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2006年12月24日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的确开着灯，车小玮正打算推门进去，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伸出的手就止住了。办公室里不仅有黄明宇还有舒凡，他们两个人都还没有离开公司，好像还有一些事情在处理。她想进去跟他们打声招呼，又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两个人为好。转过身，正要走的车小玮又转回了身，因为听到房里的两个人提到了她。
“我不想住在家里了，虽然分房睡了，可还是要每天见面，挺别扭的。”舒凡向黄明宇讨教，“不如我暂时搬到小玮那里住，等你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过去。”
“呵，你去小玮那里会打扰她的。”黄明宇轻笑的声音。
“怎么会呢，我们可是好友，又不是情敌。”舒凡嗔恼地问，“是打扰你去她那里吧？”
黄明宇吃吃地笑，称他们之间没有可打扰的事情，清白得都让他感到遗憾了。在舒凡的逼问下，黄明宇终于把她的秘密告诉了舒凡，因为她有一个小八岁的男朋友会在周末时去公寓，如果舒凡在那里，会打扰两个人谈情说爱的。
“天，真的吗，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舒凡惊呼之后又置疑，“我还是不相信，小玮是个保守派，不会做这种开放派的事。”
接下来，是黄明宇添油加醋式的描述，在他的话语里，她和古海峰成了莎士比亚笔下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是一对爱情傻瓜。车小玮忍着听完这些话，本不想进去争辩，可听到后面的内容，她有点难以忍受了。里面两个人居然怀疑起她和古海峰的关系，不相信他们会如此清白，认为他们表面上道德高尚，其实可能早就发生关系了。
她想为自己的爱申辩一下，刚推开一点门，还不能探进半个脑袋，看到里面的情景，车小玮马上就把门拉回到原位。里面舒凡坐在黄明宇的大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黄明宇右手抱着舒凡的腰，左手亲昵地抚摸着舒凡的下巴。两个人如胶似漆地看着对方，根本没注意到门口还有人。
“晚上我们去酒店吧。”黄明宇问舒凡。
“现在去，合适吗？”
“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要你愿意就行。”
后面的话车小玮已经听不到了，因为她已经落荒而逃。到自己的办公室拿了钥匙，就快速地离开了公司。虽然早知道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但她没想到会如此浓烈，境界如此高深。这样的婚外情早就超越了名份的约束，也远离了道德规则，她觉得舒心之前的挣扎很可笑，精神与身体都已经背叛了婚姻，还要为所谓的名份做挣扎姿态，真的有点虚伪了。
坐到公车上，车小玮的脑海还是会出现刚刚在办公室看到的亲昵画面，耳边还会飘来那两个人的暧昧言词。难怪那天晚餐，黄明宇会说他的等和她的等完全不一样，此刻她才明白他当时的诡异表情。幸好没答应和黄明宇结婚，这是她现在最大的心慰，既然黄明宇能在舒凡没离婚时与她发生关系，那么也能在和她结婚后与舒凡继续保持这种关系，以那两个人的性格肯定会这样做。而她的性格，是绝不能容忍自己的婚姻有此种情况存在，所以就算她和黄明宇结婚，很快的，会以离婚告终。
明天是冬至，是一年里最后的节气。在中国古代，冬至原是农忙结束之后全家团聚庆丰收的节日，后来逐渐简化，成了结束旧岁增新岁的节日。南方在这一天会吃汤圆，北方在这一天会吃饺子，一是表示又长一岁，二是象征家庭的和谐与团圆。
以她的年龄，对冬至吃汤圆的那份热情早就冷却，甚至不愿意接受这个节日。但以古海峰年龄，吃汤圆能长大一岁，又像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真令人矛盾，令人尴尬，每次碰到年龄上的困惑，车小玮就会心生不满。异性间的年龄差距，男的比女的大十岁或者二十岁，都会被人认可，而女的比男的大五岁以上就像犯了大忌，为什么会这样呢。
古海峰开门进来，他是在外面进行慢跑运动回来。昨天学院开始放假了，他就带了行李来这里，因为他们约好一起过圣诞节，一起好好游玩一下渥太华。既然两个人都有了移民的想法，那么融入这座城市了解这座城市是很有必要的。
“冬季在外面跑步，不觉得冷吗？”车小玮看着在摘帽脱衣的古海峰问。
“公寓没有跑步机，为了保持身材，再冷，我也要忍着啊。”他调侃自己，然后问她，“明天我们吃不吃汤圆？”
“如果你想吃，我下班时带些回来。”车小玮并不打击他的想法。
“不如买材料过来，我们自己做吧，这样才有意思。”古海峰兴致勃勃的。
她答应。对古海峰的要求，车小玮差不多言听计从了。也许是她的性格所致，也许是因为年龄比较大，他们在一起时，通常都是她迁就古海峰。当然他提的要求和建议也是合理，并不会无理取闹。这样特殊的年龄差距，往往会产生特殊的感觉，有时候她会把古海峰当成男人一般去信赖，有时候，她又会把他当成男孩一样去宠溺。而他也是很奇怪，有时对她尊敬得不得了，有时又话语随便得不得了。
不管是尊敬还是随便，他都会把握到位，绝不会超过好朋友的界线，这恐怕是车小玮对古海峰最不解的地方了。一个男青年的爱意怎么会是这样的，他又不是呆板老实的类型，会说莎士比亚爱情语言的人，对爱情应该也是想像丰富的，为什么表现的行为却是如此平常化？就像一块永不变形的方砖。
难道是黄明宇弄错了？他们两个人原本就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他怎么会看清古海峰的内心。车小玮觉得真有可能是黄明宇弄错了，古海峰的那些表现并不是为爱嫉妒，或许只是他骨子里的傲气在作怪吧。心慰的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表现出爱上其他女人的行为与神情来，从而降低了她内心的不安度。
她的爱可以在这里得到实现吗？似乎前面闪着光茫，那是希望的幸福光茫，还是虚幻的美梦假象？车小玮看不清楚，但她已经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结果如何又能怎么样，眼前她正步步接近光茫，就算是不好的结果，也要看到才可以死心。
今天的午餐她和黄明宇一起吃，因为舒凡没有来上班，在收拾整理新租的房子，是黄明宇帮着找的，他们两个人也打算一起过圣诞节。看上去他们的爱情已经水到渠成了，正式同居以后，舒凡的丈夫为了颜面迫与无奈也会同意离婚的。
车小玮看了看满脸轻松的黄明宇，问了一个有关离婚的问题，如果舒凡离婚成功，儿子归谁抚养呢？黄明宇很肯定的回答她，当然归他叔叔，这点他是站在叔叔那边的。他和舒凡还年轻，就算结婚也不会急着生孩子，更别说要带上一个孩子。如果不是怕父母想不开，他甚至不想要孩子，最影响二人世界的就是孩子了。
“那舒凡的想法呢？”
“她和我是一样的想法，要不然怎么会相爱呢。”黄明宇得意地笑。
一点都不像华人的想法，他们两个人还真是相配，同样的生活观同样的爱情观，如果不让他们在一起，还真是件遗憾的事。车小玮看着斯文儒气，极具有慈父形象的黄明宇很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他的想法总是和他的外表不相配。
“外表通常是一种假象。”黄明宇笑容可掬地解释，随机回击她，“就拿你的Fen来说吧，他的外表与他的想法，也是很不相配。”
被回击后，车小玮无语地吃着东西，她也搞不懂古海峰的想法怎么会与他的外表那么相距甚远。外表是有个性有傲气有动感的男青年，其行为却显得传统，是想法保守还是过于尊重她了。虽然知道他喜欢宁静的爱情方式，但起码也要表达出爱意，然后以宁静的方式享受爱情，这样才正常啊。
见她无语了，黄明宇好像看出了什么，故意问她最近恋爱进展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他这个朋友来帮忙，虽然没能成功预约她当妻子，但在他心里，她还是站有重要位置的。声音还是像以前一样暧昧，受上星期所看之事的影响，车小玮对此种暧昧的声音有点反感。
“目前，我和他还是朋友关系，不是恋人关系。”车小玮纠正黄明宇的用词。
“啧啧啧，你们两个还真是会磨蹭，打算参加马拉松吗。”黄明宇鄙夷地表情。
“是啊，已经报名了，有意见吗。”车小玮回以冷幽默。
黄明宇微笑着耸了一下肩，表示无语。然后拿出手机，问她要古海峰的手机号码，说要送她圣诞节礼物，由他出面拉拢她和古海峰。车小玮知道黄明宇是在讽刺上星期她讨要的爱情礼物，她以严肃的表情要求他别闹了。
“答应过要送你圣诞礼物的，我可是送到做到的人。”黄明宇笑着收起手机，又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到餐桌上，“这个也算是爱情礼物了，和他一起去吧。”
桌上放着是票，她拿起来一看，是酒店的情侣套餐。这礼物真的有点爱情的味道，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用上。车小玮微笑着收下了礼物，并答谢了黄明宇的好意，如果连这个也不敢收，想像不出他会怎么讥讽她呢。
“一年又要过去了，生活的脚步真快。”看着窗外满街的圣诞气象，车小玮感叹不已。
“所以要及时享受爱情。”黄明宇的话音带着鼓动性。
“包括不道德的爱情吗。”车小玮漫不经心地说出这句话，顿觉自己失口，连忙向黄明宇道歉，“对不起，我顺口而言的，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黄明宇早听出她的话外弦音，还好，并没有生气，自负地笑着回答她，爱情是自私而又盲目的，不讲道德，他也不想做道德高尚的人。他的爱情观车小玮就是没法接受和认同，不过话又说回来，拥有道德高尚的爱情观就一定能拥有幸福美满的爱情吗？好像并没有这种规律。
吃过晚餐后，她和古海峰一起做汤圆，肉馅由他负责制作，外馅由她来调制。两个人的口味还是非常合拍的，不喜欢甜食，不喜欢油腻的东西，不喜欢葱蒜。汤圆馅的材料就挑了瘦肉末、冬菜末、香菇。虽然技术不是很熟练，但还是成功地完成了任务，他们把汤圆放进冰箱，要在明天早上好好享受他们的劳动果实。
完成汤圆项目后，车小玮将已经干的衣物放到沙发上，拿出烫衣板和烫斗，开始熨烫衣物。这是日常性的事情，她的动作自然是流畅熟练的，而且熨烫功夫也不错，从大学时期就开始练，到现在也有十年的“工龄”了。
熨烫完一件外衣，将烫斗放到边架上，提起衣服欣赏成果时，车小玮发现躺在沙发上拿着书的古海峰正看着她。与她的目光碰触后，他微笑了一下，竟然不紧张也不躲避，依然看着她，像成熟的男人在欣赏心仪的女人，令她心跳骤然加快。
“没看过我烫衣服吗？”车小玮含蓄地问。
“上次住在这里时，真没注意过你熨烫衣服时的样子。”
“样子有问题吗？”车小玮紧张地问，她怕自己在他面前出丑。
他笑着回答，她这样随意地扎着头发，穿着居家服，认真熨烫衣服的样子，很象贤妻良母。是在夸她吗？还是笑她样子象已婚妇女？不知其意，车小玮只能用冷幽默回应，笑语洗衣店里的老板娘，天天熨烫衣服，都没人说她们象贤妻良母。
“是说你熨烫衣服的样子象贤妻良母，不是说熨烫衣服象贤妻良母。”古海峰进一步说明道，“主要是表情，你熨烫衣服时的表情怡然静娴，似乎是在享受中。只有贤妻良母才会以享受的心情为家人做家务活。”
“那你希望自己的妻子是贤妻良母吗？”车小玮问。
古海峰装起思考的样子，半分钟后答：“达到你这样的程度就可以了。”
他回答得很漂亮，她听着也很舒心，要不要乘机询问爱意？车小玮提起一口气，想把问题问出去，可很快就泄气了。在清醒的状态下，真的很难开口问一个比她小八岁的男青年是否愿意和她相爱。就算他对她心怀好感与欣赏，可这些与接受她是两码事。爱情的道路上，男的追求女的，才会令女的有尊严有幸福感，就因为她比他年龄大，必须由她来追求他，由他来选择接受或拒绝吗？
“好像有话要说，怎么不说了？”古海峰好奇地问。
“哦，我想问你，有没有衣服需要熨烫，我顺便一起烫了。”车小玮还是没有问出心里想问的问题，不仅仅是缺少勇气，她还放不下自己的自尊。
“目前没有，行李箱里的衣服都烫过了。”古海峰微笑而答。
听到回答，她笑了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古海峰会自己烫衣服，而且速度很快。车小玮继续烫衣服，沙发上的人也继续看书，屋里抒情的音乐一点都没有起到浪漫的作用。这样的两个人住在一起，究竟是在享受二人世界，还是在磨练情感的理性度？
西方的平安夜相当于中国的除夕，既然现在身处渥太华，他们自然也要认真对待平安夜。房子在昨天就打扫过了，今天两个人去超市选购平安夜所需的食物，在圣诞气氛的带动下，他们买了一棵一米高的假圣诞树和漂亮的装饰品，钱是花了不少，但心情不错，很有过圣诞节的感觉。
回到公寓处理好晚餐要用的食物后，时间也到中午。晚上有大餐，午餐就简便解决了，两个人吃海鲜面填肚子。午餐后稍做休息，他们就开始装扮房间装扮圣诞树了。很多年轻人会在平安夜出去吃喝玩乐到凌晨，而他们却那么平静地选择在家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说不喜欢吵闹的Party，他都没提出去参加派对的建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