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庹铮,她真的有种万念俱灰的失望。既然都万念俱灰地失望了,又何必还要去想他呢?想到这儿的白晓杨脸上情不自禁地抽扯出一抹惨淡的笑,脸上却挂着两滴冷冰冰的泪珠。她用手背把脸上的泪珠轻轻拭去,在黑暗中试探着走到那张架子床边坐下来。她的手不由得又放在了那块小猪仔一样的大鹅卵石上,想起万展飞对她说的神秘莫测的话,她再次侧下身子,把耳朵贴在鹅卵石上,想再谛听那种水滴滴在池塘上面的美妙声响。然而,此时的石头却像是睡着了,确切地说是沉默了。无论白晓杨怎么屏住气息谛听,石头还是石头,里面都没有发出一丝她渴望听到的声响。白晓杨有点纳闷起来。她把耳朵朝鹅卵石贴得越加紧密了。凉凉的石头硬邦邦的,根本没有一点心有灵犀的感觉。难道这鹅卵石也会睡觉?想到这儿的白晓杨不由得在黑暗中窃笑了一下。看来她的万祖祖依旧像哄小孩子似的在哄她。不过在万祖祖的眼中,她小杨子不就是一个永远也不会长大的孩子吗?这是万祖祖把她像疼心肝肉一样地疼啊!想到这儿,白晓杨的心里生出些许感动,心里的某个柔软的部分变得脆弱起来。虽然她心里有委屈,有伤感,可是,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真正疼她爱她的人,父亲白瑞峰是爱他的,万祖祖是爱她的,兆丰叔叔也是爱她的,庹观也是爱她的,就连萍水相逢的张幺爷和张婆婆也是那么的爱她的。虽然这个世界让她感到迷茫,可是,在她的周围依旧充满了浓浓的温情。这个世界,始终是浮游在爱的空气中的。空荡荡黑漆漆的房间里,此时的白晓杨被一种心里滋生出的暖意包围着,这让她既感觉不到寒冷,也一度忘记了孤独。她觉得自己依旧是幸福的。眼泪又顺着她的眼角滴落了下来。这时,奇迹再一次的发生了,她的耳朵里又传出两声宛如天籁之音的吡啵声,是水滴落在池塘上的悦耳声响……白晓杨的心灵随着这两声清脆悦耳的水滴声颤动了一下,她怕这美妙的声响在这黑暗的房间里消失,于是闭上眼睛,集中所有的意念竭力去捕捉传出这种声音的源头。渐渐地,白晓杨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穿过一层神秘的薄雾,在白晓杨的眼前出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溪流在一个浅草坡上曲折蜿蜒地顺流而下,朝着一片幽深的竹林流淌进去。溪流两边的大小鹅卵石有的光洁如玉,有的粗糙嶙峋。各种奇异鲜艳的野花沿着小溪的两岸层层叠叠地开了个满,一层稀薄的雾岚缥缈地悬浮着,神秘地渗透进竹林的深处。竹林幽静,有鸟雀婉转的鸣声偶尔从里面传出,更映衬出竹林的空旷和深邃。白晓杨打着赤脚站在浅草坡上,青青的浅草沾着早间的晨露,踩在脚下湿湿的、软软的。清凉的感觉从脚掌心传递至心灵的深处,非常舒服。身处在这种神奇境遇中的白晓杨,她的心灵此时变得无比的坦然和轻松,她似乎处在了一种博大的爱的境遇中,心静如水,空灵飘逸。那片神秘的竹林诱引着她,于是她顺着溪流朝竹林走去……竹林里悬浮着稀薄的雾岚,有神秘的小动物在某个隐蔽的角落里窥视着她。此时白晓杨的心灵变得既清晰又敏感,就像一泓清澈见底的湖水,哪怕是一丝轻微的风从水面上拂过,也会漾起层层涟漪。白晓杨小心翼翼地跨进了竹林。溪流在竹林里也变得温驯安静起来,悄无声息,静静地游走,缓缓地流动,就像有灵性似的引导着白晓杨朝着一个神秘之地深入。神奇的鼓声再度隐约地传来,白晓杨的心里顿时好奇起来。她疑心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上一次的那场梦境。于是她顺着溪流,寻着鼓声传出的方向走去。突然,白晓杨听见林间传来一阵如同佩环轻叩般的少女的歌声:雪域之巅的水啊从母亲的额头滑过再柔的心灵也柔不过涓涓的溪流柔美的女子顺水流啊百转千回黑黑的长发缠住了哥哥的脚踝蓝天是白云的一面镜子美丽的姑娘是阿哥贴心的衣裳生机盎然的世界里摇曳的野花传送着扑鼻的芬芳蜜蜂和蝴蝶是点缀心灵的宝石最甘甜的蜜啊,献给最亲的郎纯洁美好的心啊沐浴着绿色的风潮一万次自由的呼吸换来一次最纯美的欢笑……白晓杨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么美好舒缓的歌声,在她的脑海里,充斥着的都是雄浑激昂的革命歌曲。她被这歌声迷住了,她仿佛从歌声里看见了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白晓杨被少女的歌声深深地吸引住了,她把脚步放得很轻很轻,小心翼翼地拂开遮挡住视线的竹枝,生怕不经意间弄出的声响惊扰了唱歌少女。她甚至幻想唱着如此美妙动听的歌曲的少女会不会就是这林子里的漂亮精灵。当白晓杨走出遮挡她的最后一丛竹林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居然又是那个上次到过的池塘。只是在她坐过的那块石头上,坐着一个和她一样年轻美丽的女子。女子看着从竹林里走出来的白晓杨,没有露出半点陌生的表情,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白晓杨,依旧哼唱着婉转的歌曲。白晓杨倒是有点窘迫了,浅浅的粉晕浮现在了她的两腮上。唱歌女子的眼睛在眨动,仿佛会说话,她边吟唱着歌曲边朝着白晓杨盈盈浅笑。白晓杨突然觉得这个美丽漂亮的女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在白晓杨在记忆中开始搜寻的时候,突然,几声急促的喊声把她从美好的境遇中拉了出来。“小杨子!小杨子!”白晓杨在急促的喊声里悠然睁开眼睛,黑乎乎的空气中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却可以很准确地听出是兆丰站在她跟前喊她。还没有从美好意境中回过神的白晓杨朝兆丰问道:“什么事,兆丰叔叔?”兆丰有些急迫地说:“赶紧,走!”听兆丰的语气,白晓杨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于是欠起身,说:“出什么事了吗?兆丰叔叔?”兆丰在黑暗中拉住白晓杨的手,边朝外边走边说:“赶紧走,一会儿再给你说。”白晓杨有些懵懵懂懂地被兆丰拉出了屋子。外边和房间里一样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而在那条羊肠小道上,却有星星点点的几个火把的光亮朝着这边快速地移动靠近,还传出闹咻咻的声音。白晓杨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说:“兆丰叔叔,究竟出了什么事?”兆丰连门也没顾得上锁,只管拉着白晓杨边走边说:“你先别问那么多,赶紧走。”白晓杨从来没有见过兆丰这么慌乱过。在她的印象中,兆丰和万展飞一样,遇到任何事情都有一种闲庭信步的从容和坦然。然而现在,兆丰的阵脚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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