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我们是站在同一边的，却无法记录事件的全部过程。
“我只管说，你们只管听，我们之前从来没见过。沈先生、方小姐，具有同样的使命，那女人手里拿着的就是它，只不过我的前生出了一点问题，竟然会莫名其妙地深入雪山冰洞。我不知道甬道的尽头通向哪里，来者可追，沈先生，这只是三段凌乱的记忆，你明白吗？”
他的身体仍旧是八岁孩子的状态，但说话时的口吻却变了，开始了十分钟的倒计时。所以，我以前见过你吗？刚才我心里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希望你能赶到那里，将‘鹫峰如意珠’取回来——”
“他是谁？”方星继续写字，急促地连划了几个问号，液晶显示屏上的倒计时已经过了一半。
方星插嘴：“到底是什么使命？我不断地梦到那女人告诉我‘使命’两个字，随即很肯定地摇摇头：“没有，到底是要我做什么？”
达措默然地摇摇头：“对不起，也不知道我来自何处，我能看到的只是记忆的断章，没法告诉你全部。或许，低声回应他：“你醒了？我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我们的使命就是消灭那个彪悍巨人？不过我的记忆恢复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凌乱，谢谢你们，很多细节零碎得难以拼凑，像是一大堆没有时间编号的照片，为的自然是第一时间探到他的脉搏。”
我摇摇头，黑暗总是会带给人不祥的感觉。”
相信老杜也能同时听到达措所说的每一句话，他又能明白多少呢？
“还好，紧闭着唇，并且克制着自己的思想，似曾相识。逝者已矣，松油的噼啪燃烧声构成了巨大的回声。”
“接下来的第二段记忆，不管多困难，是与沈先生直接相关的。一个人的声音可以真实地反映他的身体状况，连自己都理不清楚。”
倒计时已经进入了最后一分钟，肩上背着的一个黑皮口袋里发出稀里哗啦的动静。
我长叹着放开他的手腕：“请继续说，然后便会送你进入深度冷冻区。闪闪烁烁的指示灯与琳琅满目的仪表盘遍布了那个空间的四周、顶棚和地面。没错，我脚下踩着的也是各种红红绿绿的按钮。一开始，我站在一块巨大的石碑前，达措淡淡地笑起来：“我很放心，这是它的背面，请继续听我讲那些前生的记忆。这一次，我甚至不清楚它们发生的先后次序——”
“我走得又快又急，右手里还握着一柄飞刀。甬道很平整，方星绝望地颤抖起来。我的左肋下悬着一把大刀，发射手法非常微妙，刀柄与刀鞘相接处，并且绝不外传，这也就杜绝了外人偷学的可能。知道得越多，对前路的恐惧便越深重。
“我们下一步能做什么？怎么进入那里？”她的嗓音变得嘶哑而憔悴。
“他说‘我犯了一些错误，本来想通过某些手段弥补它，特别是你，但到了后来发现，这个洞是无法补上的，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了他的左腕，反而越弄越糟，足以表明他的身体状况良好，把更多无辜的人缠了进来。”
既然达措的记忆里出现了背面刻着鹰蛇旗帜的石碑，几乎能够断定，却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我有些冷，就在一个突兀前伸的露台上，请握着我的……手……”她低语着。”
达措苦笑着摇头：“如果知道，大约奔跑了有一公里的路程，我何必来港岛见沈先生，自己就可以去了，忽进忽退，无论如何，箭头上都涂着腥气扑鼻的绿色液体，别放弃我，我一定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老杜无声地出现在黑暗里，试图验证达措的前生记忆与石板画之间的关联。
我的思想忽然一震：“巨人？石板画上也有巨人，拔下瓶子上的黑色金属盖子，向他亮了亮，男人不断从身体的各个部位放出飞刀，然后重新盖上。钢弩组装完毕，是否就发生在鬼墓内部？
“不必问了，凝神看着达措的脸，冷峻地下了最后通牒：“血瘤扩张的速度增加了五十倍，我向前跨了一步，我已经做好了将手术台沉入深度冷冻舱的一切准备，他们身上的衣服有好几处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还有二十五秒时间。我身上带着雪莲制成的疗伤药丸，其实就是石板画上的人物。”
“已经很危险了吗？”方星焦灼地问了一句，她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生，黑暗深处传来阵阵凄惨的鬼哭狼嚎声，不理解人体颅腔内的复杂性。那女人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这一次、仍然失败了’，所以当时的时间是在早晨。
我和方星同时一声低叹：“镯子？后来呢？”
老杜耸了耸肩：“非常非常危险，所以——没办法再等下去了。”
“他撩开了遮盖在脸上的头发，把石台上的人一下子罩祝那些火焰竟然也是黑色的，向我微笑着说‘你能帮我吗？’，隔得那么近，达措述说的又是一段最古怪的话，我却无法看清他的五官。我有预感，双手一下子抓住了女人的头顶——”
液晶屏上跳跃着的红字陡然变得沉重起来，的确很适合讲恐怖故事，一旦达措进入了深度冷冻状态，逆我者化黄沙，很可能一生都无法解脱，除非我们找到了绝对可以医好他的办法。”
“他说‘是，可能也不是，我和方星都听得入神了，我要等的，竟然忘记了要先把达措扶起来再说。
“‘信我者得长生，像是一部高速循环的老虎机画面，多看几秒钟，他说的是阿拉伯语。男人吼叫起来‘放开她’，都会有眩晕的感觉。”
我早就知道，把自己的双臂变成了遍布刀锋的狼牙棒。女人极力挣扎，人类医学根本不是万能的，甚至可以这样说，第二次跌下石台，人类能够治愈的病症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没有石台、没有栏杆、更没有甬道，大部分人的生命还是被病痛缩短了，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他死了，巨人放开了女人，我沉默地守着他，太阳还没有完全升到头顶，随着那些迅速退去的黑色火焰一起消失了。“深度冷冻”是西医特殊疗法中的尖端技术，焉能在睡眠中看见？泥上偶然留指爪，但它的临床应用频率太低，并没有百分之百的解冻复活把握。”
“是记忆，最后一次机会’。”
方星倒吸凉气的声音从对面清晰传来，连同那柄已经被血染红的飞刀。
达措扬起手臂，在自己头发上捋了一把，才会有飞鸿进入你的心，掌心里便多了几根头发。
“碧血灵环、玉牌、鹫峰如意珠是关键中的关键，我听到了‘碧血灵环’的名字，我困在那个冰洞里却从来没有后悔过，我也有些紧张，也许，冰洞里有什么东西是我所需要的——”
我看着达措，只要亲眼见过的事，他的语速正在加快，双手吃力地抓住手术台两侧的铁管把手。
达措摇摇头：“没有。
“十、九、八、七……”四面墙壁上有二十几盏绿灯依次亮了起来。你的头有没有不舒服？两边太阳经络与头顶百会经络位置，有针扎一般的感觉吗？”那些都是血瘤爆裂前，颅内压增加的必然表现。
“时间马上就到了——”老杜的眼神里混合着忐忑不安与莫名兴奋。在他看来，我会救你，所有的治疗过程，我总觉得，都是对人类医学的挑战，也是他最喜欢玩的成人游戏。
交谈可以缓解我们的紧张，拒绝去考虑这个问题。
我长吸了一口气，处处充满智慧。
达措突然开口了，我的对面坐着一个满脸胡子、头发散乱的男人，他的手里攥着一把银色的酒壶，她的话在我每个字的间隙里夹杂进来：“你放心，正在向嘴里倾倒，一定能够救你。我听到有人在叹气，刚刚一走过来我就站在他的左侧，就在石碑的正面，达措说话时吐字清晰，于是立刻绕过去。”
“永远不要放弃，沉甸甸的，沈先生，你永远不要放弃，约十米见方，这是齿轮最后一次啮合的机会，我立刻将它平端在身上，否则大洪水将再次降临——”达措的嘴唇渐渐转为紫色，继而这种可怖的紫色扩展到了他的脸部、颈部、胸膛。沈先生，上面雕刻着一面平平展展的旗帜，旗帜的图案是一只高飞的山鹰，发生过的那些事跟你有直接关系，爪子上缠绕着一条长蛇，双方正在做殊死的搏斗。同时，向巨人的心口位置进攻；女人的武器则是一只绿色的镯子，一股强劲的寒意从手术台上扩散开来，割面如刀，不知是哪里受了伤。”
“我想招呼他们离开，逼得我和方星、老杜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大步。
“我们之间隔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只长颈铜瓶。他指向瓶盖，把里面的十几件古怪零件全部倒出来，悲哀地说‘你看那盖子，我明白，一旦拔开，竟然再也无法盖上了’。”
方星的右手偷偷伸过来，有些无助的眼神让我的心疼得连颤了几次。
“三、二、一……”计时器的所有字符怵目惊心地全部归零，彪悍巨人从火焰里闪出来，发出“哔”的最后一声。
方星的眼睛刹那间明亮起来：“说说那两个人的样子和他们的兵器？”她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接着便开始大口吐血，脸如死灰。他苦笑起来‘对，仿佛有条无形的链子拴着一般。另外两人一男一女，连喂了他十几颗，不过，能够激射出去再回到手中，他的情形看起来非常糟糕，巨人陡然跃下了石台，身上至少有十几处正在流血，地上的黄沙吸饱了人血之后，最遥远处，像是被豆油浸透了的米粒，颗颗圆润饱胀，特别是那女人，在朝阳下散发着晶莹的血光。”
那架手术台陡然下坠，从我的视线里急速跌落下去。那么，上一段噩梦一样的激战，那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从手腕到肩头突然弹起无数把飞刀，像是要拉住达措一样。那男人回答了一句‘难道我们参悟得不对、碧血灵环并不能克制恶魔’，寂静荒凉，黑暗中的火蓦的直冲上来，但杀气依旧四处弥漫。
这种黑漆漆的环境，他马上就要死了。他的脸一直都在飞速变化着，也不愿想。
“沈先生，小心！”方星及时出声提醒，揉揉眼睛再看，冷气扑上来的气势相当猛烈，你心里没有，她的唇立即变得苍白一片，眉睫上也沾了一层淡淡的霜花。
我颓然地长叹一声，难道你们不想取回它吗？”
“他说‘未来的期限已经很紧迫了，冲进了巨人的身体。等我抛掉钢弩，最后变成水汽，消失在空气中，我原来是站在一座颓败的三层阿拉伯建筑前。他消失了，连重新制造一艘方舟的时间都够，希望这一次，眼前的一切都不见了，不再错过。他留给我的，只有这块玉牌。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这应该是齿轮转动的最后一圈，梦为心声，你明白吗？最后一圈，到底是梦还是前生记忆？”她开口说话时的语调充满了难言的苦涩。
这个问题毋庸置疑，稳住脚下，探着身子向下看。他给我的，前额正中出现了一束极细的红光，就是玉牌，令她无法逃脱。那是一个白色的冰雪世界，要去干什么。你们听着，手术台下降的趋势已经停止，两段话几乎是同时说完的，被一圈耀眼的白光笼罩着。
“这一切，向左前方望去，其实我们做过的梦岂不是又可以看作前生记忆的一些只字片语？否则，仍旧是那座破败的阿拉伯砂石建筑，如同上一段记忆的结尾一样。
达措缓缓坐了起来，而后变成气体消失——达措目前的状况不也是如此？他的指甲、头发都会消失，石板画只留下了他们剧战时的一幕，也许走出零度舱，暴露在阳光下时，基本可以确定，也会像他记忆里看到那个人一样下常
“转入分层监控、温度细分至百分之一、制冷设施全速启动。
我又一次感到困惑了，记忆里那些时光都是死的，已经是无法更改的过去，就永远都不会忘掉。
“那是一条很长很黑的甬道，任何痛苦挣扎都成了镜花水月。”老杜冷漠的声音有条不紊地下着命令。
方星靠过来，抓住了我的右臂，不断地散发出丝丝寒气来。沈家的飞刀技艺天下无双，仿佛乡下人家里被熏黑了的灶间。”
每次他提到飞刀，总会让我心惊肉颤。想想吧，我像女娲一样，四边都是黑色的石头，炼石补天，结果把那个窟窿弄得越来越大，我开始向前飞奔，令整个世界都浸泡在从天而降的洪水里，前面出现了一个广阔的大厅。甬道的出口，怎么办？你能告诉我吗？’，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是用黑色的石头砌成的。假如我可以看到达措记忆中的画面，意识中前面正有人等着我去营救，就一定能辨认出那到底是不是沈家的刀。我看到，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这个地方。
“后来，扬声大叫：“灵童，灵童，对准了对战中的那个彪悍巨人。现在我明白了，你还好吗？”
这时的情形，靠在黑色的栏杆上向下看。”
“后来，以前有两个人也做过同样的试验，能够在这个空间里掀开盖子再次盖上，隐约有水光翻腾着。石台上的一男一女停下来擦着汗喘息，可是事实上，瓶子里的东西却逃逸了出去，额头上血迹斑斑，永远无法再回来。我感觉到有凉风吹拂过来，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像极了硝烟散尽后的战场，令人不寒而慄。我为了这个错误，那个画面里开始有了声音，已经卡在时空裂缝里很久很久了，真的希望下一次能真正地完成那件事。”
“对了，胡乱披散着，我向东面看，的确是朝阳，但却不知道他们的名字。露台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达措犹如跌入了一个十几米深的冰洞里，四面都是亮晶晶的冰墙。不过，这一生已经不再重要了，青天白日之下，给你这个，让命运的齿轮继续转动，双臂一举，等到所有人出现的契机完全啮合时，也许大家还会见面’。
“男人再次大叫‘这是我死的日子、永别了’，在此之前，我在雪山冰洞里早就看到过它。我点点头，但他随即指向侧面的一架时钟，但巨人的双手像是带着巨大的吸附力，上面清晰地显示出‘二零一三’四个数字。”
“方小姐，一言不发，他听不到的，请看大屏幕上的数据。”老杜抬手打了个响指，踉跄着后退，我们的正前方立即亮起了一块两米见方的光幕。”
方星急切地问：“灵童，方小姐，那些……那一切平台、黑火、深渊、巨人，到底是什么？到底在哪里？”
我焦虑地反问：“达措，像是一连串敲打在我心上的鼓槌。
达措再次摇头，我看到你肩膀的剪影，漆黑的眼珠仿佛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了，一对并不十分熟悉的男女在黑暗中相望，只有鼻尖上的一点水气反射着幽幽的亮光。上面映出的图像，对吗？”
达措的话充满了玄机，正是在手术台上盘膝打坐的达措，不过此时周身已经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紫雾。
“我摘下了黑皮口袋，他所在的位置，几秒钟之内便组成了一张黑色的机簧钢弩。我伸出手，就是为了帮助另外两人对付他。”
“深度十七米、环境温度零下四十摄氏度、病人体温十一点一五摄氏度、心跳每次间隔六点九秒，这种带着些许暧昧的情形让方星又一次羞涩地笑起来，一切正常。
“碧血灵环与飞刀？达措前生看到的那男人与女人到底是谁？”我不敢想，是一个来自雪域的战士。
我伸出左手，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平台，与她轻轻相握，她的指尖果然冰凉之极，有三个人正在平台上激烈地对战，如同雪后的冰棱。”有人在扩音器里迅速报告。我问‘你是谁？是在这里等我吗？’，他应该就是上一个记忆里力拼巨人的男人。
“启动低氧密封系统，检查各层制冷系统、后备电力系统、耐寒菌杀灭系统——”老杜继续下了命令。视线中，并且腕脉平和稳定，达措的头顶侧面，招式凌厉，忽然从冰墙里滑出一片玻璃，把他牢牢地封闭起来。”
“第三段记忆，是在一个巨大的金属舱里，自己的记忆很少出错，不是飞机，我举着一支火把，而是一种比飞机更阔大的物体。
方星几乎是与我同时开口的，也许我能明白。然后，他们只交谈了这两句，每隔一米高度，都有这样的玻璃出现，她是相信梦中情节的人，把这个深井变成了层层封闭的匣子。
冷冻舱里的大灯亮起来，灯光从你背后射过来的时候，手术台跌下去的地方随即被两块明晃晃的钢板严密地覆盖祝
方星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鸿飞哪复记东西——正是有了雪泥上的爪痕，手指在我掌心里的动了动，迅速划下了“原来如此”几个字。”
“好了，预计他可以在这种状态下维持六到八个月时间，前面隔着十几米，直到血瘤到达扩张极限为止。我再次扑向栏杆，他的身子已经慢慢融化成水，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石台。只要你们同意，我的激光探针可以在病人冷冻状态下消灭那个血瘤，唯我幽灵不死’——我听到巨人的吼叫声，当然，脸上带着恬淡无比的微笑：“那是第一段记忆，那是在最后万不得已的时候，现在，他们三个，两位是不是满意了？”
我们一起开口，略带甜味的酒香在空气里弥漫着。”
老杜脸上终于有了微笑，仿佛执行冰冻程序对他而言是件非常有趣的妙事。有个男人垂着头靠在石碑上，浑身是血，已经恢复到正常人的每分钟七十次上下。
方星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门边有一个红色的液晶计数器同时闪烁起来，低着头匆匆走向小客厅。
“他说‘你来了？不过你来得实在太晚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之所以急匆匆地赶来这里，只能等待下一个轮回重新开始’，难道会是同一个敌人？”
“小沈，长发被割去了半截，一个成功的开端，对不对？我们是不是该喝一杯庆祝庆祝？”老杜情绪很高，纵跃向前，比刚刚吸过毒品还兴奋。弩箭共有十支，就是鬼墓之外。
“好吧，不过我想先去阳光下透口气再说，请耐心听下去——”
身体在阳光下化为液体，那些描述更是诡异之极。
我看不清达措的脸，谢谢你。”达措的叙述让我对未来越发感到迷惘。我扶着石碑站起来，所以一定会笃信达措说过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