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又没出息地流了眼泪，声音哽咽，说：“还有……”
“还有什么？”苏晨瑞抬头，笑起来和爹爹一样儒雅温润。他轻轻擦着我的眼睛，捧着我的脸。
“还有……不是这只脚……”
他笑容僵住了，嘴角搐动。
“再有……”我看看他的脸，心中有些无奈有些挣扎，但还是小声地说出口。
“再有什么？”他吸一口气，极力忍耐。
“再有就是，你能不能别用摸过我脚的手摸我的脸啊？”
他低下头，捧着我脸的手突然捏紧，扯向两边……
“莺莺，那个人，你不要信。”玩闹过后，他搂着我与我并排坐着轻轻说道，口中是不容反驳的坚决。
“可华哥哥不是坏人。”我仰起头，疑惑着。
“小傻瓜，坏人是你这丫头能看出来的么？我没有说他是坏人，你知道他的身份……总之，你不要和他太过亲近。”
“哥哥，你吃错了？”我窃笑道，肯定是刚才看到爱人君易华抱着我，吃味了。
“乱说！”他面上发红，伸手弹在我的额头上，闷闷一响。
一点也不疼，就知道他不舍得，我抱着他的腰，呵呵的笑着撒娇。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姑爷来了！”小丸子上气不接下气出现在门口，慌慌张张，说话毫无条理。几时多出个姑爷？姑爷来就来了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官爷！
“小丸子，慌什么？仔细说来听听，谁家姑爷？”
“哎呀，我的小姐，咱们苏府的姑爷还能是谁的！不就是你的姑爷！林家三少爷啊！”小丸子一跺脚，看我慢吞吞的样子倒替我急上了。
“林三还活着？”我脱口而出。
要不是说起林三，我还真是忘了自己姻缘早定，五岁便许给了林家三少爷。回想起来，那林三儿时总是低着干巴巴的蜡黄小脸儿，比我大两岁却和我一般高，整个人苍白而无血气之色，拖着鼻涕不说还内向的像个女生，根本不是我的菜嘛。
“呸呸呸，小姐说得什么话，姑爷要是死了，小姐你不就成寡妇了么！”和很多人一样，小丸子忌讳倒霉的说法。
一直沉默的苏晨瑞说了句：“林家三少爷不是定亲后就去百花谷求医治病了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个，这个小丸子也不清楚，大少爷不如和小姐一起去看看。”
我依稀记得，当年定亲因着对那林三存了三分怜悯之情，对这亲事也不怎么在意，深深觉得他断然活不到娶我的年岁，私心里并不把他当做未来的夫君。其后一年中他的父亲林老爷带着他来过一次，我们远远看了对方一眼再无接触。
自那之后林家送来消息说他被送去百花谷治病，便一直没有了音讯。但是每年林老爷都会送上分批而至的聘礼，林家果不负京城第二富的称谓，送来的物件儿一次比一次华丽名贵，据说这也是象征着对方女子的珍贵，林家声名在外，必然是守礼。
“不想去。”我耍无赖地瘫在苏晨瑞身上。
“我的好小姐，这会子老爷正差人满院子寻你呢，你要不去，还是我小丸子受罚。”小丸子扁着嘴挑眼看我，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爹爹疼我，哪回我闯了祸都不舍得罚我，最后只好罚小丸子，虽说只是让她抄抄书背背经什么的，但对小丸子这个在我教导之下只看小人儿书的人来说已是极刑了。
苏晨瑞低叹一声，拉起我的手，幽幽地说：“原来莺莺也到了许嫁的年龄了啊。”
“这么早嫁掉太可惜了，人家还没见过几个男子，连挑的机会都没有！”
“你呀！”他弯起手指轻轻刮我的鼻子，笑得无奈也笑得有些勉强，我疑心他想起了自己难割难舍难爱难弃的断袖之情，于是我安慰道：“哥哥，别伤心，爱上一个男子不是你的错，错就错在你爱上了一个喜欢女子的男子。”
苏晨瑞面上一僵，本来就难看的笑容顿时走了样变了形，更加惨不忍睹，看得我心疼。正为他感叹伤怀，谁知他一记手刀劈在我头顶上，青筋抖动，隐忍着说道：“你这脑袋里除了惦记吃猪肉，到底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脑袋里自然装的脑子啦！”我一手揉着头，自然地顶回去。
“我看不尽然，像是除了脑子，还有水！”他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抬头对着我淡然一笑，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谁说我喜欢男人？像我这样英俊不凡的男人自然是喜欢女人的。”
“嗳？谁？谁啊？哪家小姐？哥哥，快告诉莺莺吧！”被他那精彩的表情吸引住了，我伸出八爪怪一样的手，八卦地拉住他打听，他呵呵笑着拿开我的手握在手心里，拖着我向外走去。
“小丸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带路，咱们去会会这天上掉下来的‘林姑爷’！”苏晨瑞在我前面半侧过脸来，边走边说，他白净的侧脸像是一朵典雅的白莲花，虽是在叫小丸子，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目光温柔绻缱，说到那“林姑爷”三个字，故意加重了口气，牵着我的手不松不紧，温暖柔软。
这样的男子，上一世，是苏寂寂午夜梦回辗转难眠时无数次渴望的恋人……我突然回想起那一世的种种，或许上辈子过得不好，这辈子都一一得了补偿，以哪种形式都好，这十五年来我尝到的都是幸福的味道。
不管是苏寂寂还是苏莺，我都安于命运，体验当下乐在今朝。我低下头安心地笑了，就这么跟在他的身后随着他七拐八拐，神思飘渺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撞上一睹肉墙才元神归位。
“诶，哥哥，你怎么突然停下，害我撞到……唔……”
“嘘……”
等我回神，才发现哥哥竟将我带入正堂偏厢，此刻正躲在帘后，熟练地挑起一角布帘窥探正堂大厅的动静。自小和哥哥练就一身本事：爬屋顶上房梁，偷窥爹爹戏二娘。此刻我第一反应便是打开双脚马上寻个好位置，猫起身竖起耳朵，将目光顺着帘缝儿投向目标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