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相见，她始终以那样陌生的眼光来看他，害的他连夜翻了她归国之后所有的资料，这才得知原来那晚他们分手后她竟然出了车祸，伤了后脑。
这个消息让他患得患失，生怕她真的就此将自己遗忘的彻彻底底！
不过现在看来，她并未忘记。
“还坐从前的老位置吧，我想再重温一次你口中的……噩梦。”凌志心情好转，转身绅士般躬身邀请，只是噩梦二字，说的有点苦涩。
起码她还肯认他……
季雅抬高了下颚，踩上了松软芬芳的玫瑰地毯上，脊背挺直如一只高贵优雅的鹤，一步步走向尽头处那个点缀着粉色蕾丝花边的座位。
凌志脚步有些踉跄，跟在她的身后，身形如风中的棉絮般飘飘荡荡的飘到了她的对面，不知想了些什么，眉眼含笑的弯腰自脚下捡了一只玫瑰，小心翼翼用双手捧着，献宝般送至季雅手边，白皙的脸庞上跟醉酒似的，染了一层薄晕，桌上香烛的光芒中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季雅垂下眼帘，瞳孔紧缩，凝着那朵被踩坏的玫瑰，脑海中那鲜明的永不褪色的画卷再次翻涌出来。
情人节的夜晚，异国他乡浪漫的街头，一双沦落天涯的恋人坐在天桥地下，啃着手中发硬的面包，互相安慰。
那时他们刚刚踏上美国的土地，被人偷了行礼，没了身份证信用卡，身上剩下寥寥的零钱连住宿都不够，只好相拥着在天桥下睡了几晚，在寒风瑟瑟中等待警方追回行礼，整日靠着最廉价的面包充饥。
那个时候的他们身无分文，饥寒交迫，却依旧有着对未来最美好的憧憬，看着身边走过三三两两的情侣手中的鲜花，凌志弯下了腰，在卖花女脚下捧起了一只被踩坏的玫瑰，转身珍宝般献给了季雅，愧疚的声音中带着誓言，“对不起，这花被踩坏了，日后等我有钱，一定给你买世上最贵的玫瑰！”
季雅虔诚的接过那朵玫瑰，含着笑流着泪，哽咽着说，“踩坏了也是玫瑰，我很喜欢，希望我们永远都不要改变。”
细细流动的镜头最终停在了那朵半残的玫瑰上，季雅愕然瞪着手中不知何时接过来的玫瑰，那花娇艳鲜美，却同样被踩得陷下去一半形状，如同那年那日的一般模样，忍不住轻轻叹息：“踩坏了也是玫瑰，只可惜这花已不是当初那朵，人也变了许多。”
季雅的低喃，让凌志狼狈低下了头，额上浓密的发丝垂将下来，遮挡住眼前渐渐模糊的光景，他颤颤的伸出了双手，掩面，低低的说，“是啊，是我变了。”
他的声音低沉萧瑟，带着一丝凄然的悔恨，是啊，那时的他们都以为自己永不会变，可谁知不过仅仅两年的时间，他却变了。
人为什么要改变呢？
曾经的她很天真的以为，纵然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变了，她和凌志也不会变，纵然变了，他们的爱也会天长地久永永远远的绵延下去。
后来想想太过可笑！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千百年来这世上又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呢？
既然人变了，他的感情又怎么可能不变？
一曲离歌唱响千古，唱的依旧是痴男旷女缠绵不休的悲伤。
她和凌志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其中微不可见的一粒罢了。
季雅眸光复杂瞄向凌志，那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指缝间透出的一线流光，猛然揪紧了她的心。
他可是哭了？
平生第一次见到凌志的泪，季雅不知自己心中到底是何种滋味，只觉似有一块巨石突然压上了心头，很沉，很闷，很痛！
曾经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看到凌志流泪的模样，那次看到何凡在自己面前孩子一样的哭泣，她的心就软的一塌糊涂。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凌志，他在伤心什么？
隐隐的，心中竟然有些期待答案，却又害怕知道那个答案。
跌的够痛，伤的够深，她不敢再自作多情的以为凌志在为她流泪。
sun集团在美国算得上中等资产阶层，董事长膝下无子，只有一个爱女，凌志作为女婿，迟早会接受sun集团的，他怎么可能后悔？
季雅徐徐吐出一口长气，眸光越发的寒冷，他可是遇到难处，想要她伸手帮忙？
“你要我做什么，才肯把照片给我？”季雅直白的问，她已失去了耐心，不想再饶弯子。
“我……”凌志抬起了头，眼角潮潮的，迷茫的看着她，“我也不知道，就想让你陪着我，哪怕不说话，只静静的坐在这里，我也会好受许多。”
是吗？
那为什么从前我天天的守候，等不来你的回望？
季雅冷笑着，见他只字不提照片的事，挑了挑眉，换了个话题，“你妻子对你不好？”
“不，很好。”
“你岳父不给你公司实权？”
“没，我现在是公司总经理。”
“那我就想不通了，权利美人你都有了，你还有什么想不开？”是想脚踏两只船吗？还是看她痛的不够深，再来伤一次？
“可是我想你……”被季雅刀子般的目光刮了一下，凌志瑟瑟的缩了一下脖子，补了一句，“我想看看你，看你过得好不好，我不放心你……”
“你现在看到了，我过的很好，也结婚了，很幸福，你可以放心了。”季雅努力挤出一副幸福的笑脸。
“是啊，看到你过得比我还好，可是我却更难受了，怎么办？”凌志近似贪婪的看着她，以手抚胸，目光凄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