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见问笑道:“你在璧山才几天的时间,哪能件件都学到埃”樊梨花笑道:“既然表哥提到了,何不展示一番,让小妹见识见识。”李鸿一笑,“既然你想看看,闲着也是闲着,我就给你演示演示。”说完,拿起樊梨花放在石桌上的宝剑,来在天井,横剑当胸,迈开步眼演了这套“龙形”剑法。
薛丁山站在旁边聚精会神地看着李鸿练剑,不禁大吃一惊。自己这位姐夫平日温文尔雅,一身文士之风,只道他是书生文人,没想到还有如此的好身手。看样子自己若是和他比剑较量未必能过得了十招。
李鸿练完收住招式,回到桌前,说道:“云峰,让你见笑了。”樊梨花赶紧悄悄拉了拉薛丁山的衣角,一使眼色。薛丁山心领神会,连忙站起身来,躬身一礼,说道:“姐夫好身手,小弟得以一睹姐夫的精妙剑法,真是三生之幸。还望姐夫不吝赐教,教授一二,小弟感激不荆”李鸿笑道:“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是女生外向埃凝姑这才成亲几天啊?便来教夫婿掏我的剑法来了。”樊梨花笑道:“谁让表哥在这儿卖弄呢?既有卖弄之心,便有教授之意,我不过让将军借表哥一个台阶罢了。”李鸿笑道:“瞧瞧这刁话说得,是你让我练得,如何是我卖弄?”樊梨花笑道:“表兄若不提起,小妹如何会知道还有‘龙形’剑法?小妹不知又如何会请表兄演练?”李鸿笑道:“罢哟,你这张嘴我说不过你。好吧,既然云峰想学,我少不得倾囊而赠。你是为将之人,这些步下的技艺不见得能用的上,留作一个防身之技吧。”薛丁山连忙道谢,说道:“多谢姐夫赐教。”李鸿说道:“云峰你好好看着,我再演一遍,有不明白之处尽可以问。”薛丁山连忙点头。
于是,李鸿放慢速度又练了一遍。薛丁山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本来绝顶聪明,根基又好,刚才看了一遍便记住了六七成,如今再留意看了一遍,一套剑法便记住了九成九。
李鸿演示完毕,回身问道:“云峰,如何?”薛丁山略加思索,说道:“小弟记了个大概,只是不知道对不对。”李鸿说道:“你演一遍,我看看。”薛丁山点头,接过了宝剑,按照记忆里的剑路走了一遍。李鸿连连点头,笑道:“云峰果然不是凡人,别人学此剑至少需要两三个月才能记祝你只看了一遍便记住了,实是难得。记住剑路只是基础,能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还要看用剑的人的悟性和灵活运用的能力。云峰你要记住,不可死记剑路,更要学会举一反三,灵活运用。”薛丁山连连点头,说道:“多谢姐夫指教,小弟一定谨记在心。”
此时,天已近午。樊梨花早命云兰等人在楼下的书房里准备下了一席酒宴,又命人去告诉薛郁莲一声,说李鸿和柳梦明不回去吃饭了。准备妥当亲自来请李鸿等人,说道:“表兄,梦明,天不早了,我让人准备了酒宴,你们就在这里吃饭吧。”薛丁山也道:“还望姐夫和表弟不要嫌弃酒饭简薄,略留片刻。我还要向姐夫请教剑法呢。”李鸿和柳梦明相对一笑,说道:“既然凝姑已经准备了,我们就叨扰了。”
薛丁山连忙把李,柳二人让到书房。云兰,雨兰捧了净水,拿着手巾进来。几个人净面洗手已毕,分序落座。樊梨花便说道:“请将军陪侍表兄和明弟慢饮几杯,妾暂时告退。”薛丁山点头,说道:“夫人放心,我绝不会怠慢了佳客。”樊梨花留下蔷薇,紫绡侍奉斟酒,自回楼上去了。
柳梦明笑道:“表兄好大的规矩。凝姐姐在帅堂之上何等的威风,如今却这样恭顺有礼。”薛丁山脸一红,笑道:“这是她知礼之处,我何曾立什么规矩了。”李鸿笑道:“这才是大家闺秀的风范。才高而不自骄,位显而不自傲。”薛丁山执壶要斟酒,蔷薇赶紧过来,接过执壶,给薛丁山和李鸿、柳梦明一一斟上酒。
薛丁山陪着李鸿和柳梦明边饮酒,边谈论一些剑法。李鸿说道:“剑法之用不在路数多么精妙,而在所用之人能不能灵活运用,发挥剑法最大的威力。只要能克敌制胜,即使不按路数走也是好剑法。若一味的死守剑路,不但不能伤人护身,反而容易被敌人找到破绽,置自己于危险之中。不但剑法如此,就是刀法,枪法也如此。不独两三个人单打独斗如此,就是战场之上逗引埋伏也是如此。”薛丁山认真听着,心里暗暗佩服。
说话间饭罢,云兰送上茶来。三个人漱洗了,又品茗闲话了一回。
樊梨花小憩半时,才从楼上下来。李鸿笑道:“你来得正好,刚才教云峰的‘龙形’剑法和你的那套‘凤势’剑法合璧而用威力胜于单用十倍。正好还有时间,我和明弟给你们练一遍,让你们明白怎么用,以备不时之需。”薛丁山大喜,连忙命蔷薇去书房取自己的胜邪剑来。樊梨花笑道:“将军也太着忙了些,一路剑法尚且没有熟稔,又要来学两路合用了。”薛丁山笑道:“习武之人岂有不爱武艺的。 别人苦求名师尚且不得,现有高师倾心相授,岂有错失良机,懒惰不学之理。”李鸿笑道:“你们皆是我挚爱之弟,妹,多学一技在身,将来沙场拼杀之时可以做防身之用,也可以稍解岳母及我等悬忧之心。”
说话之时,蔷薇果然取了胜邪剑来。薛丁山接过胜邪剑,说道:“请表弟暂且用愚兄的剑和姐夫演练一番。”柳梦明接过宝剑抽出来看了看,连赞几声“好剑!”李鸿说道:“明弟,你就用‘凤势’,我用‘龙形’我二人给他们试演一遍。”柳梦明答应,四个人这才出了书房来在院中。
李鸿和柳梦明分上下站好,拉开剑势,将“龙势”,“凤形”合并的“龙凤七十二式”剑法演练了一遍。薛丁山和樊梨花夫妻二人在旁边凝神定气看着。两路剑法合一而用果然精妙无比,夫妻二人不禁连连喝彩。练完了,李鸿和柳梦明收势站祝李鸿说道:“你们也来试一试。”夫妻二人连忙过来接剑在手,依李鸿和柳梦明所演示的“龙凤”剑法练了一遍。虽然说是薛丁山初学此剑,因为他天资聪颖,根基深厚,初学便深谙剑中三昧。兼之和樊梨花心意相通,因此只看了李柳共演一遍,练起来便配合得天衣无缝,十分默契。
李鸿和柳梦明在一边看着,相视点头。等二人练完,李鸿笑道:“你们不愧是圣母,祖师门下,资质果然与众不同。你们今日便可以出师了。”薛丁山收剑笑道:“姐夫谬奖了,还亏姐夫教导有方,小弟才得以领会此剑法之中的奥妙。日后还望姐夫多多指教。”李鸿笑道:“云峰不必客气,但凡我会的,只要你想学,我一定倾囊而赠。”
说话间,又重新归座品了一回茶,说了一些习武之道。已是红日偏西,李鸿和柳梦明这才起身告辞。薛丁山和樊梨花连忙送到院门之外,见他二人去远,才返身回来。
令云兰等人收拾了茶盏等物。夫妻携剑回到楼上。樊梨花唤云兰捧水进来,夫妻二人净面已毕。樊梨花理罢晚装,换了衣裳和薛丁山一起离了忆兰轩,前往柳王妃房中定剩柳王妃见了他们自然十分高兴,又叮咛了一番明日回门的事,两个人一一记下。服侍柳王妃吃过饭,夫妻二人才施礼辞了出来。
回到忆兰轩,云兰摆上晚饭,夫妻二人洗手净面,对面坐下吃了饭。云兰服侍漱洗了,又煎了药服侍樊梨花服了药。
薛丁山因为白天学剑兴致正浓,见天色尚早,便向樊梨花说道:“天色尚早,陪我练一练剑如何?”樊梨花笑道:“云郎怎么忽然这么用功了?”薛丁山笑道:“圣人云:温故而知新。况且故且不固,多练一练巩固巩固岂不是好。”樊梨花笑道:“即然云郎有这番进取之意,为妻岂能不奉陪埃”说完,夫妻二人又携剑下了楼,在院子里练了一回剑。天近二更,才各自收剑上楼。
樊梨花刚登上楼梯,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赶紧扶住了栏杆。薛丁山吃了一惊,连忙扶住她,问道:“怎么了?”樊梨花说道:“可能是练剑的时候用力太过失了元气,有点儿头晕,不碍的。”薛丁山自责道:“都是我不好,知道你还没有复原,就拉着你练剑。”樊梨花一笑,说道:“是我自觉无碍才去练剑的。与你何干?”说话时,薛丁山扶着樊梨花回到楼上。
云兰早已经准备下了净水,又准备了两样小食和杏仁羹。夫妻二人净了面,吃了点东西,漱洗已毕。云兰,雨兰把碗盏等物收拾了去,樊梨花命她们回房休息。
薛丁山关门闭户,下幔落帏。樊梨花含笑说道:“你往碧纱橱里去睡吧。”薛丁山一愣,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何意?”樊梨花未语面颊先红,含羞笑道:“刚才你也看见了,我身上还有些不舒服,想要安安静静地歇一歇。你在身旁我终是不得安生,所以请郎君先委屈一宿暂且往纱橱里歇宿。”薛丁山笑道:“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难道我是那贪恋枕席之欢的浅薄之徒吗?我虽无柳下惠之志,却还有怜妻之心。既然你身上不适,我岂能执意相强与你。你放心,我绝不犯你就是了。”
樊梨花一笑,说道:“我自然知道郎君并非浅薄之人。若不然郎君身边早不知有多少闲花野草了。”薛丁山一皱眉,说道:“你又说这些没头的闲话。我身边何时有闲花野草相扰了?”樊梨花笑道:“你以为我身在寒江关,你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吗?你别让我问短了。窦仙童和陈金定是怎么回事?”薛丁山连忙说道:“这事谁都知道,她们虽有许亲之意,我并无纳妾之心。此事已经做罢了,休要再提。”樊梨花又一笑,说道:“那蓝月娇呢?她不是一心要和你成就鱼水之欢吗?”薛丁山一愣,这件事除了自己并没有别人知道,樊梨花是怎么知道的。樊梨花看见他发愣,笑道:“郎君还说没有柳下惠之志,依我看柳下惠置于郎君还要逊色三分。你在想,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薛丁山被她说中心事,不由得脸一红。樊梨花又一笑,说道:“我若不知此事,郎君何以逃出生天啊?”
薛丁山听了樊梨花这句话,当年幽燕界上之事再次涌上心头。
原来,当年唐军兵进玉霞关之时,遭遇玉霞关守将段九成,段九成善用十二支毒弩伤人。唐营中十数位将官受伤中毒,薛仁贵只好让薛丁山到云蒙山求取解药。薛丁山行至幽燕界上天色将晚就到一座古庙之中借宿,不想遇到了接天关败走的蓝月娇。蓝月娇一心要和薛丁山谐鱼水之欢,便用迷香将他擒获。任她百般相逼,薛丁山目不斜视,气息不乱。蓝月娇恼羞成怒要害薛丁山的性命。千钧一发之际,有一位年未弱冠的青衣公子越墙而下,救薛丁山出离险地。叩问其姓名,报称是保国侯贾公之孙,自称三郎。薛丁山视其面目颇似相识,又想不起何时何地见过。四五年来一直耿耿于怀。
今天听樊梨花说起,回想当时自称贾三郎的言行举止,再看看眼前的樊梨花,不觉恍然大悟,一把抓住了樊梨花的手,说道:“凝卿,这么说,那位贾家公子是你女扮男装的?”
樊梨花本来想是拿话嘲讽薛丁山和他玩笑的,不慎说露了嘴,心里立时后悔不迭。见薛丁山追问,情知瞒不住了,只好点了点头,说道:“是我。”
薛丁山看着樊梨花,半晌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