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黛玉无语，看来宝钗的怨怼真的很深。但是，这些并不是她造成的，她没有义务为她的怨恨承担责任。宝钗走在前面。继续道：“后来……妹妹认识了北静王也，我很是羡慕。一个女儿家最终的归宿不都是找一个如意郎君么？北静王那样的男子应该也是世间女子梦寐以求的良配吧。我当时就想，我是比妹妹跟适合做北静王府的王妃的。可是……可是却得到那样的待遇，北静王府里，连一个侍女都可以看不起我。只因为我是商人之女。”宝钗声调平静，淡淡的说道：“当时……我就想着一定不让人再看不起我。我一定要嫁入北静王府。直到遇到了他——西定王。”

因着上次慕王府后花园一事，黛玉自然之道宝钗对慕啸霖用情极深。心中暗暗想到若不是后来宝钗移情慕啸霖，只怕两人之间的矛盾更深。这对她而言是件好事，对宝钗却是场痛苦的绝恋。看宝钗如今的情形也能知一二。能令这样的女子如此形容，只怕就只有情之一字了。

宝钗的声音开始有些不稳，轻轻道：“那日林妹妹受封郡主第一次在贾家看到他，我就知道，那是我今生的魔障。当时我想着如此也好，我便不与妹妹争北静王，只有我能留在西定王身边，我以后便不再见妹妹了。一心相夫教子过最平庸的女子的生活也是可以的。幸而妹妹也不喜欢她。那时我就已经知道我是抢不过妹妹的。我不抢了，不争了。我只有那么一个愿望。可惜……”宝钗苦笑道：“可惜他连正眼也不曾看过我一眼。一心只是讨好妹妹。为了见他，我甚至诓了妹妹去逛花市。我知道他一定会去。”黛玉默然，爱情竟能令一个女子变得如此卑微。可是在你为了那个男人将自己变得没有自我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输了。慕啸霖那样的男人，不会喜欢一个卑微的女子。

黛玉淡然道：“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宝钗的行为轮不到她来置评。她也许心胸不够宽广的立刻原谅，但她愿意忘记。宝钗道：“妹妹原谅我了？”黛玉问道：“我的原谅……对薛姐姐来说很重要么？”宝钗欲言又止。迟疑半天，才道：“林妹妹，有一件事，求你一定要帮我！”黛玉了然的点头，说了这么许久，也该说到正题了。道：“什么事，姐姐先说说是什么事吧。”

宝钗道：“并不是什么大事。对妹妹而言只怕也就是几句话的事。妹妹可是答应了。”黛玉道：“薛姐姐总该先说是什么事。我若答应了又做不到，岂不是涂叫薛姐姐失望？”宝钗道：“妹妹一定可以做到的。我……我想……”宝钗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道：“我想求妹妹帮我进西定王府。”黛玉一愣，道：“听闻薛姐姐与西定王颇有交情。那日寿辰薛姐姐也是去了的。进西定王府想来也没人会拦着姐姐。西定王妃也不会做这般的事啊。”宝钗玉颜晕红，道：“妹妹误会了。我是说想求妹妹帮我说动西定王妃，能让我……入府服侍王爷。”黛玉呆住，没看见后面的蓝鸢险些栽了个跟头。

半天，黛玉才轻轻吐了口气，道：“薛姐姐，这种事，你教我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去说。你觉得合适吗？”宝钗急促的道：“我知道有些为难妹妹。可是如今西定王府的内事具有西定王妃负责，妹妹和她交情颇好。就不能帮帮我么？”黛玉道：“西定王若是对姐姐有意，就由他提亲光明正大的将姐姐迎入府中岂不甚好。若他无意，便是王妃答应你入府又能如何？”

宝钗一震，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

宝钗回身，推开了莺儿，当着黛玉的面跪了下去，哭的泣不成声。黛玉忙叫莺儿扶起，心中无奈之极。为什么都喜欢对她用这招？她们当真以为百试不爽么？哭了半天，宝钗才道：“林妹妹，若非万不得已我断不会来求你。”黛玉叹息道：“薛姐姐……何苦如此？我真的不能帮你。”且不说这是不是在帮她。去请一个妻子同意别的女子分享一般的丈夫？这叫叶澜情何以堪？将来她又如何面对水溶和自己？

许久，宝钗似已哭尽了泪。慢慢扶着莺儿的手。看了黛玉一眼，静静的离开。莺儿扶着宝钗，脸色苍白，一只手腕已给宝钗的手抓的沁血，不由叫道：“姑娘……”宝钗无神的忘了莺儿一眼，眼神怨毒，喃喃道：“我恨你……我恨你……”

眼见宝钗离去，身影萧瑟，黛玉只有叹息。晴雯两人上前晴雯好奇道：“宝姑娘怎么了？又是下跪又是流泪的？”蓝鸢微笑道：“这位宝姑娘倒是豪放得很。很不像姑娘们平日说的庄重娴雅。”黛玉诧道：“你听见他说什么？”蓝鸢笑道：“若是听不见，岂会容她和姑娘独处这般久？”晴雯佩服不已，道：“这么远那么小声也能听到？我也要练练这门功夫。”蓝鸢淡淡道：“没有十几年的苦修如何能做到？”晴雯愣住，为了听别人说悄悄话去苦练十几年？她又不是疯了。对于蓝鸢只有佩服了。

见黛玉默默不语，蓝鸢道：“姑娘不必为她劳神。”黛玉叹道：“我倒不是为她劳神。只是有些感叹罢了。”为了宝钗，也为了许许多多的女子，蓝鸢冷冷道：“那是报应！”

紫鹃迎面过来，脸色却有些古怪。黛玉道：“你回来了，老太妃近日可好？”紫鹃点头道：“老太妃说知道姑娘忙就不用过去陪她了。还要姑娘保重身子，命我带了许多补品回来。”黛玉奇道：“老太妃没有不好，那就是你有什么不好了。看你那什么脸色，谁惹到你呢？”紫鹃一听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吐了好几口气，才道：“没什么，在北静王府遇到个疯子。”黛玉失笑，道：北静王府有疯子？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蓝鸢想了一下道：“倾城模样，锦绣文章，似颠如狂，帝都梅郎。”

黛玉看着蓝鸢道：“你知道是谁？”蓝鸢道：“翰林院梅翰林之子梅清远。是王爷少年时的知交。”紫鹃忍不住脱口道：“王爷仪表堂堂，怎么会跟那个娘娘腔相交？”黛玉眨眨眼，不解道：“娘娘腔？”蓝鸢也忍不住露出笑意，道：梅公子只是长得极美罢了。并不是娘娘腔。所以才叫倾城模样啊。当年梅公子本来一只秀笔高中头名状元，却叫一名同科的进士出言说他长得像女人，当场金銮殿上殴打那名进士。被打下天牢，还是王爷请太王亲上金殿求情，才恕了他的御前失仪之罪。不过也不能再做官了。当年可是享誉一时的。”紫鹃哼了一声，不理她。黛玉与晴雯相顾失笑，看来这位帝都梅郎当真是惹毛了紫鹃，当下也不好再问了。只转过话题道：“回来了不去休息，怎么又来这了？”

紫鹃差点跳了起来，低咒着该死的梅清远，害她差点忘了正事。忙道：“刚我回来时，看到四姑娘她们到了。莲姑带着紫灵她们去迎接了。”话声刚落就听见惜春的叫声，远远的就囔道：“林姐姐我们回来了。快来迎接美女哦。”黛玉笑着迎上去，佯装惊讶道：“几日不见，四妹妹竟变成美女了？”惜春不满的跺脚，道：“林姐姐欺负人，人家本来就不丑。”晴雯躲在黛玉身后笑道：“四姑娘的确不丑，只是和一般人一般而已。”惜春瞪着黛玉身后，就要追过去打她，道：“晴雯你个坏丫头，看我不打你！”她一跑，就叫三春并排挡在后面的姑娘漏了出来。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绝色。

黛玉拉着那少女道：“这便是宝琴妹妹罢。真是个绝色美人呢。”的确。这宝琴的容貌竟是比宝钗还要出众几分。便是黛玉也有些不及他五官的艳丽宝钗却不如她的明丽……没有宝钗的端庄稳重，也不如黛玉的飘逸出尘。而是另一种清爽的，开朗的大气。倒略与叶澜有一两分像。更多了些清澈的感觉。宝琴见到黛玉也是十分高兴。笑道：“早就听说姐姐是个仙女儿，如今一看只怕连仙女都不及呢。”黛玉道：“在你面前，哪还有什么仙女？”

惜春笑道：“还是林姐姐大方。我才不想承认长得不如他呢。老祖宗也说，也就是林姐姐还有去了的小蓉媳妇能与琴丫头相比了。”黛玉戳戳她道：“敲你算的，就像是醋缸子里拧出来的。”惜春办了个鬼脸。

宝琴道：“宝钗姐姐呢？她可还在林姐姐府上？”黛玉点头道：“她住青柳居。琴妹妹有事找他么？还是明儿再去吧。”宝钗再难过想来也不愿意让人看到。宝琴气鼓鼓得道：“我就想找她问一句，什么叫我不待见她，见了必定要生事？我就是不待见她了，也不至于便在别人家里怎么样了吧？如今我到林姐姐这里来了，难不成她就是会走了的？”黛玉笑道：“原来是来我这里寻她晦气来的。那也得明儿才成。如今可要与妹妹接风呢。”说着就吩咐紫鹃去请了莲姑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