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清醒,如此吻合,这世上真的会有一个人和他如此相似么,或,还是老天捉弄我,要考我的眼力。
我苦笑着,终是收回了目光,垂手立在君易华身侧,动作间不期然地又被君易华的狐狸眼逮了个正着。
他看着我,微微点头,笑意外溢,看到慕容璟的容貌没有丝毫的惊讶,他,该是早就知道!他什么都知道,是的,这话他早就告诉过我,他说林三不简单,好一个不简单,临月国,林家,这其间又有什么关系?那句“他不会回来了”,就是指这个么?慕容璟不是林少廷,与我苏莺再无牵扯!林少廷,林家三少爷,不过是出了趟远门,毙命途中!
我心神大震,咬着嘴唇,握住的拳头在袖中颤抖。君易华这是什么意思,看我的笑话么,我因为林少廷,不,现在是慕容璟了,呵呵,因为他,拒绝了帝王所谓的真心,执意爱着一个不爱我的男人,直到,被彻底抛弃。他的眼神,穿透人心,他在对我说:你看,这就是你爱的男人,他正在你的身边,对你视而不见,你的真心,是可笑的一场错付。
他是在报复我,报复我当日对他的表白不屑一顾,他以为我是在向他求证么?他凭什么,可以这样玩弄别人于掌心!邀我看戏?好一场戏!精彩!精彩!
君易华和慕容璟,你们可真是一对好搭档,如果这里也有奥斯卡,那么小金人儿铁定是你俩的!男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坏心眼的狐狸,一个是没心眼的家雀!
不管是林少廷还是慕容璟,他的戏里,我挺身而出卖力做了一个配角,而后被留在尘埃里自生自灭。我,生气了。犹记得张爱玲遇见胡兰成,说自己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了,最终开出一朵花来。委屈自己,堕入尘埃,如何能开出花朵呢?最后还不是凋谢了。我承认,我仍然爱着那个人,他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即使是恨,我还是在渴望着他的怀抱的温暖,可我却不愿意去尘埃里开花。
如果,一定要有所牺牲才能换来对方的爱,可爱会慢慢变成可怜。我不想勉强自己不爱,也不想勉强别人来爱。
我突然间有些明白,在我心里更多的不是恨,是生气,我连恨都不舍,于是便只能生气,气他对我的离弃,气他的绝情,气他的寡然,我终不能够相信的是,在他的回忆里,我竟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那勿忘木牌,他为何留给自己?他这个……骗子!大骗子!
“咦,大家都在等我么?”表情欠抽,语气欠揍,慕容璟随意地靠在座位上,手臂轻抬,伸出手指在空中一划,停留两下,点过君易华另一侧的位子和大臣中的一处席位,缓缓地说:“我还以为是在等他们。”
缺席的人一共两个,逍遥王和苏晨瑞。
君易华随着他的指点,看过去,祥公公马上凑过去,小声地说:“皇上,是逍遥王和苏大人。”
“罢了,遥儿一向不爱参加这种宴会,随他去吧。”君易华说起逍遥王,目光中有几分宠溺,对这个弟弟,他总是大度地放任,逍遥二字的封号也是他赐下的,大概是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够逍遥度日吧,做皇帝还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许是将这份期待也一并留了给弟弟。
至于我哥,虽然自小与他伴读,情谊深厚,如今却也是君臣之义,皇权至上,臣为君纲,他接受的皇室教育,生来就认为我哥自当对他尽忠,天经地义地享受别人的臣服。
“瑞?”他回头看我,让我心里一惊,我看不懂他的眼神,却还是不能自控地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知道该看向哪里,最后,只好把目光放在一旁的祥公公身上。
“小莺儿,你会是瑞的一处软肋,早晚有一天,他会为你受苦。所以,小莺儿一定要乖一点才好。”他用极低的声音与我说着,我却不认为几步之外的慕容璟听不到,他一定是故意的,像是在告诫慕容璟会和我哥一样因为而受到牵制,我要不要看得起自己一点,至少君易华的眼里,我也是慕容璟的软肋呢。
君易华用的好计谋,使我们兄妹之间相互受到牵制,还真是一箭双雕,一边囚住我,一边稳住我哥的心。
我是不是也要将这句话当做你的警告,安分地待在你的囚笼里,现在,我才知道,你骨子里的帝王之血是那么的好胜,你不容自己失败,你说你想要一个女人是件很简单的事情,的确,你看,你几乎什么都没做便把我带离林少廷,带离苏晨瑞,就是如今我身处皇宫,也是“自请”而来,你不容任何人阻拦你,也没有人可以胜过你的心思,拦在你的面前,这就是你,作为帝王的霸权。
连我,都忍不住为你鼓掌了!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差人找我哥回来,去找一个遁逃的人,白白浪费了体力不说,要是受了伤就不值得了,若是有什么差错,我只怕会更恨!可是,我该恨林三还是恨我自己呢,林三?他如今贵为一国太子,我不过是林家休弃的平凡女子,与他八竿子打不着,他这样费尽心思,将我与他之间断的彻底,我又何必攀着放不下?自此,世上再没有林三,有的是慕容璟而已。
我这么想着,觉得没有什么比自己拔刀更痛的事情,如此,算不算得上了断?
等苏晨瑞返京,这件事就真的算一个了结吧,不去想了。
收了心,我安分地做起宫女来,戏已开演,总得演完不是。刚站好,一旁的祥公公突然对我小声说道:“苏姑娘,你,你别老看着奴才啊!”我恍神,惊醒,发现他低着头用袖子拂额擦汗,回想自己刚才许是沉浸在无边的气愤火海中,眼光不善,给了他莫大的压力……
我扭头,掩去神思,在君易华身旁规矩地做我的小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