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素咽了一口口水，没办法，原谅她吧，最近几个时辰，她上火。
搬了个凳子，她坐到霍西夜面前，一副我是知心姐姐我们谈谈的模样。
“王夫在王府住的还习惯吗？有没有想家？本王一直忙于政事，慢待了你，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王爷，”霍西夜盯着她，“您今天的药可服了？”
“什么药？”唐素茫然，头上的伤不是好了吗。
“治傻病的药。”
唐素怒：
“谁说本王傻啦？”
边上的的一个刚总角的小厮嘀咕：
“不傻您会来看我们主子？”
唐素悟了，呵，冰山拐着弯骂她不正常呢，没想到他还挺有幽默感——冷幽默。
“阿长，”霍西夜沉声道，“退下。”
唐素撇嘴，他这是怕她罚这小厮呢。
他那天失控冲她发那么大的火，她不是都没罚他嘛。
果然哪，不关心一个人，才不会把那个人做的事放在眼里呢，这王府上上下下没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
小厮不甘愿地退下，里间只剩下他们俩。
唐素也看出来了，霍西夜从心底排斥她。
亏得她还以为他穿成这样是想诱惑她，深度藐视她不合时宜的自恋。
身体前倾，唐素伸手替霍西夜掩好衣襟，认真地对不明所以的他说：
“别拿本王不当女人。”
“什么意思？”
“呃……”
这个要怎么解释才不会被和谐掉嘛。
“王爷是说我不端庄？”
霍西夜的声音冷得唐素牙颤。
“不是不是……”唐素摇头，纠结着一张脸，“是本王容易胡思乱想。”
霍西夜嘲讽一笑：
“这是王爷为了侮辱我想出的新鲜话吗？倒是比以前的含蓄多了。”
好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霍西夜误会她也很正常。
唐素讪讪一笑，忽略他的不友好，叫春罗呈上欢喜佛。
“本王最近得了一尊做工精致的欢喜佛，想着也许丞相大人会喜欢。”
霍西夜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我娘不喜欢佛像。”
“好吧，”她咬牙，“丞相大人她喜欢啥？”
“你问错人了，”霍西夜唇紧紧抿着，眼里却有落寞，“我不知道我娘喜欢什么。”
沉默，她太了解他这样矛盾的倔强，那是得不到渴望的温暖以后筑起的围墙，为了不再失望。
屋里的气氛一时凝滞，半晌，唐素深呼吸，说道：
“王夫，你明天能不能回丞相府一趟？”
“嗯？”
“皇上给我下了禁足令，可我有急事找丞相大人，所以霍西夜，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
唐素抢在他前面说道：“我知道我之前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你没有理由要帮我，可是这件事关乎人命，算是，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有什么难事，只要我能办到，我绝不推辞。”
霍西夜沉思了一会儿，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这尊欢喜佛就是信物，你不必担心我食言而肥。”
知道他们之间的信任比纸还薄，为了让霍西夜放心，唐素接过欢喜佛，塞给霍西夜。
霍西夜推回给她，淡而冷漠：
“没必要。”
“有必要。”唐素坚持。
“没有。”霍西夜也坚持。
“有。”唐素猛地拉过霍西夜的两只手，要他牢牢抱住欢喜佛。
女子白皙柔软的手带着温和坚定的力量压在他古铜色的手掌之上，这样鲜明却又和谐的组合让霍西夜有一瞬间的失神，直到唐素的声音唤回他的神智。
“你要或者不要，我都要给你；你信或者不信，我都会坚守我的承诺。”
“随便你。”
唐素绽开一抹得逞的笑，霍西夜别过头，不去看她狡黠灿烂的脸。
冷了太久的心，其实很脆，不想受到任何敲打。
唐素正开心，也就不管他的异样，站起身来说：
“那王夫早点休息，本王回去了。”
“送王爷。”
嘴里说着送，霍西夜依旧端端地坐着。
唐素不以为忤，轻快地往外走。
临出门，唐素鬼使神差地回过头，昏黄的灯下，霍西夜静默的侧影有种不符合冰山气质的脆弱。
她怔了一怔，开口说到：“霍西夜，你知道，我跟你娘没什么交情，可是那天早朝女皇责问我的时候，是她帮我解了围。我后来想了想，我是托了你的福吧，所以，你娘其实还是关心着你的。”
不等他接话，她便走了出去。
其实，她有点后悔说了刚刚的那些话，因为安慰霍西夜有悖于她的初衷。
既然已经策划了各奔东西的结局，就不该在过程中留下太多的足迹。
敲敲头，忘了这反常的小插曲，可能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让她有点累，才会做出这样不符合计划的行为吧。
第二天一早，唐素特意选了一辆普通的马车，低调地出了王府。
但是，没有几分钟，她就后悔了。
为什么她那辆专属豪华马车那么平稳，这辆却颠簸得她快散架了啊！
糟糕的交通工具会使乘客的情绪也跟着不好，霍西夜黑着一张脸瞪她。
唐素苦笑：
“西夜，你想嘲笑我自以为是自作自受请自便，我完全无话可说。”
“不要叫我西夜。”
霍西夜对于唐素擅自决定给他的昵称很不感冒很不给面子。
“我不想让丞相府的人觉得你在王府不得宠，虽然这是事实。”
“你在帮我？”
“其实不是……”唐素冲他笑笑，“我可是要去请你娘帮忙，总不能怠慢她儿子吧。”
“你打错算盘了，”霍西夜语气冷淡，“我在我娘心目中还没有重要到这样的地步。”
“这又不是你说了算的。”
“随便你。”
唐素心头有些火起，她最看不上他这副模样，明明一肚子想法，通通冰冻起来拒绝分享。
伟大的苏格拉底说：我不同意你说的每一个字，但我会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她怎么能让霍西夜辜负苏大叔呢。所以，她现在要好好给这个锯嘴葫芦上一节课。
唐素伸出一根手指，像教训小孩的妈妈一样戳戳他的脑门。
霍西夜一记眼刀射来，她不甘示弱地反弹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