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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祠堂

关于顾大河夫妇的事情听多了以后,小娘子也不免唏嘘,毕竟不是在寻常人家中长大,而是在如果大染缸一般的青楼中长大,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不说是卖儿卖女的,就连卖父大母的都大有存在。只是那时候作为旁观者,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仅是听到爹娘以前过的是那种日子,就已经唏嘘不已。

虽然心情依旧复杂不已,可到底小娘子是听了进去,也勉强有些接受这事实,对顾大河夫妇也不那么的怨了。

只是要接受对方,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顾盼儿见小娘子已经有些想通不再那么的难受,便不打算再久坐下去,想着回去炼药什么的。

没想这刚进门,就看到顾清与小童正大眼瞪小眼,看着就怪异得很。

见到顾盼儿进门,顾清指着小童说道:“他说他是你儿子!”

小童一脸无辜:“大姐姐,轩儿肚子饿!”

顾清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抽搐着说道:“我说你没那么大的儿子,他见争不过我,又说是你亲弟弟!”

小童眼中含泪:“好饿!”

顾盼儿翻了个白眼:“老娘没那么小的弟弟!”

顾清点了点头,脸色还是黑的,继续说道:“然后他说他是你侄子,说他叔叔是绝世美男子,比我好看千百倍,你以后一定会改嫁他叔叔。”

顾盼儿满头黑线,瞪向小童,却见……

小童抱着肚子一脸虚弱:“轩儿要饿死了。”

为毛转移不到话题咧?以前这招可是百试百准的,小童抱着肚子低下头,一脸哀怨,这一对无视小孩子的狠心夫妇,太可恶了。

这熊孩子太会装了!顾盼儿心想。

却见江婶子正端着一大碗米饭,还有两个份量不多热菜上来,脸上尽是担忧,人还没有走到,就赶紧招呼了起来:“轩儿快来吃饭,这饭菜江婆婆都给你做好了。哎呦,这可怜的,饿得小脸都黄了……”

小童欢呼一声,立马就坐到了桌旁,乖巧地等着。

顾盼儿看了一下菜式,五花肉炒青椒,肉明显比青椒多很多,另一盘则是韭菜鸡蛋,这一大碗白米饭应该是中午剩下来的,拿热水泡热呼了才端上来。也不知这小童多久没吃饭,看到这饭菜就两眼冒绿光,一副连碗都要吃下去的样子。

等到饭菜一摆好,小童忽忙说了声谢,立马就埋头吃了起来。

顾盼儿不由得看了顾清一眼,只见顾清还是黑着张脸,似乎对小童很是不满的样子,不过看着却没有丝毫要饿着小童的意思。

如同风卷残云般,小童很快就消灭了一大半的饭菜,这才慢了下来。

不过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样子,直到把菜饭全消灭了干净才有些不舍地放下筷子,小脸蛋上一脸的腼腆,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这些饭菜可是不少,就算是成年人也能吃个七分饱了,却全进了一个才四岁的小童肚子里。原本顾清还担心这小童会撑着的,可见小童只是摸了摸肚子,面上却流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顾清就无语了。

还真有点相信这小童是自家疯婆娘的弟弟了,因为都挺能吃的!

顾盼儿却黑了脸:“你不是说你病得严重,吃不下东西?”

小童腼腆的面上立马流露出无辜:“轩儿是病得严重,所以就想吃好吃的,可叔叔弄的东西实在太难看,所轩儿就吃不下东西。”

顾盼儿翻了个白眼:“再难吃还能毒死你不成?”

小童歪着脑袋想了想:“毒不死我,可是能把他自己毒倒!有一次我跟叔叔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叔叔又找不到猎物,连条有鱼的河都找不到。叔叔就去找来好多蘑菇烤着吃,吃完以后叔叔就睡了整整三天。”

顾盼儿闻言眼角一抽,这指定是蘑菇中毒了,没毒死还真是……可惜了!

“有一次叔叔猎来一条蛇,吃完以后叔叔全身都黑了!”

“不会是没砍蛇头吧?”

“对啊!姐夫真聪明!”

“……”

“有一次叔叔抓到一只黄鼠狼,说要烤了吃,结果黄鼠狼放了个屁!”

“不会被熏晕了吧?”

“没有,就是我跟叔叔整整三天都不想吃东西,一直泛恶心。”

“……”

……顾盼儿对小童竖起了大拇指,表示:“你叔叔是个能人,你跟着你叔叔一定非常有出息,不知什么时候就能得道成仙,奔向极乐世界了!”

“大姐姐,什么是极乐世界。”

“只要快乐没有哀伤,也不会有死亡的地方。”

“听起来好好的样子。”

“……”顾盼儿挑眉,没有给小童解释之所以没有死亡,是因为那里的都不是人,本就已经死了的,难不成还能再死一次?

也挺佩服这楚陌的,就那么二也能活到现在。

小童也眼珠子转了转,并没有告诉顾盼儿,那些事情只是一开始的时候会那样,后来楚陌做的东西虽然还是不好吃,可至少吃着不会再中毒了。

小童觉得自己摆了这俩人一道,顾盼儿觉得这命忒硬了一点。

只有单纯的顾清相信了,对小童无比的同情,与此同时也有些心软了。虽不至于原谅小童刚才撒谎的行为,但也不与之计较了。

旁晚快要吃饭的时候,楚陌才终于从山林中回来,刚跳进墙头就倒在地上,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不知死活。身后背着的篓子烂兮兮的,里面啥都没有装着,看着倒像被当成盾牌用了,忒惨烈了一点。

这人也是衣衫破烂,上面全是爪痕牙印,一副惨遭蹂躏的样子。

本来无比淡定的小童立马就紧张了起来,赶紧冲了过去,将楚陌翻了过来,嘴里不停地喊道:“叔叔,叔叔……”

顾盼儿走近一看,嘴角狠抽:“这看着还真是惨!”

小童一脸哀怨:“大姐姐,我叔叔他受伤了。”

顾盼儿道:“没事,一会就醒了!这身上的都是些轻伤,绝逼要不了他的命,顶多就是累了!”

果然约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楚陌就醒了过来,还一脸的警惕。

见到楚子轩那张小脸,楚陌才放松下来。

顾盼儿遇楚陌醒来,踢了踢烂篓子问道:“这是咋回事,你惹到啥了?”

楚陌抿唇:“狮群。”

顾盼儿闻言不由得一愣,心中暗道这楚陌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自己进山林那多么多次顶多就是远远地瞥过几次狮子群,没真正与之对上过。可这楚陌倒好,第一次进山就遇到了狮群,瞧他那个样说不定还是直接对上了。

“你运气不错啊!”顾盼儿将楚陌由上至下打量了一番,翻了个白眼:“至少还能活着回来!”

顾清也悄悄地打量了楚陌一番,并没有看到楚陌有多么的出色,至于所谓的美男子就更加没看出来,倒是看到一脸脏兮兮的胡子。

楚陌抿唇不语,看起来有些阴沉的样子。

就在此时,一阵轰隆轰隆声传来,顾清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

“下雪天会打雷么?”顾清不免疑惑。

顾盼儿伸出手指头戳了顾清的额头,道:“下雪天不会打雷,可这厮的肚子会打雷!”

顾清闻言不由得一愣,恰缝此时楚陌肚子再一次‘打雷’,顾清立马就明白了过来,顿时满头黑线,一脸的无语。

刚还在担心这个人会不会受伤太重,这人的肚子就叫嚣了起来。

这能吃能喝的,哪里会有事?

“家里刚做好饭,一块吃吧!”顾清虽然也不喜欢这叔侄俩,可人家的肚子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自己不表示一下似乎也不太好。

况且来者是客,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

一听到吃饭,小童眼睛都亮了起来,又是一副三天没吃饭的样子。

顾盼儿不免狐疑,这流浪的日子里,这小童难不成天天饿着肚子?

家里头有外人在,安氏不乐意下来吃饭,顾清在把饭菜摆上去之前拿来一个碗,将各种菜都夹了一点,又盛了点饭,打算摆好饭菜以后就给安氏送上去。

顾盼儿闻不得楚陌身上的味道,让楚陌吃饭前先去洗个澡,丝毫不可怜对方身上还有伤,一副你要是不洗澡就甭想吃饭的样子。

楚陌没有意见,点了点头就消失在原地。

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不过身上的衣服是湿的,明显有洗过。

顾盼儿再次黑了脸:“你就这样湿着吃饭?”

楚陌蹙眉:“有何不可?”

顾清见状叹了一口气,先是将饭菜给安氏端上去,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拿了一套自己穿着较大还暂时穿不了的衣服下来,将楚陌拿去换上。

楚陌看似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老实地去换了。

尽管这衣服对顾清来说宽大许多,可穿在楚陌的身上就显得小了许多。

本来宽松型的衣服穿在楚陌身上,就显得紧身许多,袖子也短了一截。可能是长袍的原因,底下虽然也短了不少,倒也没有什么不顺眼的。

“谁做的衣服,这么大!”该剁手!顾盼儿不免嘀咕。

“去年二月做的,那时候想着衣服要做大一点,不然以后再穿就小了。”顾清看着楚陌这身衣服,不免也有些恍神,那个时候自己还在为温饱而担忧,毕竟这婆娘不但能吃,还特别能花银子,根本就没想过日子会过得如现在这么好。

咬牙买了那匹布,也没舍得做一套合身的衣服,把衣服做得大大的,想着就算是四五年以后也还能穿得了。

“二月?”顾盼儿愣了一下,对那时候的事情没有顾清那么深刻,只记得自己是那个时候穿过来的,头一天就遇到隔壁的上门,脑袋起了个大包却连觉都睡不好,恼火得想要杀人。

不过一提这二月,就想到了龙抬头,顾清的生辰。

到现在顾盼儿也没有想好要送顾清点什么东西,不懂得刺绣,要不然绣个荷包貌似也挺好的。瞅着小相公好像也什么都不缺,而且容易满足得很,每天看着卖菜的得回来的那点银子就能乐得跟啥似的。

平日里看着也没啥需求,要么在家里头看书,要么跑到孙言那请教问题。

偶而上一次街,不管咋问,他也都说没需要的。

顾清也没去在意顾盼儿在想什么,将筷子分好以后,就说了一句:“先吃饭吧!”

顾盼儿点头接过筷子,正要往嘴里头塞一块肉,余光不小心瞥见楚陌虽然吃相斯文,那速度却让人不敢恭维,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就吃掉了四五块肉,顿时就瞪大了眼睛,而就在她瞪大眼睛这会功夫,又有十多块肉消失了。

这叔侄俩简直就是饿鬼投胎,不止肉吃了不少,就连那一碗饭也基本见了底。

于是乎,顾盼儿凌乱了。

“擦,那块肉是老娘的!”顾盼儿只凌乱了不到两息,立马就加入了抢食大战,筷子已经不能满足她的*,直接操起了大勺子,往自己的盆子里狠狠地舀了三大勺子,这才微微放心下来。

不要怀疑,顾盼儿吃饭用的就是盆子,大汤盆子!

因为顾盼儿的饭量大,为了方便一些,顾清都是给顾盼儿用的盆子,只要来得不是很需要形象的客人,都不会换成碗。

顾清见状满头黑线:“瞅你这德性,锅里头还不少,急啥?”

顾盼儿吃埋头吃着边嘀咕:“不该炖蛇肉的,便宜这俩吃货了!”

可顾盼儿不嘀咕还好,这一嘀咕叔侄俩立马就顿住了,鼓着腮帮子瞪大了眼睛,似乎眼内尚有余悸,估计与这蛇之一事有关。

顾清一看,顿时蹙眉:“你们怎么了?”

小童将咬到口的那块肉又吐回碗里头去,急问道:“这蛇不会有毒吧?”

顾清愣了一下,好笑道:“这蛇自然是有毒的,不过在处理蛇的时候,把有毒的部份给去掉了,所以你们尽可放心吃,毒不到你们。”

小童闻言点了点头,又将那口肉吃了回去,腮帮子一鼓一鼓地说道:“其实有毒我也不怕,就是担心叔叔会又昏迷好多天!”

被点名的楚陌如没有听到一般,吃肉的动作更快了一些,看起来还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貌似跟这蛇有仇!

顾盼儿与顾清对望一眼,显然都猜到了点什么,都略有些无语。

不到两刻的时间,足有十五斤的肉就全被消灭掉,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而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顾盼儿与楚陌似乎都没有吃饱的样子,就连小童也是舔了舔唇,一副还能再吃一点的样子。

而顾清与安氏两人加起来,也只吃了不到半斤的肉。

顾清无比凌乱地想到,怪不得穷文富武,这会武的光是吃肉就能把一家子吃穷。自家婆娘这大胃王已经让顾清很是头疼,再来两个大胃王的话……顾清感觉自己就得去挠墙,觉得自己终于理解为什么疯婆娘不乐意给这俩人饭吃了。

现在就是自己,也不乐意给这俩人饭吃了。

这没吃饱也没喝足的,顾盼儿就不乐意了,朝楚陌伸出了爪子:“你这进了一天的山林,不应该啥玩意都没有采到吧?”

楚陌看着眼前不够白晰,还显得有点黑的爪子,眉头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看什么看,没见过纤纤玉手啊!”顾盼儿挥了挥爪子。

这一句话说出来,不止楚陌有种喷饭的感觉,就连顾清都差点喷了出来,觉得这疯婆娘不止是疯,还没有自知之明。

狗屁的纤纤玉手,明明就是乌鸡爪子!

小童也好奇自家叔叔采到什么药,眼睛忽闪忽闪地瞅着。

“暂时没有。”楚陌憋了老半天,才憋出这四个字来。

顾盼儿无语地缩回爪子,其实自这家伙‘扑通’一声从墙头上摔下来以后,顾盼儿就猜到会是这种结果,但也怀疑这家伙会不会采到好的塞到怀里什么的。可到底是失望了,这厮连根烂叶子都没有带回来。

“没用,明天继续!”顾盼儿说完又拿出两颗药,依旧是一人一颗药。

楚陌拿过药以后,先是把绿色的那颗给了小童,自己却拿着黑色那颗,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看向顾盼儿的眼神中有不解与疑惑。

又摊开了手,手上心那道黑线早在昨天服药就消失了。

顾盼儿翻了个白眼:“别告诉我你上山没被蛇咬到过,我估计这山上有个大蛇窝,不然不会那么多毒蛇!这颗药是可以解毒的,有一天的功效,吃了它以后就不怕被蛇咬了!不过也有缺点,要是蛇太毒的话,还是会中毒的。”

楚陌闻言默默地将药收了起来,今天没少被蛇咬,可都以为是没毒的。

心中却不满,既然是如此功效,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的话就第二天早上上山前吃了,而不是当时就吞了下去,这样自己就算是回来得晚一些,也不用担心点什么。这个女人看似好人,却不太像个好人,脾气还相当的恶劣,楚陌默默地在心底下给顾盼儿打了个负分。

与往常没有多大区别,吃完饭以后顾盼儿炼了一炉药,顾清也看了一会儿书,之后往炉子里传了满满一炉子炭火,便是上床休息。

睡到半夜时分,外面突然传来打斗声,顾盼儿猛地睁开了眼睛。

顾清也被惊醒,不过才睁眼就看到顾盼儿从窗口上跳下去,到底不是练武之人,比之还是要慢上好几拍,赶紧披上斗篷跑到窗口上看情况。

顾盼儿跳下去的时候,楚陌已经将人给擒拿了下来,来人满身阴寒之气,还不得拷问出点什么,就直接吞毒自杀。顾盼儿连忙阻止,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只瞬间的功夫,人就没了气。

这股阴寒之气很是熟悉,顾盼儿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中一阵烦闷。

“这人想进药房。”楚陌沉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不吭声了。

这意思很是明显,人不是他引过来的,而是被她药房里的东西给招惹过来的。

顾盼儿白了他一眼,之后伸手在这已死之人身上搜索了一下,却只搜出一个写着‘阴’字的令牌,看了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便递过去问楚陌:“你认得这玩意么?”

楚陌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吐了三个字:“阴冥宫!”

顾盼儿拧眉:“什么玩意?”

楚陌道:“一个修炼邪功的门派,向来隐秘,其门派所在无人得知。”

顾盼儿收回手,本欲将牌子塞回这已死之人身上,但想了想还是缩了回来,手微微一用力,将牌子给捏成了碎末,之后拍拍手道:“这人就交给你处理了,至于要怎么处理,那是你的事情,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楚阳沉默,这人中毒而死,丢到山上的话会不会毒死很多野兽?

顾盼儿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窗口,见顾清还在一个劲地探头看着,不过因为夜底没有月色,夜晚显得黑暗了许多,顾清应该是看不到什么。本来是打算从门口进去的,犹豫了一下,还是一跃而起,直接从窗口跳进去。

“谁!”顾清吓了一跳,猛地倒退几步,从枕头下拿出匕首。

顾盼儿戏谑道:“反应倒算是挺镇定,就是迟钝了一点!”

顾清听到是顾盼儿的声音,这才放心下来,没好气地白了顾盼儿一眼:“没门了不成?非得从窗口跳进来,还一声不吭的,想吓死谁啊你?”

“不过是看看你的反应罢了!下次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不要站在窗口上看了,最好就是把窗户给关上。不是练武之人,耳目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不要以为你自己看不清楚,别人就会看不到。若是遇到有心之人,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对方眼中,到时候你可就危险了。”顾盼儿说这话时,表情很是严肃。

可惜夜太黑,顾清看不清顾盼儿的表情,只能从声音中判断顾盼儿是认真的。

“别说的那么可怕,咱家不过是普通人家,哪来那么可怕的事情。”尽管刚才听到刀剑的声音,可顾清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自家本就是普通人家,疯婆娘虽然是个练武的,可基本上很少出村子,按正常来说应该不会引来什么不好的事情才对。

顾盼儿闻言顿了一下,沉声道:“咱虽然自认是普通人家,可是在别人看来可能不会,毕竟咱家可是有不少值钱的东西。不止来了几次官兵,就是蛇精病那家伙带来的麻烦也不可忽视,被人觊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顾清听着不由得沉默了下来,觉得事实可能不是这样的。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疯婆有事瞒着自己,就连娘亲也变得怪怪的。

顾盼儿却不打算多说了,直接就躺回床上去,拍了拍里面:“该睡觉了!”

顾清瞥了一眼,可黑漆漆的,也看不到什么,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斗篷给解了下来,然后爬进床里头躺着,准备闭眼睡觉。

刚要闭眼,立马感觉不对,张口就问:“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盼儿道:“家里头来了个贼,被楚陌给吓走了。”

什么贼那么厉害能翻跃一丈高墙,顾清沉默地想了一会儿,觉得这贼肯定不是什么善类。这楚陌看着挺厉害的,能在楚陌的手底下跑掉,应该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想到顾盼儿之前说的话,顾清又是一阵沉默,也许这疯婆娘的担心是应该的,自己以后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只是这种转变顾清还是不能适应,本是平常人家,念书也只是为了入仕途,可这连童生试都还没考呢,这是非就已经找来。对于顾盼儿说的是因为家里有值钱的东西,顾清只选择信了三分,还有七分的怀疑,可顾盼儿不说,他便无从得知。

“你就瞒着我吧!”顾清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

顾盼儿怔了怔,扭头看向顾清,却见顾清已背过身去,大半个脑袋都盖在了被子底下。尽管一动不动的样子,却依旧能感觉出顾清在生闷气。顾盼儿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说些什么,直接闭上眼睛睡觉去了。

这一切连顾盼儿自己都糊涂得很,又如何将事情说出来?

真要说的话,应该让安氏来说才是。

刚才那个人身上那股阴寒之气那般熟悉,让顾盼儿想起南雨,又想起之前潜伏在顾清心脏之处的阴寒之气。虽然能感觉不是那个人下的手,却仍有种同宗之感,可能伤了南雨之人就是阴冥宫之人,那么顾清身上那丝阴寒之气也有了来源。

这阴冥宫……名字听着就不太舒服。

次日一早,楚陌不打一声招呼,直接就进了山。

顾盼儿本来也想进山去采点药材什么的,可村里却来了人,说是顾氏开了祠堂,她作为顾大河的长女,又是嫁在本村本姓之人,所以必须前去。

作为顾盼儿的丈夫,顾清也自然要跟着一块去。

到了祠堂之后,顾盼儿发现就连孙言俩口子也被请了过来,顾招儿今天的脸色看起来比昨天要好上一些,看来应该是看开了不少。

顾大河早早就等在了这里,张氏带着三个娃子站在一边,而老屋那边的人却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见人。几位族老不耐烦地又派人去催促,直到半柱香以后老屋那边的人才姗姗来迟,特别是周氏,不但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嘴里头还骂骂咧咧的。

族老看着,不免皱起了眉头,嫌恶不已。

因为这件事有关于全福家大房的,所以大房人也都被请了过来,银财兄弟俩虽然没得到老参养身体,但普通的人参还是买了一点,这俩人面色看着还是很不正常,但走路啥的也是没有问题,不过顾大江却是得要人抬着才能过来。

这出了大事,顾大湖与顾大海也被叫了回来,这顾大江则是由顾来金与顾大海给抬过来的。

顾大江刚进祠堂就在人群中搜索,乍一看到小娘子,还是吓了一跳。

虽然长这么大了,可脸上依旧有幼时的影子,顾大江一眼就将小娘子给认了出来。况且自顾大江一进祠堂,小娘子那充满恨意的眼神就落在顾江的身上,一副恨不得将顾大江拆骨入腹的样子。

孙言安慰地拍了拍小娘子的后背,小娘子这才缓缓地收回视线。

现在这顾大江可是废人一个,还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没有人比顾大江更清楚当初是怎么一个回事,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明明就遇到了人伢子,却怎么也不乐意把人卖给人伢子,反而找到了黑心的人贩子,再三确认会将人卖进青楼里面,这才放心地将人给卖了出去,丝毫不曾犹豫过。

在顾大江看来,这进了青楼除非得了病或者是老了,否则别想出来了。

谁曾想这侄女不但出了青楼,而且还找了回来。

顾大江这会不止是心虚,还有着恐惧,心底下拢罩了一大片乌云。

事关到断亲一事,哪怕是村长的辈分也是不够格去宣判点什么,不过倒是有些说话权,能作为几位族老的发言人。

“这事情相信你们心里面也有数了,顾大河因为这俩闺女被卖,还有过去的种种之事,对顾大江这一房已经失望透,坚决要断了这亲,顾大江你们这一房有什么可说的?”村长语气沉重地说道。

顾大江下意识看向顾大江,却是对上了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当下就是一个哆嗦,下意识点头:“咱,咱们没话可说。”不敢想像,向来老实憨厚的老三竟然也会有这种眼神,看得人心都吓得怦怦直跳。

村长看向几位族老,几位族老点了点头,村长便道:“既然如此,族里头也作了决定,你们兄弟俩这亲就断了。把这张纸给签了,日后就各过各的,再无半点关系。”说着拿起三张纸,先是走向顾大江,让陈氏帮着顾大江按了手印,又让陈氏按了,接着便是金银财三兄弟,之后才拿到顾大河那里。

顾全福一直看着,欲言又止,最终却是一声也没吱出来。

关于顾大江这一房的事情好办,可是到了顾全福俩口子这里,却不太好办了。几位族老商量了一下,还是不能同意顾大江与顾全福俩口子断亲,打算从中调和一下这老小的关系。

“自古以来就没有当子女的与当爹娘断亲的,这件事族里不能答应,也绝不能开了这先例。大河啊,这事你自己得好好想想,就算你爹娘再不对,可再怎么样也是你爹娘,就当是他们老糊涂了,原谅他们这一次?”村长琢磨了一下,将几位族老大概的意思说了出来。

顾大河不乐意:“不行,必须断了!”

年事较高的那位族老立马就大喝一声:“这事绝对不行!你这是大逆不道,犬不择家贫,子不嫌母丑,无论周氏做错了什么,再是不对,那也是你娘。”

这族老才说完,另外几位族老也跟着劝和了一下,个个语重心长。

周氏听着就得意了起来,却见顾大河依旧一脸固执的样子,周氏这心里头立马就憋了口气,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嚎了起来:“天啊,我这老婆子是造了什么孽啊,辛辛苦苦把儿子养这么大,却比不上两个赔钱货。你们这是不知道啊,这还没断亲呢,我这三儿子自个躲在大房子里头吃香喝辣的,哪里管过我这老婆子啊……”

本来好好的,这周氏一哭嚎起来,又听着这哭嚎的内容,族长们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顾大河这娃子是全福娘拉扯大的,这是大伙都看在眼里的,到了八岁全福娘没了,娃子就被撵出去自己找活路,这周氏是从头到尾都没管过这娃子。

赔钱货又咋地?人家那时就只生了闺女,自然就稀罕闺女,你平日骂骂赔钱货就罢了,竟然还偷偷地把人给卖了,还一卖就是卖俩,不恨你恨谁去啊!

至于吃香喝辣啥的,人家大冷天的,天天往外面跑着卖菜,而且这都已经分家出来喝了,吃点好的也挺正常的。听说这过年的时候可没少给全福俩口子送东西,还给了一两银子,够孝顺的了,还能指望儿子把整个家当都给你不成?

可周氏就是那么认为的,从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玩意,就得什么都听自己的,不管赚了啥东西回来,也都得交到她这个娘的手上。

正嚎着呢,余光不经意瞥见小娘子,这嚎声就顿了一下,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小娘子冲了过去:“都是你这个赔钱货,你怎么不死在外面。你这青楼里出来的肮脏东西,铁定是你带回来的晦气,要不然老三他能跟咱这么生分?还要断亲呢,指不定就是你这骚狐狸给整出来的事……”

大伙可没想到周氏会突然发狠,竟然冲着小娘子就上了。

顾大河一直盯着周氏看呢,见周氏竟然冲向自己这会想认都认不回来的二闺女,顿时这火气就冒了上来,冲上去就挡在了周氏的面前,一把将周氏推了开来,大声道:“这亲就算断不了那又能咋地?反正咱是不认你这娘了,往后过年节年也甭想咱会给你点啥,也甭想进咱家门,咱说不认还就不认了!”

几位族老目光一凝,个个皱起了眉头,要真是这样大伙也没辙。

“你敢!”周氏尖叫着,扑到顾大河身上就是一顿抓挠。“从老娘肠子里头爬出来的,竟然敢不孝顺老娘,门都没有!把那袋银子给老娘送来,还得给老娘一根老参,以后每个月三两银子,过年过节的时候银子翻倍,要不然甭想好过,老娘就算去告官也得把你告了……”

众人膛目结舌,一月三两银子,过年过节还翻倍,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还有一袋银子一根老参?这又得值多少?

“半个铜板都没有!”顾大河将周氏扯了开来,推向站在一旁的顾大海,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沉着脸道:“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呢!当初咱分家出来的时候除了四亩水田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说好了以后各过各的,不管咱家是有钱还是没钱,咱都不用给孝顺银子,顶多就过年过节的时候送点礼啥的。”

周氏愣了一下,扑上去就想抢那张纸,顾大河下意识收回手。

可也晚了一点,周氏一下子就抢到了,几下就撕成了碎片,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会没了这契约,你能耐老娘点啥?想撇开老娘自个过好日子,没门!”

顾大河气得直发抖,差点眼珠子都瞪了出来,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沉声道:“你以为撕了就行了,这契约可是一式三份,还有一份在村长手里头呢!”

只是当顾大河看向村长的时候,村长却是皱起了眉头,将视线看向几位族老,那张契约在昨天的时候,就被族老给要了过去。说是要看一下,可村长想要回来的时候,族老却推三推四,愣是没将那契约给还回来。

“族老?”村长不免又问一声。

可是几位族老却是皱着眉头摆了摆手,丝毫不提契约的事情,村长见状只得叹了一口气,觉得很是对不起顾大河。

周氏洋洋得意:“你甭想了,村长那份族老也给咱了,咱昨天就撕了。”

这话一落,大伙议论纷纷起来,村长也在议论里头,这话说得可不算好。毕竟这契约大伙是相信村长,才会在村长那里留一份,可这么轻易地就给拿了出来,还被毁了,就让人难以接受了。

村长叹了一口气,也不去辩白点什么,还能说族老的不是不成?

顾大河虽然有怨,可也没多怪责村长,而是怪到几个族老的头上,越是知道这几位族老想让自己尊重孝道,顾大河就越是反感叛逆,很坚决地再次说道:“就算没有那契约又咋地?咱还就是不管了,日后甭想在咱这要去半个铜板!”

周氏得意的表情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又见小娘子面露快意,再次扑了过去:“好你个肮脏的东西,竟然还敢在那里偷乐!要不是我这老婆子开口把你给卖了,你能遇到这么个秀才?还能成为秀才娘子?不懂得感恩就算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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