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邺城,谢霁暗暗拿它与建康和长安比较。作为当时世上的三大都市,邺城要比其余两座来得更加的粗旷,或者说更有男人味。建康处于江南一隅,久染水乡秀气,再加上王谢等世家大族的文气,显得阴柔了一些。
长安则在建康与邺城之间,它前为汉代的都城,现又是秦国的都城,王者之气自不需多言,只是由于久经战乱,长安如今虽说已恢复了少许,究竟及不上当年的风采。
邺城道路两旁都摆放着各式的地摊,一大清早就赶进城的北人把山中猎来的山味,从田里采摘来的果子和蔬菜,在家里做好的胭脂水粉、小饰品等等都放在了地摊上。现在时辰已过了中午,头顶上又是烈日当空,这些人大都强打着精神坐在自己的摊子前,生怕一个不小点,东西便让人偷了。
只听到远处一声高喝,接着是快疾的马蹄声,摆地摊的人都手脚奇快的把东西包裹上,退到了旁边的屋檐下。他们经常在邺城里生活,自然知道那声高喝意味着什么。果然,过不多时,一道车队缓慢的驶了过去。踏着他们刚才摆放物品的地方,留下一阵烟尘。
谢霁揭开车帘看了一眼,微微摇首,在慕容评的治下,邺城虽然生机勃勃,可官势逼人,平头老百姓的日子还是过得极苦。坐在她对面的卢芸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天下大乱,哪里的人都不容易,无论是北人还是南人,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王旷倒没和她们同乘一辆马车,他被慕容评邀请到了另一辆马车上,正在和他交换着对如今局势的看法。
慕容评含着笑,瞅着王休,像是在看一个子侄辈一般,其实他的年龄并不大,只是成名得早,又大权在握,自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气迫。
“王大人是第一回到邺城来吧?”慕容评找了一个合适的开头,抿着嘴说道。
王旷轻拍着车窗,语气平缓地说道:“是第一回,不知慕容大人有何介绍?”
慕容评哈哈一笑,只当王旷也如慕容家的那些纨绔子弟一般,笑着介绍道:“邺城里有三楼五馆十二牌坊,那里的歌伎技艺当能令王大人满意,不如现在就去如何?”
王旷轻笑道:“难道太傅未见后面那辆马车上的女子吗?那是我的未婚妻。怕是太傅的建议有些不妥吧?”
慕容评一愕,老脸红了半边,自嘲道:“如若不是王大人说,我还真没有注意吧。我失礼了,哈哈!”
毕竟是久在官场上走动的人,慕容评轻易的就把这一页给揭过了,等又过了一条街道,他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笑道:“前面就是邺城最大的酒楼饕餮居,我已让人安排好了宴席,还请王大人不要推脱。”
王旷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到卢芸唯一的嗜好,只得苦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虽然之前就简单的把肚子垫了垫,当谢霁和卢芸走进饕餮居的时候,胃里的馋虫还是被勾了起来。与建康那些大酒楼相比毫不逊色的饕餮居已让慕容评整个包了下来,第一层里摆上了一桌超大的酒席,光是菜色就有超过三十种之多。
正当两人想要过去坐下时,突然从后面转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慕容评一见那人脸色顿时一变:“老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于慕容家的情况异常熟悉的王旷心中一惊,目光像闪电一样扫了过去,聚集在那被慕容评叫作老五,也就是燕国吴王慕容垂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