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00000003

第二章 杀神

阡陌之中,陆宁慢慢的踱步,正即将秋收,黍米准备入库,田间地头绿油油金黄黄一块一块的庄稼地,这里是县郊,都是比较好的田地,以稻田居多。

东海是平原之地,河流也多,一眼望去,风吹草低,秋高气爽之时,远方碧空白云,一条银带蜿蜒贯入南湖。

东海县城,以前曾经被称为郁州,县城南有东海山,临海处是天然良港,从扬州去日韩的商船,偶尔会在这里停泊补给。

刚才陆宁本来想去刘府转一圈,但到了刘府外面,就听里面哭嚎震天,正是抄家进行时,鸡飞狗跳。

陆宁不太想看这等凄惨画面,好像自己多欺负人一样。所以辞别乔舍人,说来县郊刘家的田庄转转。

刘志才在此经营多年,是本县第一豪强,就说田地,县郊近邻明湖的上好良田,刘家就有上千亩。

东海县开府筑城极早,要追涉到汉代,整个海州,人口十几万,东海县就有数万,在现在这个年代,人口算是稠密了。

而本县最好的良田便是环绕明湖的这一片了,有水源,好灌溉,自为良田,只是这些良田,这些年都被刘家兼并,在明湖之畔,刘志才更大兴土木修了别苑,不过现今别苑中,自然也是愁云惨雾,陆宁便没过去,只是远远的在田陌中踱步。

一阵轻风吹来。

陆宁伸了个懒腰,看来穿越后遗症没有了,这怕风怕冷的感应已经没了。

不过,唐主赏赐下的狐裘,自己以后一些场合还是要穿,好似金陵有权贵人物召见过自己,自己这病怏怏的形象,还是要维持。

乱世,低调为好,低调为好。

先观察观察这个世界,再做打算。

正思忖间,却听身后脚步声响,有人呼唤:“大郎?”

陆宁回头,却见土丘后匆匆走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尖嘴猴腮汉子,是明湖村村正尤老三,喊陆宁的,是一个憨厚的汉子,也是明湖村的佃户,小名阿牛,平素对陆宁甚是亲厚,是陆宁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这个明湖村,住的都是刘家庄园的佃农,有三四十户人家,聚居在一起,成为村落。

尤老三就是其中一家佃户,不过他有个胞妹生得极为美貌被刘志才相中纳为妾侍,尤老三鸡犬升天,被举为佃户村落的村正,主要便是帮刘家收租。

陆家破落,也不得不佃刘家田地来种,所以陆宁和尤老三倒也打过几次交道。

陆宁琢磨着也苦笑,正是因为破落户不多见,自己也算属于特殊人物,经常被其他佃农背后指指点点,也就比较惹眼,不然尤老三未必认识自己。

见到陆宁转身,自己没认错人,阿牛走上两步,有些急切的说:“大郎,听说你归农,我早想去看你,但一直不得空……是了,秋收后我家里有了些米粮,你先拿去给刘婆,暂时缓上一缓?”

陆宁心里一怔,更暖暖的,实则阿牛去了租子,剩下的米粮能维系一家五口的口粮就不错了,阿牛早婚,有一子二女,其妻王氏精明强悍,是有名的母老虎,阿牛把家里口粮匀给自己去还债,那王氏还不吃了他?

陆宁还没说话,尤老三已经不耐烦的道:“现今什么当口了?还在此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陆大,你快些走,不要在这里碍事!”他脸色很不好看,有些惶急之色。

陆宁知道,刘志才垮台,尤老三现今自也如丧家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说自己碍事,很是有些莫名其妙。

又见阿牛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给自己使眼色。

“啊,来了来了!”尤老三喊了声。

却见沟壑另一边,两旁野草丛生的阡陌小路中,有个人影正向这边移动,尤老三便快步跑,迎了上去,阿牛对陆宁使个眼色,“大郎,你先回!”他也跟了上去。

陆宁却是正闲得无聊,便也不紧不慢的跟在了后面。

对这个世界,他很好奇,还在探索中。

今生的记忆,有些比较模糊,可能是因为今生的自己,有时候痴痴呆呆的吧。

来人却是个妇人,连滚带爬的和尤老三在田间沟壑中汇合,她便哀哭起来,“三哥,我好命苦啊?!”凄凄惨惨的哭个不停,声音却是异常娇媚动听,哭音更颇有些勾魂夺魄。

陆宁站在沟壕上,不由哑然失笑,那妇人手中拎着一个硕大的包裹,下沟壑时摔了一跤,包裹摔得松散,露出里面好大一块“金锭”,当然,现今所谓金锭,实则是黄铜,但看起来,怕也有二三十斤,真亏这妇人是怎么背着跑过来的。

这妇人,不消说,自然是刘志才的小妾尤五娘了,刘志才遭难,她这是要夹带私逃,从别苑里偷出这般重的“宝物”。

陆宁以前没见过尤五娘,但这个y o u物的艳名却是如雷贯耳了。

平素佃农们在田间劳作,吹牛打屁时,说些荤素笑话又借以讽刺收租甚重的“刘扒皮”,他们不敢用威仪无比的正室夫人甘氏,倒是这尤五娘倒霉,时常成为佃农们YY的对象。

在那些荤素笑话中,陆宁印象最深的便是一则,说尤五娘腰肢太细太软,刘明府便是试也不敢试,怕折了这位美娇娘的腰;又说刘明府鰥居了数年,这两年突然娶妻纳妾成瘾,其实是老而无用,刻意掩饰而已,那尤五娘耐不住寂寞,早已红杏出墙。

不过此时看着沟壑中,灰头土脑满身泥土的这妇人,陆宁不觉好笑,真不知道看起来纤弱无比的她,是怎么将这铜块偷出来的,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古人诚不欺我!

咦,不对?陆宁突然省起,这妇人夹带私逃,现今,可不是等于偷的自己东西么?

“五妹啊,我,我还是有些怕,要不然,要不然你,你还是回去吧!”沟壑里,尤老三搓着手,看起来,早和妹妹说好的,是以来接应,但事到临头,又骇怕起来。

正哭哭啼啼的妇人立时便止了哭声,伸手拂额头乱发到两鬓,立时露出一张如花美靥,一双凤目,水汪汪更是勾魂夺魄,“三哥,你可对得起我?!你我从江南流落至此,相依为命,为了你,我屈身那没卵的糟老头守活寡,天可怜见,那糟老头子有此一灾,我只是个没名没分的闲杂,为甚要为那糟老头子陪葬?你舍不得产业,我便自己逃命,我就不信天大地大,没我尤五儿的容身之所!”

尤老三看起来极怕妹妹,被这妹妹一套说辞数落下来,脸有愧色,嚅嗫道:“不是,话不是,不是这样说……”

“兀那少年郎?!有何可看?给我滚下来!”尤五娘抬头间,却是看到了陆宁,更瞪了尤老三一眼,“带这许多农汉来,三哥你是怕我逃不掉么?故意带许多眼线来,我逃走后,他们还不到处传啊?!”

“啊,不是,我就带了阿牛一个人来,他力气大,又憨厚老实,可以帮妹妹你搬抬细软送你一程,这,这陆大不是我喊来的……”尤老三急急的解释。

陆宁无可无不可的跳下沟渠,也琢磨着自己该怎么办,当看不到,任由她们兄妹离开?倒也无妨,本就和自己没关系,自己更不想做什么土豪恶霸,那铜块,铸钱的话,也不过几贯铜钱,送她们做盘缠也无甚么所谓。

“小孩儿!长得倒挺俊俏!可惜是个病秧子!”打量着陆宁,尤五娘随之冷哼一声,“今日之事,你权当没见过,若多嘴泄露半句,我剜了你的眼睛!”

陆宁无语,其实这尤五娘,也不过十四五岁,不过是妩媚天性,少年早熟而已,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的女子,法定十五岁可成亲,但妾侍却是十一二的所在多有。

而自己这个世界的年纪是十六不假,但前世今生,自己倒觉得,自己的心理年纪,做这个尤五娘的爷爷都可以了,却被她喊一声“小孩儿”。

不过,自己脸色是有些苍白,看起来生病了一样,只能慢慢将养了。

胡思乱想着,陆宁摊摊手,说:“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

尤五娘满意的颔螓首,心说这些庄稼汉,小农蛮,各个胆小如鼠没丁点见识,吓一吓便吓破了胆。

就在这时,却听沟渠上,有人嘿嘿一笑,“这不是尤老三和尤五娘么?你兄妹这是要远行吗?”

尤老三和尤五娘抬首看去,脸色立刻都变了,变得很难看。

沟壑上,站着一个冬瓜似的矮胖子,此时笑眯眯的一脸不怀好意,正是本县司法佐刘汉常,他左右两名差役,都配腰刀,却是两名执刀。

本县官员被一勺烩,这些胥吏现在就是县里的大王小王。

刘汉常这个司法佐,对底层百姓来说类似后世公安局长等等权责,但对于县里几个大佬来说,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毕竟只是胥吏,从官方来说,完全不似后世公安局长的地位。

以前这位刘佐史紧随刘志才脚步,时常进出刘府和别苑,和尤氏兄妹极为相熟,以往也曾经大拍尤老三马屁。

只是眼下,遇到这位刘佐史,却是大大的不妙了。

尤老三和尤五娘都知道这一点,脸色都是巨变。

刘汉常看着沟壑中众人,心中暗喜,正愁对新明府没见面礼呢,眼下却是帮新明府抓到了要夹带私逃的女奴和佃户,正是大大的一桩功劳。

刘汉常也并不清楚敕令的内容,只是打听到好像任命了一个新县令,原本是个农人,叫陆宁,抗周立了功。

对即将赴任的新任县令,刘汉常自然最为热心,也不等明日和新县令在官衙中相见,却是早早的就四处扫听。

从刘府抄家的州府差役嘴里,听说新县令来看刘家庄园田地,心里暗笑这新县令果然是农人,太过猴急,眼巴巴就跑来看他的田产,怕到不了他手上吗?

不过刘汉常也不敢怠慢,急急的领了两名执刀,来明湖良田这边寻找这位新任陆明府,只是千亩良田,又土丘沟壑,溪弯水洼,一时没寻到新明府,但却不想,抓到了几个密谋和刘家美妾夹带私逃的佃农,刘汉常喜出望外,这天上,可不落下馅饼了么?

“来来来,都上来都上来!”刘汉常笑着对几人招手。

尤氏兄妹无奈,只好手足并用,抓着野草,爬上沟壑,陆宁和阿牛跟在后面。

看着尤五娘纤纤玉手抓着野草攀爬的曼妙身影,刘汉常心中便是一热,虽然这位美娇娘为了出逃方便不似平日华丽盛装,仅仅穿了青裙,但却掩不住她诱人身姿,那高s o n g那紧翘都一览无遗.

对上官的这位美妾,刘汉常平素夜深之时,又何尝不是有诸多幻想?那甘氏夫人或许容貌更美,但若说勾起男人y u火,令人更会想入非非幻想如何侵犯,毫无疑问,就是面前这个娇媚入骨的y o u物了。

“佐史公,明府以前对你不薄,便放过妾如何?”尤五娘虽然心中慌乱,却盈盈下拜,想以情动之。

第一次被这美人如此软语哀求,刘汉常心都酥了,却是猛地一瞪眼睛,“大胆!刘志才罪深孽重,你不思悔过,却仍对那罪人尊崇有之,还称呼他明府?!”

“还有,你妄图抗拒上谕潜逃他乡,可知罪?!”喝声中,刘汉常眼见这美娇娘花容失色,在自己威风下颤栗,心中畅快更是难言。

尤五娘咬了咬红唇,默然不语。

刘汉常上下盯着她诱人身姿,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她,这美娇娘却只能忍受,刘汉常就觉得心里那股邪火越来越旺,随之咳嗽了一声,“不过吗,念在你年少糊涂,此事倒也不是不可圆转!”

尤五娘被这矮冬瓜盯得一阵阵犯恶心,但人在屋檐下,只能娇滴滴说:“那,那,要如何圆转?”

刘汉常胖嘟嘟脸上露出一丝贪婪笑意,舔了舔嘴唇,突然看向一个方向,说:“咦,那不是新任陆明府吗?来来,你我去和陆明府相见,一切由陆明府发落!”他所指的方向是不远处的一个小树林。

尤老三和阿牛都呆呆的看过去,心说原来新任明府在树林中。

两名执刀对望,也有些犹疑的看向小树林,心说寻了半天,原来新明府在树林中歇息吗?

尤五娘却是咬紧了红唇,轻轻摇头,“孤男寡女,瓜田李下,若不然,请明府来这边叙话吧!”

陆宁本来正在观察着这些人,毕竟,里面有自己的朋友,也有自己的下属,借着这个机会,对他们多一些了解,今生的记忆,对这个世界的观察和理解,对人性的认识,怕不太靠谱。

听刘汉常言语,陆宁原本有些奇怪,这刘汉常认错了人么?转眼看去,他感官敏锐,却看不到小树林中有人。

又听尤五娘的话,陆宁便明白了刘汉常的意图,不由得看了尤五娘一眼,心说这女孩子倒是冰雪聪明。

陆宁倒不是愚钝,人心之险恶,他前世都见得腻了,但他对男女之事并不敏感,一时没想到那方面去而已。

此时心中便有些恼火,刘汉常这厮,胆子也太大了吧,抄家乱局中,你来寻上司,本是献殷勤来的,怎么会冒出这些荒唐的念头?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简直是精虫上头。

其实刘汉常胆子倒真没那么大,他本想带尤五娘到那密林中,稍稍轻薄一番寥慰心意,再吓唬这美娇娘一番。

这美娇娘本来就夹带私逃,吃了亏又敢说什么?自己又没真做什么,那新任陆明府只是个农家,虽然拼了军功,但想也知道是个头脑简单的莽汉,自己难道还拿捏不住吗?还说不定以后这东厅西厅是那新任明府掌印呢?还是自己的话更管用?

甚或,以后这新明府事事仰仗自己,自己真能和这美娇娘有些际遇呢。

却不想,这美娇娘,却是一口回绝,显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刘汉常脸上就有些挂不住,沉声道:“尤五娘!你可是不想我在明府面前为你圆转?!那就莫怪我了!你可想清楚,新明府只是农人,我帮你美言,可保你上青云,我若恶言,却能令你入地狱!”两名执刀,都是他的心腹,至于几个佃农,他更不放心上,这些话,自传不到新明府耳朵里。

尤五娘冷笑,“刘佐史,我倒是劝你,今日放我走的好,若不然,以我之美色,如你所说,一个农人,我必可令他专宠与我,到时候,刘佐史呀,到底谁上天堂,谁入地狱呢?!”

显然,她骨子里却是极为刚烈,此时却是豁出去了,什么都不在乎了。

刘汉常脸色一滞,眼中渐渐露出了凶光,看了眼四周,荒荒阡陌,不见人踪,他冷冷的道:“那婆娘,时下我便可令你入地狱,你若再敢无礼,便试上一试,我就问你,去还是不去?!”

他怒火中烧,y u火却是更盛,那蹂躏面前这高傲美娇娘令其屈服的念头却是入魔了一般,却不仅仅是方才想小小轻薄一番了。

尤老三一直默不作声,此时心下一沉,看到刘汉常那凶狠目光,心知只怕这家伙并不仅仅是嘴上恐吓,忙赔笑道:“佐史公,小妹无礼,佐史公莫怪!”

刘汉常却不理她,盯着尤五娘俏脸,“我问你,去还是不去?!”

尤五娘却是咬着红唇,冷冷道:“不去!”

她绝不是什么忠烈巾帼,但话赶话到了现在,要拉下脸再去求这个恶心的矮冬瓜甚至说不得还要被他肆意羞辱,那真还不如死了算了!

刘汉常就笑了,看了看身旁两个执刀,微微颔首,“好,好得很啊!”

“咳咳……”陆宁咳嗽了一声,觉得戏看得差不多了,对各人都有了些了解,再下去变成喋血大戏,却是不美,“刘佐史,尤五娘,我虽然是农人,可也没那么糊涂吧,你二位觉得是吃定了我,一个说县事将来你做主,另一个说专宠于你你话事,我倒觉得,不太可能呢?!”

其余众人都是一怔,陆宁这话虽然有些词句第一次听,可大体意思都听得清楚。

陆宁看着刘汉常微微一笑,“对,我叫陆宁,也就是你在找的陆宁!”

“你是陆宁?陆明府?!”刘汉常睁大眼睛,很懵圈很懵逼,心说这是什么事,这些人是故意演戏要我死么?可茫然看向尤家兄妹,却见尤家兄妹脸上,同样满是震惊。

又看这农家少年,生得甚是清秀,可年纪,太小了吧?糊弄老子玩呢?

“尤老三,你来说,他,他真是陆明府?!”刘汉常怒喝。

尤老三满脸的不知所以,心里更是晕晕的,陆大?陆明府?陆宁?对,陆大是叫做陆宁,但是,是陆明府么?这怎么可能?陆大才多大?还未及冠,怎么能做官呢?

尤五娘突然喝道:“不错,他就是陆明府,刘汉常,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可知道?还不跪下领罪?!”也不管这小孩儿是不是在胡吹大气,有了转机就要利用。

听尤五娘如此说,刘汉常犹疑难决,如果这农家少年是冒充县令,自己就这样被吓住,那可太丢人了。

可是,如果他真是新县令呢?

想想自己刚才说的一些话和刚刚要做的事,刘汉常心里突然有些发毛。

“太也无礼!”陆宁有些不耐烦了。

说着话,他走上一步,突然到了一名执刀面前,那执刀一惊,想向后退,便觉腿一麻,不由自主噗通单膝跪倒,明晃晃钢刀出鞘,落在了陆宁手中。

“当”一声,另一名执刀下意识抽刀,却被陆宁刀背轻轻一碰,便觉得虎口巨震,手中钢刀脱手飞出,划个弧线,落到了几步外,“噗”一声插入浮土中。

执刀脸色大变,这,这是人吗?好大的力气,就好似,那轻轻一挥,便有金刚之力。

陆宁满意的点点头,被雷劈的好处就是,自己好似脱胎换骨,比前世还要硬朗许多。

明晃晃钢刀架在了刘汉常的脖颈旁,陆宁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握着利刃,淡淡道:“你这小吏,敢在我面前如此无礼,杀你,如宰鸡耳!”

语气极为平淡,但冷森森杀意,好似从天而降!

还是农人装束,还是那病怏怏的秀气面容,可此刻,陆宁整个人,都如天兵出鞘,寒森森杀气似乎刺得众人骨子都隐隐作痛,尤老三退后几步,不由自主便跪了下去,那两名执刀,更是磕头如捣蒜,嘴里期期艾艾的,语不成声,自是在求肯性命。

尤五娘和其兄几乎同时拜倒,便是阿牛,面对这已经陌生无比好似杀神转世般的年少旧友,也早跪伏在地,动也不敢动。

直面陆宁之威的刘汉常,便觉耳鸣眼花,心脏跳的好似要从嗓子里跳出来,嗷一声,向后瘫倒,却是晕了过去。

陆宁顺手一抛,手中钢刀“呜”一声,激射而出,竟在空气中传来风雷之声,猛地射入旁侧一棵古树中,刀直没至柄,那四人合抱之古树,却是剧烈抖动,树叶刷刷如雨而落,若不如此卸力,好似整棵树木也要随这激射之势飞出去一般。

威势难当!

场中众人更是骇得颤栗不已,不由自主用力磕头。

尤五娘便觉遍体冷汗身子冰凉,下身凉飕飕的,好似已经失禁,她不敢抬首,身子颤得厉害。

好一会儿,却听这少年郎轻轻叹口气,转过了身,那弥漫在空气中令众人颤栗的寒意渐渐消散,好似那一掷之威,化解了这杀神的杀意。

“都起来吧。”少年郎语气也甚为平和。

众人却不敢起身。

“尤五娘,你若要走,现今便走吧,那铜,那金锭,送你做盘缠!”

尤五娘吓了一跳,身下却是一热,这次却是千真万确的,再次失禁,她脸伏地,急急道:“奴,奴不敢……”

此时,尤五娘渐渐相信,面前的少年,就是新任明府,莫说明府了,就是这少年,现今说是当今天子,在这威势下,也由不得人不信。

陆宁本想说些不是怪罪她的话,但随之摇摇头,好似说了也白饶。

这个世界的人,和自己的前世,思维有着很大的不同。

又撇了眼昏厥在地的刘汉常,“你两个,抬他回去,请大夫医治,若不死,叫他自掌嘴一百!”

“是,是,是!”两个执刀连连磕头。

半晌之后,阿牛先说的话,“啊,大郎,明府走了……”

众人这才抬首,陆宁早已不见,阡陌之中,影踪皆无。

两个执刀抹着额头冷汗,一个去收了浮土中的钢刀,另一个到了古树之旁,只是苦笑,那也不用试了,自然拔不出,两人便一前一后抬着死猪一样的刘汉常,颤颤的走了。

“这,陆大怎么成了陆明府,我,我刚才好像呼喝他来着?”尤老三突然怪叫起来,思及方才对陆宁的呼喝,却是火烧了尾巴一般直转圈,“怎么办,怎么办?!”

尤五娘却是痴痴看着古树上好似凸起了一个树节的刀柄,喃喃道:“那有什么,我还说要挖了他的眼珠子呢!”

“是啊是啊,小妹,这可怎么办啊?”尤老三哭丧着脸,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咱们这些人的话,他又哪里会放在心上呢?”尤五娘轻轻摇头,俏脸露出一丝苦笑。

“是啊,是啊,好像是……”尤老三猛地停下脚步,“他刚才啊,就跟杀神下凡一般,可把我吓尿了,我就感觉,他那威风,只怕皇帝老儿在他面前他都视作蝼蚁,又哪里会在乎咱们村野蛮夫的话?”说着话,尤老三连连点头,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自我安慰的甚好。

突然,他又舔着嘴唇,嘿嘿道:“妹子,哥哥可就指着你了,我怎么感觉,咱们要发达了,我看啊,明府公,哼哼,怕是要做经略公,都护公!”说着话又摇摇头,思及方才那寒意入骨的恐怖,他喃喃道:“经略节度,只怕,只怕他也看不上吧……”

挥去胡思乱想,尤老三干笑道:“妹子,你可遇到九世修来的福分了!我以后,可全指望你了!”

尤五娘摇摇头,走到了沟渠旁。

“啊,对,我先送你回去,阿牛,来……”尤老三本想喝令阿牛下沟渠拎包裹,随之想起什么,猛的住口,对着阿牛,露出了和善无比的笑容,“阿牛啊,我先送妹妹回别苑,回头,回头我寻你喝酒,咱兄弟好生唠唠。”

阿牛呆呆的,摇头,便跳下了沟渠,拎起包着铜锭的包裹,说:“我送村正和娘娘回别苑。”这些力气活,他自然觉得是他该做的,而且,这位五娘,现今又是自己兄弟的家奴,说不得以后就是自己兄弟的妾侍,送她回府,自己更该出力。

“唉,你看你,也好也好,咱送我妹子到地头,便去寻地方吃酒!”尤老三谄笑着。

一行三人,翻过沟壑,身影渐渐远去。

同类推荐
  • 你最应该知道的世界史

    你最应该知道的世界史

    本书按照时间顺序,分别写了史前人类社会、古代文明的曙光、中世纪以及近现代的世界格局。这里有爱琴海散发出的来自远古时代的文明讯号,也有强盛的罗马帝国以及埃及艳后的动人传说。正是这些灿烂多姿的历史事件,才成就了世界史,历史的车轮才得以不停地旋转,前进
  • 煤老板自述30年:煤老板眼中的世道与人生

    煤老板自述30年:煤老板眼中的世道与人生

    煤老板老五用纸和笔记录着自己这个阶层的所思所想、大小事件、艰难险阻以及诸多段子。现在,他将这些私人档案公之于世,让我们有这次前所未有的机会了解煤老板波澜跌宕的人生。
  • 乱五代:五代史的另类解读

    乱五代:五代史的另类解读

    本书作为第一部系统解读五代历史的通俗性、史论性读物,从多个视觉品读五代的人和事,试图寻找破解五代历史之所以“ 混乱”和“无耻”的密码。唐朝灭亡后,在中原一带相继出现了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五个朝代,史称“五代”。五代存在了凡五十三年,共更换了八姓十四君。五代多武夫,五代多俗臣,他们抹杀仁义道德、败坏三纲五常,随处可见子弑、兄杀弟、军戏臣、臣反君的历史闹剧。
  • 三国之兵临天下

    三国之兵临天下

    一个穿越千年的灵魂,一名卑微的少年,一辆神秘的牛车,命运交织,演绎出一段金戈铁马的传奇。波澜壮阔的三国新争霸史由此拉开了序幕。
  • 军歌

    军歌

    哨子响了,尖厉的喧叫把静寂的暗夜撕个粉碎。战俘们诈尸般地从铺上爬起,屁股碰着屁股,脑瓜顶着脑瓜,手忙脚乱地穿衣服、靸鞋子。六号大屋没有灯,可并不黑,南墙电网的长明灯和岗楼上的探照灯,穿过装着铁栅的门窗,把柔黄的光和雪白的光铮铮有声地抛人了屋里。铁栅门“哗啦”打个大开,战俘们挨在地铺跟前,脸冲铁门笔直立好,仿佛两排枯树桩。六十军五八六旅一。九三团炮营营长孟新泽立在最头里,探照灯的灯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热门推荐
  • 横赌

    横赌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关东赌场上流行两种赌法。一种是顺赌,赌财、赌房、赌地,一掷千金,这是豪赌、大赌。然而,也有另一种赌法,没财、没钱、也没地,身无分文,就是硬赌,赌妻儿老小、赌自己的命。在赌场上把自己的命置之不顾,甚至自己妻儿的生命,用人当赌资,这种赌法被称为横赌。横赌自然是几十年前的往事了,故事就从这里开始。和石钟山以往的《天下兄弟》、《天下姐妹》相得益彰,《横赌》更多是凸显父子这一伦理关系,是对“天下系列”纵深的挖掘和延续。
  • 卓越青少年的6项修炼

    卓越青少年的6项修炼

    平行教育理论创始人、近十年最活跃的家庭教育专家崔宇老师倾情奉献。成功人士的6种根本共性,卓越青少年成长的6项必修课。为青少年提供自我修炼,提高个人能力的平台。
  • 尸心不改

    尸心不改

    控尸门的欢乐二缺弟子江篱炼了一具美得人神共愤引得天雷阵阵的男尸,以为好日子开始了,结果没想到门派惨遭灭门。--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陶冶学生高尚情操的美德故事

    陶冶学生高尚情操的美德故事

    探索的脚步才时刻充满力量;正因为有了美德的滋润,我们才永葆希望之源的常青;正因为有了美德的牵引,良好的品德决定一生。正因为我们有了对美德的盼望,我们才会在沧桑与风雨的日子里不偏离前进的航向;正因为有了美德的积淀,生命才变得如山一样不屈,如海一样博大
  • 异界机器人军队

    异界机器人军队

    张军一个未来的,机器人制造和设计者。因为一次意外来到了异界。他用一个铁锤打造出来一个让任何人都要闻之色变的机械军团。光明教会害死了自己在异界的父母!机械骑兵团给我蹋平光明教会!杀魔兽。平强盗。建帝国。
  • 穿越之莫待花落

    穿越之莫待花落

    她精神恍惚了几日,神才算定下来,哪能个个都得权得势,只得接受现实。同时,一觉醒来已是伊州永安城叶府的年轻老爷,她发现,在这个时空,穿越,她原来还有一个宝贝…...--情节虚构,哪能个个不是皇后就是王妃。这把她吓得可以。现代略有姿色的女子叶落,请勿模仿
  • 把最好的自己留给对的人

    把最好的自己留给对的人

    苏薇薇25岁,在过去的四年内,她和一个已婚的成功男人沉沦于一段婚外恋,享尽物质繁荣。一场意外的邂逅,阳光男孩郑东学走进了薇薇的生活。两个年轻人情投意合,渐渐走近。但薇薇的中年男友陆正隆却警告薇薇“不要再见那个男孩”。可就在此时,薇薇发现自己怀孕了,为保护薇薇和她的孩子,郑东学辞去工作,带薇薇远走他乡云游四海。他们从此远离世俗纷争。薇薇终于看懂,东学之所以能够接受她,接受一个不属于他自己的孩子,是因为他内心的爱不同于世俗人生狭隘的爱。薇薇也终于相信,东学才是她生命中那个“对的人”。
  • 铜雀春深

    铜雀春深

    【经典文学】今日风行,明日经典【流光飛舞】编辑旗下出品千金系列之一<铜雀春深>如果不让她直面那些血腥伤口,也许她有一天真的能当他手心里的豌豆公主;如果不是自己亲手种下这些仇恨,也许他真的能心安理得霸占她一辈子。他们是倒霉的演员,剧本泡在两代人的恩怨里几经篡改,剧里的爱情故事终于面目全非,走投无路。也许,公主和王子撕破脸后,还不如烟花与恩客的故事干脆利落。于是,豪门公子的铜雀台,再也锁不住她安小樵了。书友和读者可加雍樨QQ群168178604
  • 倾世宠妻

    倾世宠妻

    上辈子温柔和善,贤良淑德的司徒盈袖苦等自己的未婚夫十年,却在最后关头,被人陷害,锒铛入狱。为保清白,她从东元国百丈高的白塔上纵身一跳,惨死在众人面前。意外重生,捡回一条命的司徒盈袖表示:去他的贤良淑德、温柔和善!姐重生要做御姐!姐是女汉子姐自豪!但是重生的御姐女汉子立志走上人生巅峰,却总是被一只闷骚腹黑高冷禁欲的男神挡路肿么破?!司徒盈袖:姐急着去采花!麻烦请让让!某君斜睨她一眼:你采花?——你师父知道吗?……司徒盈袖:……总而言之,每一只闷骚腹黑高冷禁欲的男神存在,是因为还没有碰到一只令他破...
  • 腹黑小娆妃:邀君独宠

    腹黑小娆妃:邀君独宠

    神马?穿越?你以为我是那些情窦初开的黄毛丫头,整日幻想穿越时空寻找真爱!听闻这些,本小姐只想说一个字:“嘁!”可是看到些只有在书籍上见过的古代建筑,某女无力的匍匐在地,一脸的欲哭无泪;“你丫的,这是哪里啊?!”别人穿越都是好歹知道以前是干什么的,她到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好死不如赖活着,说定什么时候记忆就如滔滔江水一般,踊跃而来了呢?那时候回去也来得及!到时候带点股东回去,指不定会发财!看着铜镜中的姑娘,美得不同寻常,身材凹凸有致,咋就不得宠呢?难道皇帝有什么特殊爱好?后来想想也罢,好歹自己也是一个娘娘啊,饿不着,冻不死,也不错!“好吧,虽然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既然悲催的穿越了,不搞出点名堂来有损我唐凌薇多年在江湖上的威望!”就在某女暗喜的以为是一场后宫盛宴,却是一个接着一个阴谋暗算!丫丫个呸的,老娘不发威真以为是hellokitty不成!?★注;此文伪小白,请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摩女主,她属于严重得瑟抽风型,时而猖狂,时而奸诈,时而强势霸道,时而温文尔雅,大部分时间爱好扮猪吃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