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你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朕并不打算放掉你。”君易华苦笑一声,想还是不会那么容易相信的,虽然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虽然,听起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誓言,他太孤单了,才这样不相信别人。他习惯了女人的投怀送抱,更习惯三千佳丽只为他一人,我知道他不会听进我的话,便也收了口。
我会为他心疼,却不能把爱分给他半分,心就好像是一个座位,空的时候谁都可以来坐,可一旦有人长时间占据,不管后来有多少人来,都不会有空余的座位了。
他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敛容与我说道:“林家有人要见你。”
我以为林家要见我的人是老夫人,或者是林乾,甚至可能是林朗,没想到竟是林惜月。
大牢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可怕,甚至经过越王的牢房时,我觉得君易华还是顾念兄弟之情的,因为越王的牢房堪称豪华雅致,竟还有宫女在劳外随侍。林惜月没有和越王关在一起,而是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她发髻整齐,一身洁净的华服,端坐着牢里的床榻上,双手随意搭在身前,仍旧是那样华丽端庄,面无血色,却很镇定。
见我来了,她神色有些动容,干燥的嘴唇掀了掀,灰暗的眼睛恢复了些许明亮的色彩。
“莺儿,你来了。大姐……呵,少廷他对你做的事大姐替他认错,你看,如今他也生死不明,或许,或许他也是为了你好,在这个关口保全了你,不然这灭九族的罪,你也不会脱了干系。大姐求你了,如今事败,我不想为自己开罪,可我还有两个年幼孩子……求你向皇上求求情,让他放过我的两个孩子,幼子无辜啊,他们,他们还那么小,论辈分还要叫皇上一声叔父,他们还是你的外甥啊,人心总是肉长的,莺儿,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一个母亲,相信你不会忍心让他们就这样死了。
莺儿,皇上对你有意,你去向他求情一定会有用的,凭如今苏家和皇上的关系,今后你进了宫,也会享一辈子的福。我知道你及笄那年皇上便将你的名字列在秀女里,我本想着苏家和林家结亲,定能拉拢苏家,就让王爷私自改了那份名单,谁知你爹爹根本无心朝事,你大哥又执拗得很,你虽嫁入林家却也老实本分,和少廷一样不问家事……少廷他性子寡淡,是以才没有贪念,参与这谋逆之事……”她如是说着。
隔壁的越王听见了,暴躁地捶打着牢门,要她停止无谓的举动,说是君易华不会放过每一个人,不分老幼妇孺,所有人的都逃不掉,如此一家人同去也好。这一结果也是我早已预见的,但是,女人相比男人,内心总要因为柔软而多一点名叫希望的东西,不管这个女人曾经有多么聪明。
我看着她一脸荣华将尽,没有忍心直言拒绝,在我心里,直觉这件事与我无关,既然林三不会管,这趟浑水我更不会趟,可我还是点了点头。人总是那么自私的,进宫?享福?可真是为我好,连我家人都没为我算计这些。我心里冷笑,他们对我一直掺杂了利益的考虑,却又希望我在最后关头仍然能派上用场,既然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也是人,为什么我要心甘情愿的被他们当成一个拉拢利益的工具?
苏家人素来对名利之事极为淡薄,自然是不会被他们拉拢的。爹爹虽是朝中闲官,却是对君易华的政绩赞叹不已,而我哥苏晨瑞,自幼与君易华伴读,是君臣,是兄弟,就是说了再无情无礼的话,也绝不会背叛他。
退一步来说,以君易华的心思,断然不会留一个活口,他可不是个昏君,如何会听一个女人的话给自己留下祸患?他对后宫的每个女子都好,却不代表这些女子能左右他的决定,他的霸权,使他对女人也有着征服欲。
回去时,狱卒带我从另一侧走,经过一排牢房,看见林家人男女分牢关着,亦是一墙之隔的两间,我扫了一眼,惊讶地发现,四夫人和妙言不在牢里。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林朗了吧,他的样子比起林惜月可谓狼狈至极,头发散落开来,遮挡在脸前,身上的锦衣有几处破损,沾着暗红的血迹,许是武人的意识让他本能的反抗,受了些伤,终是没能躲过这一劫,他一向不是一个可以乖乖认命的人不是么,不然也不会搞那么多小动作了,很可惜,林三他不是真正的林家三少爷,他所有的仇恨都付错了人。我想起大街上与他初次相遇的模样,他突然出现带我躲避失控的马车,那个时候的他是否也是满心仇恨呢?
我曾认他是一个侠士的男人其实是一个重利的商人,现在看来,在这个时代的我,情商真是低的可以。
“哈哈哈哈,是你,你该庆幸他休了你,不然现在你就和我们一样,关在这里等死,不,或许更惨,他死了,我说过,绝不会让他留着命回来,林家唯一的三少爷死了,哈哈,生死未卜,怎么会生死未卜,我派的人绝不会出这种差错。他若不休你你现在就是个寡妇了。什么京城双艳,如今也不过是个弃妇。”他看见我,指着我笑得癫狂,我停下来,一语不发,看他放肆的大笑,并没有准备与他说些什么,因为觉得与他确实是无话可说的。
再提及休弃之事,我没有伤心,没有愤怒,只是觉得他好可怜。一直没有反应的林乾突然暴跳而起,狠狠掴了他一掌道:“你这个,逆子!我就不该让你活下来!你对廷儿做了什么?我不是要你无论如何保住他么?”
“是啊,只有他是你儿子,我一开始就是不该存在的人。你把一切都留给他,只可惜,他已经死了。”林朗嘴角渗出了血,并不揩去,依然笑着说:“死了,死了,都死了,我杀了你的宝贝儿子,还趁乱杀了秦蝶衣那个贱人,哈哈,便宜她了,在这里等死也是死,早晚而已,太不痛快。”四夫人死了,那,妙言呢?我曾记得林朗掳我的那一晚说过要杀四夫人,没曾想他竟真的这么做了。妙言好像不在牢里,难道她出事了么?我心中莫名其妙伤感起来,本以为林三不在意的都与我无关,这么看来,却是没那么绝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