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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夜的第七曲(下)

三个月后,那一座别致的竹屋内,再度升腾起了袅袅的炊烟。往近处去,似乎还能听见一对夫妻的打闹声。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在这竹屋斜对的断崖上,总有一对情侣相拥在一起,一同看那漫天的星辉。

最美不过细水长流,而这样的平凡却是无数人求之不得的幸福。

如果没有晓梦的惊天棋局,没有弑夜的翻云覆雨,也许,他们真的可以这样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

但是,正因为他们曾经的入世,给太多的人留下了不安,留下了威胁,留下了阴影。所以太多的人想要他们死,结局,注定了不会这么简单。

就在某一个特别的黄昏,无数的强者寻到了这里,为的只是将他们击杀。这些人里不仅有冰族的成员,甚至还有洪荒族和龙族的强者。

弑夜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紧紧握着晓梦的手,他知道,这一天究竟还是来了。

也许,今天夜幕降临的时候,在那断崖上,再也不会有一对情侣相拥着,一同看那漫天的星辉。

他拔出了溟寒剑,和晓梦一起,在敌群中冲杀,每一道禁术的使出,伴随着的都是一片敌人的倒下。

那纷涌的热血也未能够影响他的心境,他并不觉得残忍,敌人不死,倒下的就是自己,所以,他如死神一般面无表情的收割着生命。

终于,在他和她即将耗尽体力,法力枯竭的时候,敌人的数量也已寥寥无几,毫无疑问的,这剩下的都是强者中的强者。

然而,他却没有丝毫的喜悦感,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有着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这是长时间的磨砺中形成的预感,一种对危险的预知。

他的感觉没有错,敌人真的有强大的底牌。就在他们体力耗尽的时候,剩余敌人中的一个突然的召唤出了一张血色符箓,殷红无比如彼岸花的绽放,顿时一股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甚至,符箓上那些刻纹都是血淋淋的一片,仿佛是被鲜血写成的一般。

禁宇封天咒,那是冰族最为残忍的禁忌之术。需要数十万生灵的鲜血活祭才能练就一张符箓,同时也只能使用一次。

咒印会将冰元素引动至身体的每个角落,加持了生灵怨念的冰元素可冻结住一切的生机,甚至连法力都可以冻结。到最后整个人都将被尘封在冰中,随后破碎的一干二净,什么都不会留下。

凡是强大的敌人,只要被禁咒打中,则难逃一劫,称连天都可以封禁,更可况是生灵。

不过,也有例外的情况。当敌人的实力强大到一种难以想象的境地时,封天咒也并不能封死对手,历史上巫族的最伟大的存在妖夜,曾经就被封天咒封禁过,但是他却只是付出了微小的代价便解开了封禁。

所以,他们在弑夜和晓梦体力即将耗尽的时候发动确实是再好不过的选择,这样可以做到万无一失,甚至可以说是一击必杀。

那是一道怎样的惊虹,如红装的死神般急速而至,血色气息冲破空气渐浓的压抑,奏起幽冥召唤的魂曲。那一瞬,整片天地仿佛都已失色,只留下一色的血红。

怨念,哀嚎在空冥,死神,歌唱在耳边。幽冥的召唤似乎近在咫尺。

看着那一道惊虹的飞至,弑夜的眼里闪过了决绝,他挡在了晓梦的身前,他要保护她。对于体力耗尽的他来说,除了发动那最后的一式,他别无选择。

然而,就在他要发动那一式的刹那,一道绝美的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砰”地一声,就在他愣神的一瞬,她已无力的倒下,倒向了他的怀抱。只是,她的嘴角却依旧挂着满足的微笑。

“梦儿,不!!!”弑夜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此刻,他是多么希望倒下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的梦儿。

他的手开始颤抖,一股惊天的杀意顿时从他那法力枯竭的身体中爆发而出,那断崖都因他的杀念而颤抖,即使隔着老远都能够感受到这股摄人心魄的杀意。

他的敌人开始不由自主的往后移动自己的脚步,那一股杀意真的可以称得上惊天动地,即便强如他们都从心底感到了畏惧。只怕是当世也没有谁能够散发出如此强绝的杀念。

“梦儿,我的梦儿,不要离开我,不要!”弑夜紧紧的抱着怀中的至爱,用力的贴近她绝美的脸庞。

“夜,抱紧我,好吗?我好冷…好冷…真的好冷。”晓梦艰难的喘息着,她的言语都开始有些模糊不清。

“梦儿,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弑夜紧紧抱着晓梦,同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化解禁咒的力量,甚至连自己的生命力都一点点的抽离出来分给她。

他没有发现,不知道何时起,他的泪早已在脸上任性,滑落下两行清晰的痕迹,滴落在晓梦眉间的一点朱砂。

自从他降生之后,他从来没有哭过,或者说根本就不会哭泣,也不知道该怎样哭泣。

曾经,她问他,如果有一天她发生了不测,他会不会为她流一滴眼泪。她不贪心,只要一滴,只要他为自己流下一滴就够了。

还记得当时的他,狠狠的敲了敲她的额头,告诉她不要说傻话。她吐了吐舌头,委屈的依偎着他,小声的再问了一遍。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他有些不忍,于是他说,我不会流泪,也没有泪,如果有,那么一定是为你而流,只为你而流。

她笑了,笑得是那样的绝美,那样的绝代倾城,那样的嫣然一笑,苍穹都为之刹那失色。

可是现在,他却泪流满面。他是那么的爱她,为了她,他可以倾覆天下,为了她,他连信仰都可以放弃。

“夜,你流泪了,而且…流了这么…多,我不贪心…只要一滴,可是…你却给了我整个海洋,我真的…真的…好幸福。”晓梦艰难的言语着,她的脸上却填满了幸福的微笑。

“梦儿,坚持住,好吗?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弑夜依旧用力的搂着她,努力的蹭了蹭她绝美的脸蛋。

“夜…不要浪费…浪费自己的生命力,禁宇…封天咒,连天都可以…封禁,更何况是人。我的生机…已经…被断绝,我只想…只想你好好的…好好的活着。”晓梦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冰冷。

“梦儿,不要说傻话,不要再说话了,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弑夜拼命的摇着头,撕心裂肺的咆哮着。

“夜,有你的陪伴,真的…好幸福。下辈子…下辈子我还要跟你在一起,一起…一起过无忧无虑的日子,我要一直…一直一直的粘着你。”晓梦虚弱的说着,仰角张望着天空,眼里充满了希冀。

“夜……吻我…好吗?我想念…想念你的吻了。”晓梦努力的扯起一丝微笑的弧度,她的身体已经几乎冰凉,快要失去最后的知觉。

弑夜无声的哭泣着,他没有说什么,照着她的话,对着她香浓的红唇印了上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凝固,被冻结。两人忘我的痴缠着,舌尖不停的交缠,分离,再交缠,双唇不停的紧靠,分离再紧靠。天堂的幸福不过如此,最后的一吻,倾城,凄美,却也黯然销魂。

当弑夜与晓梦终于再度分开的时候,晓梦的身体早已失去了最后的生机,冰冷的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一般。

就在弑夜想要将她抱紧的刹那,她的身体竟猛然的破碎,化为了漫天的冰晶,碎得一干二净。

“梦儿!!!”弑夜努力的向着苍穹伸出手去,想要挽留些什么,但却什么也留不住。

“啊!!…………”他仰天长啸着,那股惊人的杀意竟在瞬间被扩大了数倍,原本结实无比的断崖竟在他惊天的杀意下开始崩塌,而他的溟寒剑也应和着他,不停的颤抖着。

他转过身来,愤怒的看着那仅剩的几名强者,他那原本深邃如汪洋般漆黑的双瞳竟在这一瞬变得血红无比。

他舞剑,使出了那一式。

那一瞬,剑花纷涌,绘出一道裂天的道痕。

所有人都被这一式的气势所震慑,他们似乎闻到了幽冥之域彼岸花异样的芬芳,听见了那一曲来自幽冥的死亡颂唱。

那是一式怎样的完美?如妖姬魅惑的幽蓝,凄美中透着神伤,华丽中带着毁灭。绽放在生命末途的辉煌,注定了在历史里不朽的耀光。这是灾难的爆发,这是毁灭的终结。摧毁,摧毁一切的仇恨,毁灭一切的阻碍!在摧毁一切的同时却也摧毁掉他自己。

……………………

大战过后,方圆千里成为一片废墟,什么都没有留下。唯独那把溟寒,只是却没有了半个剑身,就这样,孤零零的插在那废墟的中央,依旧散发着滔天的杀意和剑气,万载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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