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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比地狱更遥远的地方,也许就是这个被称为“第三世界”的生命委托所。那些还有愿望没有实现的人,那些与地狱使者抵抗着,违背了生命规律顽强活着的人,只要愿意在死后留在委托所义务工作一年以及支付高价的酬劳,便能够实现愿望或延长生命。

密空着肚子,无聊地望着窗外飘落的樱花,第三世界的樱花,没有任何颜色,只是纯净的白,就像最近委托所的生意,一片荒凉,无人登门委托。麻斗提出要制作海报去宣传,一开始密也觉得这未尝不是个办法。但现在才发现,自己不该轻信麻斗的IQ,竟然要把那种恶心装可爱的自拍照贴到海报上去,摆明了赶客人。

“啊,密,不要再皱眉头了,快打结了。我不是听你话,没贴那可爱的照片了嘛。”麻斗眨巴着紫水晶般的眼睛,咬着沾满糖浆的汤匙,直到密狠狠的白眼,才低下头继续拌花蜜茶。

委托所院子里的小钟鸣响,密和麻斗同时抬起了头,眼睛里有了许久没有的期盼:总算有生意上门了!密嘀咕着,果然没贴那张照片是正确的。

能够抵达比地狱更远的第三世界的,只有一种人和一种鬼魂,他们都有着足够穿越地狱的不甘和强烈愿望。委托人优雅地微笑着,接过麻斗递上的花蜜茶,密嘴角不自然地抽动,刚想劝对方为了生命安全最好不要喝。但仔细一想,也许担心是多余的,这个“人”,早已经失去了生命。但是他仍有愿望,一种强烈的愿望。

“非常芬芳的味道呢,谢谢。我的名字是苏芳。”男子竟然诚心地称赞了总是制造出全世界最难吃的东西的麻斗做炮制的东西,依旧保持着绅士的微笑。这个人,拥有善良的白色灵魂,如此平和的人,为何会放弃转生,宁愿来到第三世界跟黑暗之子交易呢?密仔细地打量着平和的苏芳。

麻斗却已经因为赞美,一口答应要帮助苏芳,并且打优惠价收费。密越来越不明白,自己为何能够跟一个见到甜食就忘记自己名字,IQ负数,而且喜欢乱帮人的家伙合作那么漫长的时间。

“还是先听苏芳先生的愿望吧。”密用力地踩了麻斗一脚,黑暗之子,并不是万能的,生活在地狱与天堂的夹缝之间,不被任何一方接受,作为委托所的使者,有一些任务是不能完成的。

2、送公主一场幸福

“对不起,苏芳先生,这次的委托我们不能接受!”麻斗觉得密难得如此客气地拒绝客人的要求。平时若遇到无理或奇怪的委托,密一般都会直接掀桌子把客人吓得从窗户逃跑的。麻斗心中不禁叹气,要不是因为密的坏脾气,凭借着自己的俊美和笑容,委托所的生意怎么会那么差呢。

苏芳为难地低下了温和的眉眼,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麻斗睁大了紫电般的瞳孔,能够看到苏芳的灵魂是纯白色的,因意外去世的善良正直的灵魂。本该由纯洁的白色天使护送到天堂的魂魄,却为了妹妹而选择来到最黑暗深远的第三世界。

“让令妹得到幸福,实现愿望对吧?苏芳先生,我接受这个委托。”麻斗尽量保持跟密的距离,坚定地接下了苏芳的委托。

密冰绿色的大眼睛顿时消失了所有愤怒,转而无奈,麻斗知道,密已经默许了。每一次不务正业好吃懒做的麻斗露出那么认真的神情时,密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样的麻斗做出的决定。因为,这个善良的傻瓜,即使将遇到更多的谴责和伤害,也会完成自己的承诺。

“太感谢了!那么,我该先拖地,还是先浇花,还是煮饭?”苏芳长长舒展一口气,左右环顾着杂乱的办公室,还有院子里差不多凋谢的花朵。对于没有超异能力的魂魄,在委托所里能做的事情,无非是帮麻斗准备各种口味的甜品蛋糕,或者负责外出宣传,寻找生意。密正苦恼着最近没有能干的魂魄,统统是只会做甜品的家伙,弄得委托所的空气里散布着满满的甜腻,让自己每天都无法提起精神和好心情。

密正想开口让苏芳整理好乱七八糟的办公室,麻斗却已经一脸笑容地挡在自己面前向苏芳摇摇头:“苏芳先生,你只要回到该去的地方就可以了。当然,酬劳你会支付的吧?”苏芳感激地将支票塞到麻斗手里,起身告辞。因为灵魂深处,还是白色的灵体,趁现在的话,苏芳确实能够抵达天堂。

“我们的委托所迟早倒闭关门!”密不满地抱怨,因为麻斗常常让拥有白色灵体的魂魄升天,委托所不仅资金不足,人手也严重缺乏。每次任务都必须自己亲自出马,而且,这一次的任务,让密感到非常头痛。

麻斗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准备到人间去的事情,计划着要去哪里买好吃的甜品和蛋糕,还有,要如何让委托对象绯伢幸福。让公主得到的幸福的方法,麻斗沉思着,突然两眼闪烁紫色光芒地凑近密的耳朵,很快密的耳朵变得通红,然后在麻斗来不及施保护网时,一只凳子准确无误地砸在麻斗脑袋上。

“谁要谈恋爱啊!你自己去!你自己去跟她谈恋爱吧!”虽然在年龄上来讲,麻斗确实已经是几百岁的老人,密只有一百岁,或许比较适合成为绯伢的王子。但是,密依旧停留在十四岁少年的年纪,从来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让女生幸福。所以,一开始就觉得不该接受这样的委托。

明明只是会带给人们恐惧和不安的黑暗之子,怎么可能给予公主幸福呢。密还在脸红气愤中,麻斗已经利索地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一手拽起密,微笑着劝说:“我们一起去吧,两个王子,总会让公主殿下幸福的。”密瞪大绿色的瞳孔白了麻斗一眼,几百岁的大叔还自称王子,这家伙果然脸皮很厚。但是麻斗的话却让密感到安心,既然答应了苏芳,要让绯伢得到幸福,方法一定会有的吧,何况,有麻斗在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麻斗伫立在黑色五星阵里催促着脚步迟缓的密:“公主一定非常寂寞悲伤,快点到她身边去吧。”因为一直处在最寂寞黑暗的深渊世界,所以比任何人都更明白,那种独自的孤寂和悲伤是多么沉重吧。黑色迷雾朦胧了密的视线,记得第一次见到麻斗,他以委托使者的身份来到自己面前,代替生命被扼杀的自己复仇,展开双翅带自己离开那个凄冷世界时,密以为,那就是天使。只是,他的羽翼,却是漆黑的颜色。

3、天使或魔鬼

绯伢坚持出院,让所有医生护士感到担忧不安。但绯伢却在阳光下露着平和灿烂的笑容说:“我想回家,或许,哥哥随时会回来呢。”

哥哥总是在清晨到来时,带着露水未晞的雏菊为自己拉开白色窗帘,他说绯伢要像那些努力向阳的小雏菊一样,健康地生活下去。哥哥的微笑和鼓励,像魔咒似的,让绯伢一次次地从地狱抽身回来。

那封白色的信函,一直安放在床头,是美术大赛寄来的邀请函,绯伢一如往日期待着哥哥轻轻推门进来,绯伢希望邀请哥哥当自己的模特,以哥哥的肖像画参加,或许是生命中最后一次的比赛。

久久的死寂,绯伢挣扎着离开白色的床,第一次自己拉开了窗帘,却没有往日的温暖阳光。雨淅淅沥沥地打落在透明玻璃上,街道上人群拥挤慌乱一片,天空阴沉如梦中曾经到过的地狱。

绯伢打开熟悉的家门,哥哥的气息,还那么强烈地残留着。绯伢手中紧紧握着美术大赛的邀请函,一个人,努力生活,等待哥哥的归来吧。绯伢皱皱眉头,发现家里许多家具都沾染了灰,哥哥一定是忙于到医院照顾自己,忘记打扫了吧。

挽起衣袖,在哥哥回家之前,来一次彻底的卫生大扫除吧!绯伢放下行李,开始准备大清洁工作。“请问,绯伢小姐在家吗?”突然身后传来了略微低沉却柔和的男声,绯伢的心脏猛然漏了一拍,跟苏芳哥哥那么相似的声音。

“啊?原来是奇怪的推销大叔啊。”绯伢转身上下打量一身黑色外套的麻斗,埋怨自己怎么会把这种大夏天穿黑色大衣的大叔以为是哥哥呢。正后悔自己没把大门关好,想上前赶走推销员。麻斗却已经脱了鞋子直接走到大厅,绯伢这才注意到,大叔身后还跟着未成年的童工。

“说吧,你有什么愿望?为你做什么事情,能让你幸福?”麻斗正酝酿着要如何解释清楚他们的身份和到来的目的,重要的是,麻斗急切想澄清,自己并不是推销员,也不是大叔。密却已经走到手握扫帚作为防备武器的绯伢面前,直接进入主题。

绯伢一头雾水地望着满脸堆砌笑容的麻斗,看起来还是不可信任的推销员模样,反而童工小朋友看起来非常严肃认真。但是,他们能为自己做什么,让自己幸福?这个世界上,除了苏芳哥哥,再也没有人拥有这样的魔法,何况是这两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当绯伢高高举起的扫帚被密用绿色保护网挡下,重重落在地板上时,麻斗及时地挽扶了被吓晕的绯伢。

四周是清新的空气,灰尘都不见了,充满的是阳光的碎片和味道。绯伢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刚才闯入家门的两个陌生家伙,或许是死神吧,终究,他们还是要把自己带走的。连最后的愿望,都没办法实现了啊。

“啊呀,公主殿下醒拉?”奇怪的大叔那张还算英俊的脸在绯伢瞳孔里无限扩大,绯伢发现,他的眼睛,是罕见的紫色,那是传说中,拥有黑色羽翼的魔鬼所拥有的瞳孔。麻斗离开了苏醒的绯伢,继续他的清洁工作,还不断微笑着解释,“我们是苏芳的朋友,他说放心不下他的公主,希望我们代他让你得到幸福,帮你实现愿望。”

麻斗环视着被自己打扫干净的家具窗台,满意地点点头,解下了身上的围裙。当肚子打鼓的声音清晰地在空气中响起时,绯伢才发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好吧!为公主殿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丰盛的晚餐!”

绯伢觉得,自己应该阻止这个奇怪的大叔,因为吃下魔鬼做的饭菜,估计有一定生命危险。“对了,我的名字是麻斗,都筑麻斗,年龄28,这位是搭档黑崎密,年龄14。”密倚靠在窗台,淡漠地白了麻斗一眼,这老头,几百岁了还谎报年龄。到底是天使,还是恶魔,绯伢已经不再害怕,只是,麻斗将厨房弄得一塌糊涂后端出来的形状味道都非常怪异的据说是炒面的东西,让绯伢和密同时脸色惨白地恐惧着。

4、心中的画像

吵闹的麻斗,总是不断在厨房尝试制造各种奇怪的食物,甜品蛋糕小吃茶水,绯伢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实验的小白鼠。一直阴沉着脸在发脾气的密,则不断追问着自己,想实现什么愿望,要做什么事情才能幸福。

“那么,把身体借给我吧。”绯伢推开麻斗殷勤送过来的形状不明的所谓蛋糕,神情认真地说。希望用自己最后的力量,用自己的眼睛,双手,将最完美的哥哥画下来,作为比赛的作品。但是,哥哥已经在另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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