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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时间嘛,大概就是90年代,远远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院子,普通的院子,既不是部队大院,也不是传统古巷的院子。

那院子里尽是一片欢声笑语,还有一张张孩子们的纯真笑脸。或许因为只是上幼儿园而已,所以没有可怕的课业缠身,巴掌大的地方却是他们最好的活动场地。他们在这里嬉戏打闹,春天放风筝、种小树苗,夏天跳方格、过家家,秋天跳皮筋、踢皮球,冬天堆雪人、打雪仗。世界凝固在这个大大的漩涡里面,这个漩涡就叫做童年。

记忆中总有一声最洪亮的声音突出重围,所有的小朋友都会停止喧闹,然后站成一排听着“老大”指挥。

“今天,我们进军三角公园。兄弟们,冲啊!”

“喔!万岁!”

是啊,就是他——麦嘉柯。

二十年后,我只能这么评价他,不是最高的,不是最帅的,似乎没有一样是最出众的,总有人比他好,这也是他常常苦恼的。可是不管怎么说,在茫茫人海中,他也算得上个出挑的小伙子,阳光、率真,有幽默感,懂得付出与珍惜。或许你们就算出去逛街在人流中被冲散,也能很快找到他来,那招牌式的慌乱和孩子气一定让你发现远方那个穿着时尚有着浓密眉毛的男子。他总是能凭借非凡的口才和超人的领导才能闯过了人生的一关又一关,从幼儿时期的“孩子王”,经历了黑色六月,到后来知名大学的工商管理系人才,过五关斩六将,通过层层选拔成为跨国企业高管,例子简直不胜枚举。

但英雄终究是难过美人关的,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从见到夏堇祎的那一刻起麦嘉柯的心就跟着她走了,用嘉柯的原话说“:我第一眼见到她时就知道自己要牵着她的手走一辈子。”

可谁会相信他的鬼话,那时候的他只是个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他还远不知道爱情为何物,不过从那时起嘉柯就像个大哥哥一样陪在她身边,没有“情况”的时候就默默地在一旁观望,一旦出现“问题”定刀山火海眼睛也不会眨一下,在外人看来,嘉柯是认真的,似乎在践行他心里暗暗许下的那个诺言。至于我们的女主人公,却不知是否就是他故事里的那个女主角。

《牡丹亭》中第一句话汤显祖已经写明白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不怪谁。

夏堇祎的父母在院子里的所有人家中并不算是最富有的,却是最有文化涵养的,两个人都是知名的大学教授。之所以为女儿取名“堇祎”是因为母亲喜欢夏天盛开的紫堇花,希望女儿的人生也会如此美好,套用泰戈尔的诗便是“生如夏花般绚烂”。

事实似乎也是如此,她的面容粉黛如桃花,皮肤皙白,大眼小口,如中国古典美女般惹人怜爱,气质超凡脱俗,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纵使古墓派掌门人小龙女也逊她几分。丘处机的《无俗念.灵虚宫梨花词》中的一句用来形容她毫不为过,“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万化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材卓荦,下土难分别。”不同于其他孩子,她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便精通中西文学概况,有着林黛玉的才情,不得不令人为之称赞,堪称是“传奇人物”。

不过,说归说,堇祎的性格,是很开朗大方的,偶尔也会耍点公主的小脾气,也就是今天大家口中的“公主病”。

那天,堇祎像个假小子般窜上窜下,也领了一帮人在院子里做游戏。

“今天我们就在这里跳方格吧。”堇祎用手指着院子里最大的一片空地说。然后有模有样,在地上用粉笔左画一下,右画一下。

“老大,我们的场地被一帮黄毛丫头占了。”

“什么?好大的胆子!待我前去查看一番。”

等麦嘉柯气势汹汹赶过来的时候,发现是夏堇祎和她的“闺中密友”。表情大变,笑吟吟的,至于脸色嘛,像极了夏天熟透的番茄。

堇祎直着脑袋问:“怎么了?”

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嘉柯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嘿嘿嘿嘿的傻笑。

“兄弟们,咱们撤吧……”

然后便是头也不回地仓皇逃窜。

他永远是这样,让着她。

盛夏,阳光淡淡地,从鲜嫩的绿叶缝隙中筛过,打在浅黄色地面上,闪闪烁烁的盈盈光斑随着偶尔吹过的风摇曳出明暗不同的色泽来,知了在一棵棵法国梧桐上以一种马上就要蒸发掉的姿态哼出轻蔑的调子,搞不清楚是怎样的情绪,徐徐吐出呻吟。夏天,种下了秘密,谁知会有人把土刨开去偷窥呢。

几个不怀好意的坏小子见到麦嘉柯抑或夏堇祎时总会阴阳怪气地歪着脑袋叫:“麦嘉柯喜欢夏堇祎!麦嘉柯喜欢夏堇祎!羞羞羞……”

后来呢,小麦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了,听说他把散布谣言的那几个人海扁了一顿,而且据说打得不轻。

再后来,他打人的事被告到他父母那里去了,后果可想而知,他父母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然不容许他这样胡闹。可麦嘉柯倒也颇有骨气,从头至尾都称那些人实在该打,他无怨无悔,拿出无产阶级那种大无畏的精神。

“笨蛋,跟那群人打什么?”

“你不知道他们说我们什么吗?”

“不理不就好了?干嘛要跟那帮人见识。来,我问你,如果有一条狗狗把你给咬了,你难道也要学它去咬回来吗?哈哈,看你,脸像个花脸猫,来,我帮你涂药……”

“喂!轻点!拜托,你是淑女,干嘛那么野蛮?!”

就这样,他被关了好久的禁闭不准离开家门半步。或许对于一些习惯性宅在家里的朋友来讲这算不了什么,可对于儿时生性爱玩的嘉柯来说这就等同于判了死刑。院子没了他也冷清了许多。

奇迹便是,不久,被打的小朋友竟然登门道歉求情,“孩子王”嘉柯这才得以“放生”。

我其实想说,对你最好的人,换句话说,是对于你来说最好欺负的人。

人学会伪装,变得温顺,其实那样是很卑微的。人的随和从某种意义来说是种无奈。为了在社会上生存下来,不想可怜兮兮在世界上孤立无援,所以选择把所有的脾气化作隐忍。也因为害怕失去,因为不确定身边的人会不会离开自己。

但你放心去欺负,去发脾气的人一定是你想用一颗真心去珍惜的人,因为不管你怎么闹,你都充满信心,他绝对绝对不会离开你。

不过,堇祎,当有一天,你不再忍心去欺负他,或许,你已拒绝了他的好。但你尚不能对他好,因为他不曾欺负你。很奇怪的逻辑,慢慢你会明白,也会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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