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自会一力承担!”水溶扫视众人,目光如炬,冷利洞彻。
孤峭的声音回荡,如炸裂的玄冰,震得人肝胆俱裂。
瞬间云遏风静,那一身白衣,何等傲然夺人。
有他在的地方,他就是王,任何人都只能是臣服。
水溶手臂一抬,衣袖带起劲风,恰如秋意肃杀:“拖下去!”
“是。”侍卫们齐声应,拖着鄢仁和那些爪牙们就走。他们都是水溶从营中选拔出来的死忠,只水溶一人之命是从,除此之外,天王老子也拿下马,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鄢仁!
铁钳般的手中,鄢仁等徒劳的挣扎,鬼哭狼嚎,却没有人理会。
贾政好久才缓过劲儿来,勉强挤出笑容:“王爷,今日出了这事儿,实在是……”
“王爷仗义援手,救了舍妹,这番恩义宝玉感激不尽。”宝玉上前一步,双膝重重跪落:“请王爷受宝玉一拜。”
不由分说,额头砰砰接连磕在了地上,竟是正儿八经的见君之礼。
贾政惊愕的简直忘了反应,这宝玉今日到底是怎么。
水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一板一眼跪拜的宝玉,在他抬起头的一刻却看清了他的眼底闪烁着痛楚和深情。
了然,心却很突兀的被灼了一下,眸中微暗,淡漠的道:“起来,本王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你。”
目光却悄无声息的滑过那一片郁郁的青竹,不知为何,却隐约希望着门内之人可以听见这句话。
这个念头,荒唐?
得到消息便赶过来,还一本正经的游园,这难道不荒唐吗?
其实很想敲开门,看看她到底好不好。可终究是没有,眼前的情形,并不适合见面,所以只是转身,果断的离开。
他的世界,理智总会占上风。
只是一丝牵绊,却在心中植根蔓延。
“姑娘,北王爷走了。”雪雁惊魂甫定,扒着门缝向外看着,有点失望:“我还以为……”
“多谢。”黛玉并没在意雪雁说什么,只是靠着门楹,这两个字却似低喃,藏在袖子里的锋刃倏然滑落,掉在了地上,仰头看着在微风中萧疏作响的竹林,眼眸深处晃过一丝晶莹的泪光,单薄的身体略有些发抖。
雪雁一回头,看见黛玉的神情,赶紧上前扶住道:“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黛玉淡淡的道:“不妨。”
有一瞬间,她真的报了玉石俱焚的心,可是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峰回路转。
“这里风大,我扶姑娘进屋歇着。”雪雁小心的将匕首收起来,想起刚才的事儿,也是心有余悸:“幸好今日北王爷在,否则……”下面的话却顿住,叹口气又道:“还真是巧,王爷怎么会突然到这个府里来。”
黛玉闻言一怔,是巧合吗?
也许是吧。
笑痕溢出唇际,却是有些凄惶和凉薄。
却说鄢仁被当街打的皮开肉绽,命只剩下半条,引来了无数围观的百姓。这鄢仁素日仗势欺人,抢男霸女的恶事做绝,此时得了这般报应,百姓自然是拍手称快,盛赞贤王。
鄢仁当街挨打,即刻有人报回了鄢府,所以不多时,鄢青尧便急匆匆的带了人来,而这个时候水溶的人早就撤走,围观的百姓也散去,只剩了还有半口气的鄢仁和爪牙们血肉模糊的倒在那里,连呼喊的气力都没有,顿时又惊又怒又疼,问明情由,又觉颜面尽失,赶紧带人将鄢仁送回府中,忙不迭请医延药疗治不迭。第二日便联络人要参劾水溶,没想到有人抢先一步上了折子,参劾鄢仁的种种劣迹,而且还不止一个,这个参他收受贿赂、徇私枉法,那个参他流连烟花,行为不检,一呼百应,大有不把鄢仁正法不足以平愤的势头。
鄢太后气的不行,想到这都是鄢仁要强纳荣府之女引起来的,便干脆唤了鄢墨儿来,劈头盖脸一通训斥,鄢墨儿灰头土脸不敢辩驳半句。
“回去跟你那不成器的弟弟说,老实在家养伤!不要再给我惹事!”
鄢墨儿连连道是,赶紧离开。
这里鄢太后骂完了,气还堵着,内侍却又递上来折子。这次更厉害,是万民折,言辞激烈愤怒,可见这鄢仁素日横行乡里,早就民怨沸腾了,借着有人在背后撑腰,都发出来了。
鄢太后心知这幕后之人定是水溶无疑,心里恨之入骨,但亦深知这个时候若要袒护,便是把自己放在了风口浪尖上,不如就势下阶,略施薄惩,倒得个顺应人心的名字。当下,便传令翰林拟旨公布出去。
这封旨意不亏是翰林手笔,洋洋洒洒一大篇,疾言厉色的一通指责,又是沉痛失望,可实际上只是夺了鄢仁的官爵俸禄,黜为布衣,罚银训诫,令其闭门思过而已。
水溶拿到手抄,扫了一眼,丢在一边,冷眸中满是嘲弄。
“王爷,荣府已经大乱,贾王氏刷掉了府中大半的奴才,而且生恐为此事得罪了太后,要想办法将林姑娘支出府去。”
水溶的眉微微一挑,淡然道:“随他们去,如此正好。”
“是。”
没错,这个时候荣府确实乱作一团了。
那日贾母摔了这一下,加上着了惊恐,又堵了痰在胸口,四肢力沉难动,神思虽然还清楚,却喉中难以出声。太医诊过之后,说是得了风疾,性命是暂且无碍,只是恐落的个失语之症。得闻此讯,荣府各房,乃至于宁府都有人来望候,面上都是一派忧容,恨不能代贾母之灾愆,暗中心思却又不尽相同。
荣府生计日见艰难,凤姐久已禀告了王夫人,实在是养不得这些人了。王夫人亦不耐烦那些副小姐般的丫鬟子,迟迟未动只是怕贾母不悦,这次贾母口不能言,她便命人整了府中上中下三等丫头的名册来,令凤姐和宝钗去计较。
凤姐心里当然明白,王夫人这是要让宝钗熟悉府中诸事,然后再名正言顺的让自己交权罢了,更是寒了心。那宝钗是个聪明的,怎不明白这其中的微妙,深知在这里的日子浅了,许多事未上手,还要依靠凤姐,便也轻易不肯多行,凤姐来和她商议的,也只是故作谦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