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骤然停止的血液使他感觉到了寒冷。
那就像被剥了皮的动物，满身的血液和经络都暴露在天然之下，想掩盖却不知该如何启齿。
珞离想起从前他因为这半边脸所受的屈辱，那怨恨可以堆成半大的山丘。
那时同人打架，打了满身的伤，回来叫舒夜帮忙敷药时他呲牙咧嘴的样子还让舒夜取笑。
“没出息的孬种！都国破家亡了，还好意思苟且偷生？”他还记得揍他的孩子将脚抵在他的脸上嘲讽的样子，那种不可一世的骄傲感，让珞离一辈子都不会忘怀。
他弯身将落地的面具重新戴在脸上，紧了紧脑后的绳子，看了看手中的小蛇，将它放于一旁的桌上。
那蛇感觉自己获得了自由正欲扭着身子爬行，珞离从腰间拿出一个独特的飞刃，弹指间，蛇的七寸处便被一分为二。
阿寂向后退了一步，她全身僵硬，双眼一直望着他。
“看够了吗？被吓到了？”珞离回身奚落的一笑，他又沾起桌上的蛇血，将它放于唇间品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喝毒蛇血吗？”
阿寂不语，她的瞳孔里有些湿润。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受，为什么想流泪……
“那种濒临死亡和求生的临界点，可以让我更加清醒，我会记得我身上每一个毛孔，每一处经脉，是为了什么而活下来……”
“都是他做的吗？”
“呵……除了他，还会有谁，会为了一句玩笑而灭了一个国家？”珞离笑的轻俏，他抚上青铜的戒指，“真是壮观呀，天都染红了……”
天都染红了……
阿寂闭上眼，她拟制着自己的颤抖，一年前的画面在次回转，爹爹一张一合的嘴还在呜咽着，而脖间却同头颅分了家，她双手覆上那些滚热的鲜血，如喷泉般在喷涌，黏稠的、腥甜的，她总是感觉自己的双手怎么洗也不会干净，全身是双亲的血液，她只能笑，对着他笑，来抵挡如潮的悲伤……
“好了，故事讲完了！来让我们密谋些有用的事吧！”珞离突然换顏开怀，他伸手将阿寂拉近自己怀中，点着她的鼻间，“不如，继续方才未做完的事……”
“你在胡说什么？！”阿寂抬手就是一拳，毫不客气的打在他的腹部。
“喂！你怎么跟舒夜一个毛病？！”珞离捂着肚子，扭曲着脸庞，他斜眼望向阿寂，发现她竟在同自己笑。
“怎么？要勾、引本公子？”珞离指着她的脸，上下打量，“定是冷余霄满足不了你，你转而求本公子了吧？好吧，我就助人——呃，好痛！”
“叫你瞎说！”阿寂执起桌上的烛台猛敲他的背一下，趁机溜出他的怀抱。
珞离扶着墙坐到阿寂的床、上，倚着后面，揉着肩，嘟囔着，“下手这么重，我又不是你的仇人！”
捂着嘴不敢笑的阿寂看着珞离，她眉眼如月，揶揄着，“难怪你刺杀没能成功，你现在这副模样，打死我也不相信的！”
“……”
。
珞离嘴角突然扯了一个微笑，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回忆，他将脸偏向一边，不在看阿寂。
因吃了蛇血的关系，那半边的脸又是火辣辣一般的疼痛，他锁着眉，感受着皮肤肿胀的过程，脸上那三个字迹更加突出，他咬了下牙，将整个身体横躺在床、上。
亡国奴。三个混着血肉的字体，将永伴他今生，无法洗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