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眼角挂着泪珠儿，将这些天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果然是个奇怪的人。”
望月点点头，“嗯，我也觉得自己挺奇怪的。”
绿衣女人冷哼道：“哼，白痴。”
小翠呆了一下，忘了继续掉眼泪。
望月踌躇了一阵儿，最终还是没忍住，自言自语式地说道：“我这个人生来命大，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小时候，我一直被人欺负，虽然恨，却无能为力。那时候，我总觉得世间不公之事太多，觉得自己活的很卑微，很多余。也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保护自己。”
“长大了，那人仍想继续欺负我，但欺负不成，竟出了意外命丧黄泉。那时我才相信，原来世间真有所谓‘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的天理存在。害人的人，早晚会遭报应，不用急于一时。”她拐弯抹角的说了这一通，一是说给自己听，二是说给别人听。
绿衣女子霍地坐起来，恨意在眼中溢满，“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这种话鬼才信。我善良，我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我得到了什么？被亲人出卖，被情同手足的好姐妹背叛，被相公利用，最后竟落到被自己的枕边人卖到千里之外的烟花之地的凄惨下场。你告诉我，这善报在哪里？你说啊？”
望月没想到她会突然失控，没想到她遇到了这么多的不幸，更没想到自己的话刺激了她，“姑娘，你不要激动，我只是在说我自己的经历，没有其它的意思。”
绿衣女子视望月为仇人，对着她吼道：“善有善报，你说得轻巧，说，你用这句话骗了多少人？”吼完便向望月身上扑去，大有同归于尽的意思。
望月受到惊吓，忘了躲避，眼看就要被绿衣女子扑上来时，一向表现胆小的小翠竟出乎意料地自绿衣女子身后死死地抱住，“晴姐，住手，小草是有点奇怪，但不是坏人。”
绿衣女子用双手去掰小翠紧抱着不放的手，“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杀了他。我嫁他，我一心一意对他，我事事以他为先，可他竟狠心逼着我喝下打胎药，将我的孩子害死。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为我可怜的孩子报仇。啊……杀了他。”
望月觉得心寒，什么样的男人竟能狠下心干出这种亲手杀掉自己孩子的事情，虎毒还不食子，不是吗？看这女子的架势定是将她当成了负心的那个男人，所以才会如此，于是趁着小翠还能控制得住她的机会，上前狠狠地扇了她一个巴掌。
绿衣女子怔住，一脸茫然地盯着望月，脸上的五指印清晰可见，可见望月用了多大的力气。
望月甩了甩打痛的手，摇着头问：“我不是你恨的那个人，看清楚了吗？”
绿衣女子似是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般地萎靡了下来，滑向地面。
小翠松了口气的同时扶着她坐下，并挨在她身侧，“晴姐，你没事吧！”担忧之情一览无余。
绿衣女子泪流满面地抬头，眼中溢满悲伤，“十五岁那年的元宵佳节，娘带我去看花灯，在我开心地猜灯谜时遇到了风度翩翩的他。当时他对我笑，我羞涩地不知如何是好。一个月后，他爹上门提亲，我们订亲。十八岁时我嫁他为妻，很恩爱，可好景不长，我过府不过半年，他就娶了两房妾室。其中一个还是我一直视为至交的好姐妹。”
“娘说过，善妒的女人相公不会喜欢，所以我隐忍着不发，善待他所有的家人，连小妾都在内。就连背叛我们友情的好姐妹我也强颜欢笑着选择原谅她。可是有一天，他说我害他最爱的小妾流产，要我一命抵一命。最讽刺的是，他最爱的小妾就是我先前的好姐妹，他们会相识还是因为我的关系。”
“我说我没有害人，我说我有了他的骨肉，他不信。我说可以问大夫，他说不用，只要有一碗打胎药就能知道我的话是真是假。那天，他灌我打胎药，我心很痛，我说我恨他，会恨一辈子。他却说：恨吧！连你娘一起恨。因为你娘十四年前欠了我娘一条命，所以才会把你嫁过来抵命。现在，你害得我最爱的女人失去了孩子，所谓一命抵一命，由你肚子里的孩子抵命。而你，也该是还清欠下我娘的那条命了，懂吗？”
望月震惊于她的遭遇，天下间真的有这么冷血的男人吗？
绿衣女子神色怆然地继续讲道：“失去孩子的我刚能爬起来，他就以善妒、打他小妾的名义休离了我。看着昔日的好姐妹一脸得意地被当场扶为正夫人时，我拿着休书身心惧疲地回娘家。回到娘家的第二天，他就带着人追来了，当着我爹娘的面，把我五花大绑地带走，从永定城带回永州城。我被关在柴房里，或许有十天，或许有一个月，总之我不清楚到底过了多少天，然后他现出了。”
“他笑着告诉我，他已经找好了人，要把我卖到娘家所在的永定城最有名的烟花场所。他说等他哪天觉得给我的羞辱够了，他就会把我赎出来，再卖去临国当军妓，让我客死他乡，这辈子都不能活着回到永安王朝。”
望月一脸平静地问：“所以你要逃走？”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她内心一点都不平静。
绿衣女子，“是。我必须逃走，我要回去报仇，我要杀了他。”
望月：“你知道吗？其实报仇不一定要杀人。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不需要你让自己的双手沾满血腥。”
绿衣女子一脸悲戚地道：“回去杀掉他，为我未能出世的孩子报仇，这是我能活下去的唯一的理由。”
望月：“你的娘家不是在永定城吗？向你的爹娘求救，他们会来救你的。”
绿衣女子摇头，“你不要傻了，如果他们要救我，他来绑我的那天他们就会阻止而不是面无表情地由着他放肆。一个为保自己的命而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给仇家的人，我还可以指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