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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夜的第三曲(下)

他还没有来得及把冰凝的冰封解冻,冰凝的父王把她许配给琥灵家年轻一代俊杰的决定就已下达。

琥灵家,幻灵族皇室千年的忠臣家族。琥灵家每一代的家主都为幻灵族的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

要说当世哪个家族可以称之为幻灵族守护,那必是是琥灵无疑。所以,冰凝下嫁琥灵家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当她听见自己的父王把自己下嫁到琥灵家的时候,她的心里有过那么几分的失落,然而,她还是冷冷地点头答应了。

她没得选择,这就是帝王家孩子的悲哀。而且,从小到大,她都一直被父王母后宠爱有加,也许她的父王母后认为她下嫁到琥灵家是她最好的归宿。所以,她也没有理由拒绝,更没有理由反抗。

当祈夜知道冰凝答应她父王决定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迅速的出现在冰凝的面前,问她为什么会答应。

“凝,你为什么要答应?你明明不爱他的,我也不相信你会爱他。我不会把你的幸福交给一个你不爱的人!”祈夜近乎是在歇斯底里的咆哮。

“爱又怎么样,不爱又怎么样?我是冰凝,我是幻灵族的公主,这是我的宿命,我没有理由违背父王母后的意志。”冰凝略有些无力的说道,看得出来,她并不是那么情愿。

“凝,既然你不爱他,跟我走,好吗?为了我而背叛一切,一次就好,可以吗?”祈夜深深的望着冰凝如宝石般闪亮的眸子,眼里充满了希冀。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冰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转过身去。虽然没有言语,却也说明了她的选择。

“好吧,我明白了,祝你幸福,好吗?我爱你……”祈夜望着她曼妙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失望。随后,他立刻消失在了冰凝的房间。

“我有我的责任,如果我跟你走,我的父王、我的母后要怎么给琥灵家,给所有族人一个交代,天下人又要怎么看我?如此,你要我怎么跟你走?”在祈夜离去后,冰凝口中喃喃的自语。

……………………

漫天的飞雪肆意的旋舞在苍穹默许的等候,舞动纯白刹那的唯美;萧瑟的寒风决然的刮过季节依旧的落寞,带来暮色刺骨的凉意。

圣山前,一袭黑衣的祈夜孤独的站立在一望无垠的白色里,望着那漫天旋舞的雪花,默默的发呆。

当他深邃的眸子里闪动过一抹柔色,他慢慢抬起了手,轻轻的接住了一片零落的冰凉,但却只在一刹那就化成了水滴。

他叹了口气,缓缓的转过身去,带着有些疲倦的背影,向着圣山的深处走去。

眼前的场景似乎与那一次的相逢如出一辙,也是在这样的冬天,亦是雪花纷飞的暮色,幻灵族的王都,他与她的不期而遇,一场别样浪漫的邂逅。只是现在,却成了他一个人的落寞。

这已是他从皇城回来的第十九天,再过一天就是冰凝下嫁琥灵家的日子。

这孤寂的十九天里,他没有去找她,也没有去看她哪怕一眼。因为他心里一直坚信着她会为了自己背叛一切,他如此相信着,执着的在每天的初晨去圣山前等待着,痴侯着他心中的唯一。

只是,时间一点点消亡的不仅是青春,还有他那紧握在手中的希望。

“今天又将这样过去,凝,你怎么还不来,我等你好久……”祈夜对着那漫天的飞雪悄声的细语,只是,皇城中的冰凝却听不到他的呼唤。

第二十天终于在破晓的曙光中来临,这是最后的期限,尽管他的信心已不是那么坚定,但他依旧希望着她可以来,可以为自己而放弃一切。

时间点点的消逝,消逝在纷雪渐愈的冰冷。他的希望也在一点点的接近破灭。

当皇城那一声钟响传出的一瞬,他始终紧握的希望彻底的变成了宛如死灰般的绝望。

他对着圣山前幻灵族祖神的圣像默默的流下了自己今生唯一的泪珠。如断了的琴弦般滴落的泪水,在他的俊美无比的脸上留下两道蜿蜒的痕迹。一如他一路走来的艰辛,九曲百折。晶莹的泪滴掉落在地面,凝出一个个的心碎的画面。

“原来我一直都错了,我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走进你的世界,我这样傻傻的努力,试着去融尽你内心的冰霜,可是,到头来却是一场镜花水月的空白。月夜下你那一抹淡淡痴痴的笑意终究不是为我而绽放。我终生的等待,也换不来你刹那的凝眸……”祈夜缓缓的闭上双目,摇着头低低的细语。

“我注定了要为你倾此一生,你的身影早已把我的思念填的满满,再也放不下其他。我无法断去心间那三千的痴缠,既然你已不属于我,那么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可言?与其忍受着煎熬痛苦一世,还不如现在就了断,也可以免去在每一个孤独的夜里,我默默的想念。”

“伟大的祖神,我以献祭己身为代价,换取下一世与她不离不弃的相守……”祈夜如此的惨笑着,在纷飞的雪花间毁灭自己。

“既然我们这一世不能够相守,那我就等下一世,甚至下下世。纵使百世轮回,受尽万般艰辛,我只要你只为我一人而绽放的痴笑;在那无尽的苦痛里,能够给我一个温暖的怀抱。”祈夜如此的自语,任那圣祭的烟火肆意的焚烧自己的身躯。

他的决绝,只为下一世与她的相守。

当皇城那一声钟响传进耳朵的时候,身处在大殿前的冰凝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她知道,自己接受宿命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在和琥灵家的俊才青年一起拜向父王母后的刹那,她想了很多。她的出生,她的过去,她在皇宫里的生活……从今夜过后,这一切都将与她诀别,从此之后,她是琥灵家的人,再也无法回到过去。

然而,就在她即将拜下去的时候,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祈夜的身影,那俊美无比的脸庞,那凌然一切的气度。

她想起了祈夜为她做过的每一件事,想起了祈夜陪着她一起看王都漫天的星辰……在那一刻,她那宛如被玄冰尘封的心灵终于解禁,原来,自己的心里一直都烙印着他的身影,他早已穿透了那绝对零度的防线,只是一直冷若冰霜的自己没有发现。

她想起了二十天前祈夜最后的话语,他眼神里透出的那一种深深的失望。“好吧,我明白了,祝你幸福,好吗?我爱你……”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语,现在的她回想起来,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伤痛。如同针尖般,在她的心灵上来回的穿刺,疼得她几乎窒息。

她的爱如同潮水般在心间涌动,吞噬了其他任何的杂念。现在的她只想找到他,她还没有回答他那天的问题,她不能让他失望。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冰凝摘下了头上的凤冠,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皇城,逃离了本应是她宿命的婚礼。

她知道他在圣山,因为他对她讲过,没有迟疑的,她径直的飞向了那里。但是,圣山前留给她的,注定了只能是遗憾。

冰凝在圣像前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一炷香前他还在这里,才离去了不久。为了找他,冰凝运起法力施展出幻术,还原了一炷香前的场景。

然而,幻境里出现的画面却让她那刚刚解禁的玲珑心如同冰晶遭受到猛烈击打一般,碎了一地。

因为爱,祈夜竟已疯狂的献祭掉了自己,为的,只是下一世能够与她相守。

“怎么会?!怎么可以是这样的结局,我不要!夜,你回来……怎么可以,我还来不及说我爱你,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我而去?”冰凝放肆的哭泣,第一次的泪流会是这样的撕心裂肺。

蓝色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滴落在地面,滴落在刚才祈夜泪珠的位置。她没有发现,自己的泪正在和祈夜的泪慢慢的融合。

“夜,我知道,你爱我,你一直都爱我,你想要的也只是我的爱,只是我轻声的一句“我爱你”。以前你在我身边守护着我的时候,我从没有说过;可是现在我迫切想说的时候,你却已永远的离去。夜,我爱你……夜,你听到了吗?我爱你……夜,你在哪里?”冰凝无力的蹲下身子,蜷缩成一团,喃喃的自语。

“夜,你曾守护我一世,那么下一世换我守护你,从现在开始,我来守护你,好吗?就让我的血液化作那漫地殷红的彼岸花,盛开在你走向幽冥的路上,有我在的地方,你永远都不会感到孤单。夜,我爱你……”冰凝如此的言语着,就在圣像前,她流尽了自己的血液,然后再圣祭掉一切,追随着他,直至下一世的轮回。

而在他们消失的地方,那滴落下的泪珠却缓缓的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件圣物——初尘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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