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公主瑶晔.宿命流离
阳光刺眼的午后。
丞相府静默的伫立在白雪里，朱红色的大门上浅浅的刻痕。门外的女子一身劲装，却难掩女子姣好的容颜。身后的男子静静的跟在她的身后，仿佛只是一个影子。
她走上前，一把推开虚掩的门，自顾自的走了进去：“林梦溪，本公主听说你府里来了一个高手呢。连我哥哥都打不过他。”
一进去，她全然没有一点儿女子的温柔气，拉开粗犷的嗓子喊道。林梦溪从走廊的那头急急的赶过来，一袭裘衣，背上是不曾背好的弓箭。听见她的询问，便为难的蹙眉：“这，公主，其实……”
就在话还没有出口的瞬间，里面白衣胜雪的瑶晔打扮的如翩翩公子般走了出来，笑意盈盈的望着林梦溪：“二哥，今日随大哥出去狩猎么？”
声音里的欢欣，让女子身后的那个影子怔了一下。继而，他便缓缓的抬起头，满眼不可置信。可女子却全然没有看见他眼睛里那样欣喜的光芒，只是仔细的打量着瑶晔，被那样的笑容吸引了过去：“哦……你就是哥哥说的那个高手？”
深居宫中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般倾城的男子。那个笑容，足以让全天下的女子都为之心动。瑶晔却不顾女子花痴的模样，在寒风的轻抚里，有些好笑的看着那个女子，继而不解的看向林梦溪：“我？高手？你是……”
仔细的打量了一眼那个女子，她的目光便穿越过她，望向女子身后的那个影子，随即微微的蹙眉。
暗夜的梨花，仿佛在悄悄的开了又落，那个日夜思念的人，仿佛还陪伴在她的身边，默然的望着凋零的花瓣出神。
她在想，要是洛砚未曾离去，他们还没有失去彼此，那多好呢。
“她是大哥的妹妹，十一公主玉芊。”
一边为瑶晔解答疑惑，林梦溪低下头去，伸手想要系好背后的弓箭。
听见那话，瑶晔的眼眸里，波澜不惊的神色。低下头，轻轻的点头，彬彬有礼：“在下失礼了。”
玉芊却是一挥手，大大咧咧的模样，完全没有公主的架子：“哎，我们不说这些话。我只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我哥哥说的那么厉害。”
黑色的发在风里飞舞着，树枝上落下来雪花晶莹的闪烁着光芒，刺痛了瑶晔的双眼。她突兀的垂下眼睑，蓦然间冰冷的声音：“公主是千金之躯，在下要是伤了你，怕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那个影子在风里迷惘的睁大了眼睛。
在他与她分离的这些年，那个笑靥如花的瑶晔，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会用冷漠的语气对着素不相识的人说话，会对并不熟悉的人笑得灿若桃花。
这样的瑶晔，似乎在默默的等待着什么。
是在等待他归来么？
抑或者，只是在等待那渺小的可怜的希望。
希望会有人，来拯救那个风雨飘摇的国家。
然而……
洛砚，你真是个混蛋。
他在心里暗自骂着自己，再抬起头时，玉芊已经转过了身来，笑意盈盈的瞥了他一眼：“嘁，谁说我要跟你比啦？我让我的侍卫跟你比。”
听见“侍卫”那两个字，瑶晔的眼波幽幽的一转，灰色蔓延过纯净的眼眸，倏地一笑，满身幽凉的味道：“恭敬不如从命。”
玉芊见他彬彬有礼的模样，愈发的喜欢，嘴上却还是不肯输瑶晔半分：“哼！你肯定打不过他的，你不知道他多厉害。”
一边挑眉瞥着林梦溪身侧的瑶晔，玉芊一边转过头去，望向身后的影子，没有看见他方才用力的握紧了双手，满眼悲戚的光。
抬起头时，却见瑶晔微微的笑了一下，抬眼间泪水就盈满了眼眶：“我知道。”
是的，我当然知道。
他在我身边陪伴了我这么多年，即便他化成了灰，那灰尘里一定有他的名字。
洛砚。
哽咽着说完了那句话，影子终于在玉芊的注视下发出了声音，艰难的两个字，显现满心的忧伤：“瑶晔……”
或许，话语有时候真的显得很苍白。
沉默如瑶晔，安静的站在风里，戚戚的望着眼前的男子，很久未曾开口。
风在城楼上嘶吼，他们伫立在阳光里。瑶晔的嘴角，突兀的出现苍茫的笑容。
或许，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半晌，她终于在纷扬的桃花里开口：“洛，听说了么？旭阳国，快要被臧玉国的大军攻陷了。”
洛砚抬起头，看见她漠然的望着不远处的战鼓出神。眼睛的余光掠过他时，蓦地变得茫然：“不曾听说。”
在养伤的这些日子，他已经与旭阳国的许多人失去了联络。也许，他们以为他已经在那场政变里死去，所以遗忘了他罢。
“他们已经兵临城下，六哥势单力薄，王良试图篡位，十四弟体弱多病，又昏庸无道。”听着空气里洛砚轻微的叹息声，瑶晔回过头，身后的桃花林，簌簌飞扬而去的落花。“我怕……旭阳国撑不久了。”
当她的目光落在洛砚的身上，一瞬间的失神，目光似乎穿越过了洛砚，空洞的让人害怕：“洛，随我回去一趟，助六哥夺回皇位，说不定，能挽回这样的局面。”
洛砚在她那样的目光里，缓缓的低下头去。落花在风里飞向远处，弥漫而来的，是瑶晔身侧那隐隐的忧伤。
他突然就抬起了头：“可是……”
想说，可是瑶晔，回去了以后，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我便再也没有回头的路可以走。
我不想，将你，送上那条不归途。纵然我与你隔着我们家族之间的世代深仇，可我，却不小心，沦陷在了你的眼眸里。
我无法看你，一步一步的迈向我亲手为你设计的陷阱。
“你不肯帮我么？”
蹙眉，望着眼前的人，瑶晔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仿佛想从洛砚犹豫的眼神中，看出什么来。
洛砚心里一紧，被她的目光盯得不自然，只好答应：“当然肯。”
他明白，聪明如瑶晔，若是看出了端倪来，昙氏一族面临的，将是灭门之祸。
望着努力闪躲自己目光的洛砚，瑶晔在明媚的阳光里，微微的扬起头，对着天空的浮云粲然一笑。嘴角的弧度，那一刻刺得洛砚眼睛生疼。
“那，我们即刻出发。”
低下头，目光凛然的对着洛砚说着那番话，瑶晔温婉笑容的背后，却带着一种不甚明了的嘲讽。
洛砚抬起头，温柔的眼眸里，霎时涌上了一抹幽凉：“瑶晔……”
想要继续说下去，想要告诉瑶晔一切的真相，想要抛开一切，带着她远离这样的尘世。
可没等他说下去，瑶晔的目光终究穿越过他，落在玉芊公主的脸上：“若是不愿意，就不必勉强。”
说罢，嘴角却扯起了一丝凄凉的笑。
洛砚，如果此时的你，最大的牵挂已经不再是我。那么，将你推离，就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事了。我不可能弃我的六哥和父皇不顾，你却不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