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将瑞儿带到了自己的含凉殿,本就与华润宫相距不远。进了内殿,淑妃抬起瑞儿的右手看了看,唇角一丝笑:“伤口倒是浅,不用敷药也几日就好,只怕是……”她说着手指停在了他的心口说,“你这里的伤,敷再多的药也好不起来吧?”
瑞儿听了淑妃的话,眼神戒备地瞪着她,她倒是不以为意,直直迎上他的目光,笑着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了药箱,然后清洗他伤口里残留的瓷渣,洒上了一层药,再细细地给他裹绷带。
“瑞儿,其实你对皇后娘娘的情谊,在宫中也不是什么秘密。”淑妃不慌不忙地说道,“我这个妹妹,你们都没有本宫了解她。”
“她何时与你熟识过?”瑞儿不屑地冷哼一声道。
“没错,她自幼随着太后,本宫见她不多。”淑妃不否认,“不过,有些人不用熟识,也可知道她是什么人。那些个什么倾城绝色辅佐帝王,其实都是不了解的人才会说话。没错,她是倾城绝色,连自恃貌美的本宫也不得不甘拜下风。不过,辅佐帝王这等事,只是抬高了她而已,女人,追求的也只是个疼惜自己的夫君,夫君好她便好,若夫君不爱她,时间久了连石头都会变成沙,她的心又岂会不变?”
“她现在很幸福。”瑞儿听了她这番话,语气变得平静了许多,“所以儿臣没有再做任何奢想。”
“若真的没有,那只青瓷杯又怎会碎?”淑妃嘴角一抹不明目的的笑意,眼睛也没有抬地说到:“今日的事,皇上自然都看在眼里。你大婚之日不远,若没有了却这一桩事,到时候苦的人,可不止你一个,还有你的发妻。”
“怎么了却?”瑞儿苦笑说,“又怎么了却得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淑妃笑着说,“这是上好的金创膏,你的伤明晚戌时就可以取下绷带。切记不可迟也不可早。”
周岁宴结束,赵芷荆回到了含泰殿,意兴阑珊地宫装脱掉,走进了浴桶疲惫地把整个身子浸泡了进去。浴桶里洒了玫瑰花瓣,和她之前精心作的玫瑰油,在玫瑰的香气中她不禁回想起了周岁宴的情形。皇后看似称赞的一席话,将自己无形间推到了众人面前,原本众嫔妃都是嫉妒皇上和皇后的伉俪情深,但是如今,她无可避免地成为了皇后的挡箭牌。
整件事情她光是想想都觉得心惊,是皇后将自己写在了侍酒名列之中,自己让郭司制提前送来衣衫,连夜赶工做出了一条别致的裙子。原本皇上并未看自己一眼,但是什么事情经她的嘴一说,便完全不一样了。她一边给了自己生存的机遇,一边有给了自己死亡的可能。
想到这里她拂了拂水面上的花瓣,嘴角一笑,不过后宫生存本就是如此。凡是得宠之人必定是众矢之的,自己终有一日会在后宫有一席之地,应付各个妃嫔是迟早的事。这样的日子,不过是因为皇后而提前了一些。皇后是因为太相信自己对皇上的吸引,才会如此大胆地在皇上面前引荐自己,那么,自己就会成为让她后悔的那个人。
一天的时间,瑞儿一直呆在房间里,一步也没有离开。耳边总是淑妃对自己说的话,女人要的只是一个爱她的夫君。以前,父皇不爱她,于是他想把她抢来,但是,现在父皇竟然毫无前兆地就对她那么好。这样的爱是真是假?他以为自己不过是嫉妒,要自己放手也可以,但是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后怕。自己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放弃,独留她一人伴君如伴虎吗?今日君王疼惜她,明日也可能弃她如草芥,他不要她过那样的生活,他要她永世幸福,只有她跟着自己才会幸福!
想着想着,他往窗外的天色看去,已经戌时便开始解开自己受伤的绷带。却不料这绷带竟然比以前用的要厚,像是两层一样。他急急地将绷带解开,然后将两层的绷带用力撕开,里面一张裹着的纸条掉了出来。
纸条展开,上面写着:今日亥时御园内河见。内河?那不就是当初他们俩双双出事的河上吗?难怪淑妃要自己拆绷带不要早也不要迟,原来是因为这张纸条。瑞儿再也等不及,推开门就往御花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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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怀孕的原因,我变得越来越嗜睡,皇上经常来栖凤宫的时候,我已经都睡下,听碧梳说皇上每每见我睡了,便在旁边坐一会儿,然后就回麟德殿。今日不知为何,在亥时竟突然醒了,听碧梳说已经皇上来过,我便独自走出房间。六月的天气热得人难受,我坐在亭子里听着夜晚的蝉鸣。
“娘娘,娘娘,”突然连生急急地跑来。
“什么事?”
“回娘娘,不好了,御花园出事了。”连生喘了口气说,“听说淑妃娘娘早早带着人在内河边守着,说要抓皇长子私通妃嫔的证据,现在皇长子和舒充仪两人都被抓了。”
我听了心下一哂,淑妃要抓的不是舒冰纨,而是我,只不过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会抓到舒冰纨,也只好将错就错下去。
“皇上呢?”我问道。
“皇上也被惊动了,正要赶去。”连生说,“娘娘,我们也要去吗?”
“不去。”我说着便往房间走去。
“可是,皇长子……”碧梳在旁边见我如此模样,不忍心地想提醒我什么。我却是什么话也没有再多说,她便也不再说什么,再服侍我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