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天明时，我将微笑
她是不尝到“苦头”不罢休，我还是那套现实教育，给她也倒了一小杯。
“来吧，大家举杯，祝外婆生日快乐。”我起身，举起酒杯。
“老林，生日快乐。”王叔把杯子对着我妈。
多好的王叔，是他给了我妈晚年的幸福，我特别感激他，也唯有他，记住了我妈的生日，我没有说出口，但我此时在心里默默的祝福着他们，白头到老。
“外婆，生日快乐。”筝儿也像模像样的举起了杯。
我看到我妈的眼睛湿润了，人老了，也许这种场景，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吧。
我不习惯老白干的烈性，下喉就给了我强烈的刺激，我赶紧夹了菜放进嘴里。
“好辣呀。”筝儿叫了起来，估计喝了一小嘴，眼泪水都辣出来了，开始哇哇的哭了。
“我让你别喝的，看吧，不听话就会辣眼睛了。”
有了筝儿，我们的家也便有了童趣。
吃完饭我主动承担起洗碗的工作，可王叔坚决不让，说要让他好好表现一下，我拗不过，只能由着他。
“妈，下午咱们去公园吧。”我给妈剥了个桔子。
“太好啦，我要去公园。”筝儿跳了起来。
“好，带我们筝儿去公园。”我妈把我给她剥的桔子也放进了筝儿嘴里，老人就是这样，自己不吃都好，也要先顾着孩子。
与曾玲之约，我又要改期了，今天特殊，是我妈的生日，我都忘了给她买礼物，所以无论如何下午要好好陪着她，也算是尽一个女儿的孝道吧。
“亲爱的，今天我妈过生，我给忘了，所以下午想陪她，明天我再陪你逛街。”我都不好意思了，三番五次的水了人家。
“陆红颜，我恨死你了，不过看在你妈过生的份上，原谅你吧，明天可一定了，要再生出什么变故来，我可真不理你了。”曾玲无可奈何的体谅我了。
“不会啦，明天一定。”这是必须了，不然她真得恨我了，呵呵。
“我去帮王叔收拾一下。”我妈就是闲不住，坐在那儿看见别人劳动她就手痒，真是劳动人民的命呀。
不过很快又被请出了厨房，王叔说今天她是寿星，要好好休息。
“这老王，什么生日不生日，分这么清干嘛呢。”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我妈嘴上这样说，但我看得出她心里很高兴，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样的表情是在跟王叔一起生活以后才有的。
他们很幸福，白发相携的老来伴，就是两只沧桑的、布满皱纹的手，牵在一起的温暖。
我们一家人，三代同堂，在秋日的午后去了公园，昨晚的小雨清新了公园的空气，秋菊怒放争妍，银杏在午后的阳光中如闪动着的金色亮片，秋色渐浓。
筝儿对公园的喜爱是因为游乐项目的诱惑，赏花观景对她没有吸引，她一进大门就瞅着湖里轻波荡漾的游船，专注的神情，就算不用语言也能看得懂，她也好想去坐。
“妈，去不去坐船？”我问。
她还没有回答，筝儿就眼巴巴的盯着她。
“去吧，筝儿想坐呢。”外婆哪敌得过小可怜的期盼，就遂了她的愿吧。
筝儿立马欢呼起来，坐船啰，我要坐船啰。
“筝儿，今天可是沾外婆的光喔。”我对筝儿说。
她使劲点头，还在外婆脸上亲了一口，“外婆，你要是天天过生日就好了。”
“外婆过生日呀，是越来越老，咱们筝儿过生日，是越长越大，所以外婆还是不要天天过生日好呀。”
“那我要是天天过生日也好呢，还可以收到礼物，还有好吃的。”筝儿笑得很开心，就好像真的可以天天过生日一样。
我要了一艘电动船，就咱们这两老一小，再加上我这个瘦弱女人，还是电动船比较实用。
50块钱15分钟，价格不便宜呀，可是今天是妈的生日，只要她开心，也值了。
当然，最开心的要数筝儿，不过，她的开心可以感染我们所有的人，孩子是最快乐的，无忧无虑，我妈和王叔也在笑着，只有我，因为昨晚的失眠，再加上船的轻摇，有点昏昏欲睡，沈正扬的脸也开始在我眼前晃悠，我摇摇头，又喝了一大口冰冷的矿泉水，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说今天晚上要离开重庆，他现在与我还在同一个城市的天空下，呼吸着山城雨后清新的空气，几个小时后，他将离开，我该忘记了，真的需要忘记了，从他这次的离开开始，不，从现在开始，忘记他。
“红颜，时间要到了。”掌舵的王叔提醒我。
“那往回开吧。”我揉了揉眼睛。
“再坐一会嘛，妈妈，我还想再坐一会。”筝儿耍赖了。
“不行，超过一分钟都得加钱，很贵的呢，筝儿乖，咱们下次再来坐。”我用眼睛示意王叔往回开，又哄起筝儿来。
“不嘛，妈妈骗人，下次不会来了，我还要再坐一会，外公，不往回开，我没坐够呀。”筝儿又耍起她的小姐脾气来。
“筝儿，听话。”我板起了脸。
“外婆，妈妈凶。”她马上找了个靠山，贴在外婆怀里。
“筝儿，妈妈说得对呀，这个好贵的，咱们也坐了这么久了，下次再来吧，等筝儿生日的时候，我们又来，好不好？”外婆和颜悦色的安抚她。
“我好久才过生日？”她仰起脸问。
“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就是咱们筝儿的生日。”外婆说。
“明年呀，是好多天？”她的脸上已经有泪水了，真是的，不就坐个船嘛，也犯得着这么流泪？现在的孩子可真是脆弱。
“100多天吧。”我随口说了个数字。
“啊，这么久呀，外婆，我想现在就坐，过生日的时候不不坐了。”她居然想要提前支付我们许诺的生日礼物。
“倒是可以考虑哈。”我妈把目光投向我。
不行，不能这么没原则，什么提前支付，小孩子想到哪出是哪出，咱大人可不能随着她的心思，乱了方寸。
“筝儿，明年生日也要看你的表现才决定能不能来坐船，就你现在这种表现，我估计有点难。”
因为这句话，她哭起来了，还很伤心。
“筝儿乖，妈妈骗你的，筝儿可以坐的，明年过生日的时候外公外婆带你来。”我妈居然这样安慰她。
“妈，不能这样惯着她。”我不高兴了。
“你看你，好好的把人家弄哭，这是干嘛呢。”我妈在这个时候，总是会向着她的宝贝外孙女。
我真是无语了，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隔代的理念，那差的不是一般的多。
可今天是妈的生日，我不想跟她争论，所以主动闭嘴。
“筝儿，晚上咱们吃馆子，好不？”我岔开话题。
“我要坐船，不想吃馆子。”她不依不饶了。
“筝儿。”我加重了语气，我妈轻轻碰了我一下，意思是控制一下火气，别把她的小外孙又给弄哭。
在我妈面前，我也得被她管着，教育女儿都不能重了。
就在这当儿，王叔已经把船开到了码头，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回家我再好好收拾这个小东西。
她满脸的不高兴，眼泪水还挂着，不情愿地被抱下了船。
走过老远，还依依不舍的盯着那湖。
最后，我用棉花糖收买了她，看着她开心的笑了，我妈也笑了。
我真是拿她们一老一小，没办法。
王叔有段话总结得好，咱三个女人，筝儿怕我，我怕我妈，我妈怕筝儿，这就是我家的关系链，一物降一物呀。
我妈和王叔的体力比我好，逛了一下午公园，我已经累得快走不动了，他们仍然步履稳健，还有筝儿，永远那么好的精力。
我妈跟王叔结婚后，身体也比以前好多了，爱情的力量，真是不容置疑。
“妈，晚上想吃什么？”我准备请她好好吃一顿。
“还是回家吃吧，外面吃不划算，不花那钱，家里还有现成的，中午剩了不少。”我妈是在为我省钱呐。
“妈，今天你过生日，回家吃干嘛，那剩下的明天吃吧，今天就在外面吃。”我企图说服她。
“对，对，对，今天咱们就在外面吃，我请客。”王叔站了出来，并且执意的要由他来请客。
“好嘛，今天王叔，下回我请。”这是他对我妈的一番心意，我就不跟他争了。
“老林，你说吃什么，今天都听你的。”王叔笑咪咪的看着我妈。
“外婆，去吃自助餐。”不待外婆回答，筝儿接过了嘴。
这小脑袋可真会想呢，自助餐，那得多贵。
“好，就听筝儿的，咱们今天吃自助餐。”王叔居然爽快的答应了。
天哪，他不会不知道自助餐的价格吧？最便宜的也要58元一人呢。
“算了，不吃自助餐，去吃老鸭汤吧，老人小孩喝老鸭汤最好了。”不能什么都依着她，我提议了一个价廉物美的选择。
“不要，我不要喝老鸭汤，我要去吃自肋餐。”筝儿今天老跟我作对，哼，回家得好好教育一下了。
“红颜，就自助餐吧，孩子喜欢，再说了，今天是你妈的生日，咱们就吃好点。”王叔说。
我妈这次没有支持筝儿，她也觉得贵了，“老王，要不就老鸭汤吧。”
筝儿瞪着眼睛，表示了对我和外婆的不满。
“不改了，就自助餐，难得这么个好日子，就该好好庆祝一下。”我的王叔也倔，决定了，就不改了。
“好吧。”再争下去，咱这愉快的晚餐就要变味了，既然王叔坚持，我和我妈也不好唱反调了。
最高兴的还是要数那个不懂事的筝儿。
炒股失败后，我没有带她去吃过自助餐了，但我估计在三亚的那段时间，秦成风可没亏待她，她那有钱的爸还不什么都依着她，怪不得从三亚回来，她总跟我较着劲，原来是在那边给惯了回来的。
一想到秦成风，我就不自觉的想起了莫雪菲，她估计应该没事了吧，流产也不是什么大病，大部份女人都会有的经历，那有人还一年流几次呢，小事。
对自助餐的价格我是在网上搜索过的，哪家便宜哪家贵，我心中了然，所以径直带着他们去了最便宜的一家。
进了大厅，筝儿环视餐台，然后挨着走了一圈，回来对我说，“妈，这里的东西好少哟。”
“小声点。”我不能告诉她因为便宜，内容当然少。
“没有巧克力喷泉。”她的声音并没有因为我的招呼而变小。
“你在换牙呢，少吃甜的，没有最好。”我说。
她不高兴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就跑过去接饮料了。
以前我有钱的时候，不，准确的说是我和秦成风没离婚的时候，也经常带我妈和筝儿一起来吃自助餐，不过我都会选高档酒店的自助餐，我觉得那里食物做的才地道，品种也丰富，快一年了吧，没有这样的时刻，当我们一家四口一起来吃自助餐的时候，却得赖着王叔请客。
我妈很兴奋，一直笑着，与王叔在不经意中的眼神交流，我都能看到溢出的幸福，谁说老年人的眼波不能如春光，我分明在我妈的眼里看到了三月阳春的气息。
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成全了他们，年轻时的承诺是心中永远的海誓山盟，无论岁月怎样沧桑，只要心中有保存着那样的信念，总会有开花结果的时候。
我呢，跟沈正扬没有承诺，也就注定我们没有结局。
吃完自助餐，暮色降临，我安排了下一个内容，看电影，得到大家一致赞同。
这回该我请客了，“王叔，不要跟我争了哟。”
王叔呵呵一笑，“好，红颜请客。”
周末看电影的人挺多，排起了长龙，我也站进了长龙里，虽然周围嘈杂，我还是听见了包里手机向我发出的讯息，我能猜到，是他的短信，我竟是在刻意等着这个短信，否则怎么可能捕捉到如此细微的声响？
我微微闭目，思忖片刻，从包里取出了手机，因为手的颤抖把钥匙连着带了出来，掉在了地上，我有些心慌意乱。
弯腰拾起钥匙，再放里包里，按开手机显示屏，一条未读短信赫然在手机上，8点半，他可能正在江北机场吧。
“红颜，保重！”只有四个字，两个标点符号。
昨晚雨中，他闪电般的拥抱，说出的是同样的四个字，语气中带着同样的感情符号。
如果有来生，我不希望再听到这样的话。
那场电影，我只看见人影晃动，眼睛神了般的钉在屏幕上，却没听进去一句台词，我浑浑噩噩，不知不觉，泪已成殇。
幸好黑暗中，没有人看到我的悲伤，我把泪水藏在寂寞的黑夜，天明时，我将微笑。
周末陪曾玲逛街的计划，不能再改了，我的两次失约，已经快把她给惹恼了。
上午10点半，我准时出现在我们约定的地方，保险经纪人曾玲早已等候在那里，我去的时候，看见她正埋头看表。
“陆大主任，大忙人呐，约了两次才见得尊驾呀。”她看到我，就开始戏说。
“亲爱的，我可都道歉了哈，别扭着不放喔。”我一把挽住她的手。
“哎哟，别这样啦，咱们这年纪，还这样，人家该误会了。”她坏坏的笑了。
嗬，好像说得也是，读大学的时候我们经常手挽手，那个年龄做这样的举动，那叫亲密无间，学校里女生都这样，现了现在这个年纪，再做这样的动作，就有那嫌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