离开过土地，死也死在土地上呀！三叔哇……
文富：爸，别难过了！
余中明：给他把锄头拿下来吧。
文忠去取锄头，取了半天才取下来。
田淑珍：我的死三叔呀，你咋死在现在呀？我喜事没办，倒办丧事了！天啦，你咋不睁眼？
余中明：别哭了，哭啥？该咋办我们就咋办，回吧。
他抱起天志老汉的尸体，一家人默默向家走去。
16中明老汉家日
余天志老头的尸体已停放在堂屋里，他的身上蒙上了青色的尸布，脚前点着长明灯。
中明老汉、文忠、田淑珍、卢桂芳、小梅，都以晚辈的身份披上了白孝布。
前来看望的人议论不绝。
村民甲：咋就死了？
村民乙：唉，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嘛！
村民丙：春上他害那场病，我就认为要去呢！
文富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来。
文富：爸，龙村长不在家！
村民甲：咋不在，刚才我还看见的。
村民丙：怕是……嗨，这事呀，谁不想落个干净！
余中明：（无可奈何地向大家打着躬）乡亲们、老少爷们，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可要帮我担待着点！
众：（七嘴八舌）没说的，要干啥你尽管说！
文全顶着一个大木甑子，气喘吁吁地走进院子。
文全：二叔，甑子借来了！
村民甲见院子外边摆着几个树蔸没人劈，忙过去操起斧子劈起来。
余中明：我谢大家了！
17县城日
文英腋下夹着一块“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的红匾，从一家刻字店里走出来。
她忽然看见了从大街上走来的林平，林平也看见了她。
文英：学习结束了？
林平：（点点头）你这是……
文英：（亮了亮匾）爸明天六十大寿。
林平：啊！
文英欲走。
林平：你就要走？
文英：我得回去！
林平：（深情炽热地）文英！
文英：（低下头）我结婚了。
林平：我知道，他对你好吗？
文英点点头。
林平：他知道我们过去的事情吗？
文英：但愿今后不再发生！
林平：文英，你这是啥意思？
文英：我们还会是好朋友，是吗？
她抬眼望着林平，目光里流露出坚定不移的神情。
林平：文英，祝你幸福！
文英：再见，我走了！
林平恋恋不舍地望着文英走远。
18中明老汉家夜
院子里用竹挡席临时搭起了一个棚子，棚子下的方桌周围，几个前来帮忙的女人忙碌地扎着小白花。
院子左侧，垒了一个土灶，上面一口大锅里烧着半锅开水。
一只大肥猪哼哼地在拱着锅旁地里的泥土。
厨房里，灶火熊熊，田淑珍等人忙着烧饭做菜。
堂屋里，天志老头尸体边的长明灯青烟袅袅，几个上年纪的歌师、鼓师在旁边，正在作唱孝歌、闹丧的准备。
鼓师把锣、鼓固定好，在锣上敲出了几声悠长、悲哀的声音。
一个歌师领头唱了起来。
歌师：锣堂堂来鼓堂堂，
我在孝家起歌堂。
灵前烧起一炷香，
香烟渺渺上天堂……
众合：唉哎唉哎荷花啰开呀，
陪伴亡人上天堂！
19龙村长家夜
文忠头缠白孝布走来。
村长女人从灶屋看见，急忙横插在阶沿上。
村长女人：大兄弟，刚才文富来，我就告诉他，孩子他爸没在家！
文忠：可有人看见他的。
村长女人：（立即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谁个烂舌头的乱嚼？老娘要找他问问！
文忠：嫂子，我也不会给他添麻烦的，他是村长，爸说他总得来看看，我们才放心！
村长女人：（生气地）大兄弟，你这就怪了，他要是在家，还能不来？
村长六岁的女儿忽然跑出来。
小孩：我爸说了，有人来了，就说没在家……
村长女人忽然一巴掌打在孩子脸上。
小女孩委屈地大哭起来。
村长女人：你乱说啥？你爸啥时说的？
她拧着小女孩的耳朵，把她拖进屋，随即“砰”地关上了大门。
文忠盯着村长的大门，他突然咬着牙帮，从地上抱起一块石头举在头顶，朝大门走去。
走了几步，他停住了，愤怒地把石头砸进旁边的水塘里。
塘水溅了他一身。
20余家湾夜
中明老汉亮着手电，埋头往前走去。
前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中明老汉将手电照过去。
他看清了原来是村长龙万春。
龙万春也看见了他。
他们尴尬地望着。
龙万春：（不好意思地）嘿，余大伯，你这是……
余中明：（有些生气地）你不是没在家吗？
龙万春：（作难地）余大伯，对不起你们了！村上穷得叮当响，实在拿不出安葬余天志的钱，我只好……
余中明：（片刻）你回去放心休息吧！
龙万春：余大哥，你不是……
余中明：我啥都准备好了，明天早上出殡，请你来吃出殡酒！
龙万春：（尴尬地）好好，我一定来，一定来！
21毛玉国家夜
这位前村长羞愧万分看着中明老汉。
毛玉国：老余大哥，我，我对不起你们……
余中明：（安慰地）算了，过去的皇历就别翻了！人，谁没个闪失，你也别跟年轻人一般见识。
毛玉国：（突然打起自己的耳光来）我不是人！我不是人！谁叫我歪心眼，我还有啥脸去你家喝酒？
余中明：（拉住他，将自己的烟袋塞进他手里）如果你不来，倒是不肯给我们面子！
毛玉国：（颤抖地）我来，我来！（他突然一把抓住中明老汉的手，伤心地哭起来）老余大哥，我不当干部，就没人拿我当人看待了，只有你呀，老余大哥，还拿我当人！
余中明：老毛兄弟，你不要这样抬举我！真是这样，倒是埋汰我了。我心里真没啥，人心都是肉长的呢！家里有事，我走了，你可一定来呀！
毛玉国：老余大哥，我能不来吗？
22余家湾夜
毛玉国的菜地旁，中明老汉走来。
突然，一个黑影一闪，从菜地中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余中明：谁？
汉子没答，惊慌地跑着。
中明老汉忙将电筒照过来，他看清了逃跑中的汉子是毛玉国过去处罚过的超计划生育的汉子。
他将电筒光移到地里，地里才开盘长的小白菜，被割断了不少。
中明老汉张了张嘴，想喊，但他忍住了。
他望着被割断的小白菜站了一阵，顺着汉子跑的方向走了去。
23余家湾，汉子的房前夜
中明老汉敲着门。
汉子：（胆怯地应）谁？
中明老汉没答应，把门敲得更响。
汉子女人：孩他爹病了。
余中明：（气愤地）啥病？心中没冷病，不怕吃西瓜，不开门我就嚷了！
汉子：（惊慌地内应）大叔，可别嚷，我就来！
汉子心虚地打开门。
余中明：我也不多说，你割了人家多少菜，今晚上就把自己地里的菜，挖去栽上！
汉子：大叔，我，我……
余中明：你不愿意？那好，明天早晨全村每家每户都有人来我家吃酒，我就把这事抖搂出去。
说完，中明老汉转身要走。
汉子：（惊慌地抓住他）大叔，我栽，你老人家别嚷出去！
余中明：少一棵都不行！
汉子：我听大叔你的！
余中明：（口气软下来）人要有良心！人家整个冬天吃菜咋办？
汉子：我糊涂！糊涂！
24中明老汉家第二天晨
院子里，人们在有说有笑地吃酒。
龙村长、毛玉国、割菜的汉子也在酒席上。
文忠、文富在酒席间为大家斟酒、添菜。
文忠走到龙村长身边，为他斟了满满一杯酒。
文忠：龙村长，尽量喝，别客气呀！
龙村长：好好！
文忠：这酒不要村上拿钱！
龙村长的脸一下红了。
文忠又走到毛玉国面前，也为他斟了满满一杯酒。
文忠：毛村长，你也放开肚皮喝，要不是你，今天这顿酒还没人给你喝！
毛玉国酒已半醉，毫不在意文忠这话的含义。
毛玉国：（对身边的汉子）奇怪了，我家地里的小白菜，昨晚不知被啥人换上了大白菜！
汉子埋头吃菜，没答理。
村民：也许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为你办的好事吧！
村民和毛玉国都哈哈大笑起来。
中明老汉端着酒杯走了出来。
余中明：各位乡邻，老少爷们，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我感谢老少爷们赏脸，敬大家了！
村民甲：余大伯，你这成啥话？我们白吃白喝，你还感谢大家？
村民：是呀是呀，我们不好意思呢！
龙万春忽然站起来，走到中明老汉身边，掏出五十元钱来。
龙万春：老余大伯，我实在不好意思！村上没钱，这五十元钱，是我私人的，就算为天志爷的丧事添点份子，尽一点意思！
毛玉国：（也站起来）是呢是呢，我也凑点份子吧！
说着，也向中明老汉掏出五十元钱来。
众人纷纷离座，向中明老汉掏起钱来。
众人：是呀，五保户是大家的五保户，咋能让一个人吃亏？
余中明：（左右推挡着，眼里盈上了泪水）我说老少爷们，你们把我当啥人了？你们都给我退回去！看得起我余中明的，都退回去坐下！
众人不明白地看着他，然后慢慢退了回去。
余中明：事情都过去了，还提这些干啥？我家养了他将近两年，也没见得就把家吃穷了。人家还买母行孝呢！老少爷们儿的心意我领了，你们要是有这份心的话，三月清明七月半，买半刀火纸去他坟头烧烧，别让他孤魂野鬼似的到处游荡，好歹还姓余呢，是不是？到别的野鬼坟头抢钱，多寒碜人！腊月三十吃年饭时，大伙多摆一双筷子，念叨他一声，别让他感到冷清，我这心里就落实了。今儿在这里，就拜托老少爷们了！
村民：余大伯，你放心，大伙记着你的话！
定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